第九十八章、頂級官二代
「陛下你真的……真的要御駕親征?」
「不可啊,如今天下危機四伏,陛下若是出了意外該如何是好!」
眾文武紛紛進諫,尤其是一些老臣差點就掏心掏肺、痛哭流涕地勸說皇帝不要親涉險地。
看著他們一個個浮誇的表情,劉協暗自咋舌。
心裡尋思著自己是不是也要配合著抹幾滴眼淚,大家一起上演一場君臣情深的大戲?
要不然都有些對不起這些人的演技啊!
其實要說場中這些人里,忠臣肯定是有的,比如自己的老岳父伏完。
他的女兒做了皇后,自己也是位列三公,所以為了保住現有的權位,伏完一定是最堅定的擁護者。
這天下恐怕沒人比他更想自己繼續當皇帝,而且是永不下台、握有實權的那種。
其次太尉楊彪以及從長安一直跟著來洛陽的那批人,人家不辭千里跟過來,總不至於想不開把現在的皇帝給弄掉、弄沒吧?
所以說滿朝文武忠臣還是有的,他也相信忠臣們肯定不會想自己親涉險地,所以才出言勸阻。
可若說這裡都是忠臣,那就是扯淡。他心裡清楚得跟明鏡兒似的,自己當初回到城裡就把權貴們以前的土地分給了將士們,那些權貴能不恨的咬牙切齒?
只可惜當初權傾朝野、在洛陽城根深蒂固的權臣們,被當初董卓一場大火把老底兒給燒了個精光。
現在他們面對一堆廢墟,只能欲哭無淚。
其實這樣的人不過是少數,畢竟當初那些佔有大面積良田的富戶早就被西涼軍搶掠一空,屠殺殆盡。
所以這些權臣世家眼紅的原因,無非是眼睜睜看著大片可能被自己侵佔的無主良田被士兵們瓜分,內心不平衡罷了。
這些人或許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也不算大奸大惡,但也絕對算不上忠臣。
他們是隨風搖擺的牆頭草,屬於有奶便是娘的那批人,只要好處給的多,這些人才不管你姓劉還是姓曹。
這些衣冠禽獸混雜在人群里,隱藏著自己的獠牙跟尾巴,只為等待著一個拔刀的機會。
但他也明白,這些人是忠是奸其實也只在一念之間。
這時就很考驗一個領導者的用人之道,是眼中容不得沙子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抑或是識人善任,每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選擇,
劉協沒急著回答,反而目光在下方掠過。這時他發現場中之人,大致分為兩種。
其中一種、也是絕大多數人,神情或激動,或急切地勸說自己不要御駕親征。
至於另外一種人佔了少數,大概有三四人的樣子,則是神情相對平靜,露出沉思的神情。
其中最為引人矚目的大概要數楊修了。
如今的朝廷在職官員其實不多,還大都是一些從長安跟來的老臣。
楊修不過是個二十齣頭的青年,雖然在人群中比較恭敬低調,然而此刻唯獨他們幾人不說話,卻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這一情況,不過更多卻是冷哼一聲,隨即作罷。
對於這樣的情形,劉協也有些疑惑。但一想,那些人對楊修如此忍讓,估計還是看在其父親,當今太尉楊修的面子上。
說起楊修的背景,其實還真挺嚇人。起碼不是一般的宦官子弟能夠相比的。
楊修出身在簪纓世家,是楊震玄孫、楊彪之子。一般人可能對楊家沒什麼概念,但這個背景若是用在另一家族,恐怕會清楚很多。
這一家族就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試看如今袁家一門出了兩位諸侯,袁紹如今更是將要成為天下最大的諸侯,袁術稍微差些,但在天下諸侯中也算排的上號的存在。
其中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袁家強大的背景,這才讓袁紹、袁術兩人有了崛起的資本。
這楊家,其實就是類似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存在,據《後漢書》記載,「自震至彪,四世太尉。」
四世太尉是什麼概念?
這放在後世那就是妥妥的含著金湯勺的官二代,而且還是那種最頂級的。
這朝堂之上,但凡有點背景的,又有哪個和楊家沒關係?
何況如今楊彪還在太尉職上,雖說在漢代三公只是地位高,沒什麼實權。
不過眼下楊彪絕對算得上朝中聲望最高的幾位元老,又是陛下眼前紅人。所以雖然看他的兒子不順眼,但絕對沒人敢跳出來指責。
其實要是沒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像以前一樣太平,以楊修的聰慧,說不定熬個幾十年也就成太尉了。
這樣楊家一門,也就是『五世太尉』,算是一樁美談。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楊修最後還是死在曹操手中。原因絕非是『一口酥』、『雞肋』等傳世典故這麼簡單,或許曹操有其他想法也不得而知。
其實歷史上的楊修並非演義中那樣高傲自大、恃才傲物,相反為人恭敬,學問淵博,極聰慧。
也不像有些腦殘的官二代,仗著自己的權貴家庭、老爹就為所欲為、不務正業。
此時的楊修才二十一歲,正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年紀,他精彩紛呈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此時他中心想的應是渴望成就一番功名大業吧?
劉協在心中想到。
他收回心神,接著伸出兩隻手往下壓了壓,眾文武果然逐漸安靜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皇帝。
「諸位愛卿,你等心意朕都明白。不過我自有考量,所以不必多勸。」
劉協微笑著說,接著目光重新落在楊修身上,笑容逐漸消失,並且聲音威嚴地說道:
「楊修,剛才眾位愛卿都在勸說朕不要御駕親征,可唯獨你默然不語。難道是有不同看法?」
楊修神情並未驚訝,似乎早已猜到劉協會問自己,所以他先是恭敬行了一禮。
接著說道:「稟陛下,臣竊以為無論是否御駕親征都各有好處,所以不必過於糾結這些問題。我們要關注的還應是事物本身。」
「事物本身?」
劉協眼中閃過一絲色彩,有些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