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耗子的貓
三天後，肖清荷終於出院回到家。
這個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窮！
房子是土坯房，很古舊的樣子，牆上已經有一些裂縫，能看到一些茅草從牆裡支棱出來。
房頂不是蓋的瓦片，而是茅草。這讓肖清荷想起了杜甫的那首詩：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心裡莫名的有些擔憂。
林靜把女兒放下，掏出鑰匙開了門，屋裡的幾隻雞就一涌而出。
肖清荷跨過門檻進了屋。
門檻已經磨損得很厲害，而家裡的地面就是普通的泥巴地面，連水泥地都不是。肖清荷抿了抿唇，這要是到了下雨天，該多潮濕啊！
大門進去，是一間堂屋，中間擺了一張桌子，配著四條長凳。在門邊角落裡，放著幾樣農具。面向門的那面牆上，貼著兩位偉人的畫像——還真是具有時代特色。
林靜將女兒放下來，說：「荷花兒，你自己玩會兒，媽先把豬餵了。」
肖清荷跟著母親走到堂屋右邊的房間，這是一間廚房，中間有一個很大的灶台，灶台上有兩個火眼，大的一個上面放著一口很大的炒鍋，小的一個上面放著一個湯鍋。
在灶台上方，吊這幾塊臘肉，幾串香腸，被薰得黑漆漆的。
廚房的一個角落裡，堆著半屋子的柴火，另一邊堆著許多的紅苕。一隻狸花貓從紅苕堆里躥了出來，嘴裡咬著一隻小小的肉肉的老鼠，把肖清荷嚇了一跳。
林靜見了，卻是笑著誇獎了一聲：「九月真乖，都會抓老鼠了。」
這年頭，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養貓，實在是老鼠太多，要是家裡沒有貓看著，糧食不知要被糟蹋多少！
肖清荷家的這隻貓是去年才養的，如今還不到半歲，看上去小小的一隻。
在它之前，林靜還養過一隻貓，是她和肖世和結婚的時候，肖世和特意從城裡帶過來的，毛色是純色的鵝黃，林靜給它取了個很可愛的名字——橘子。
橘子的顏值非常高，十里八鄉養貓的人家都來找它配種，然而幾年下來，沒有一隻貓崽有遺傳到它的純色，直到九月的出生。
九月出生前一個月，橘子不知怎麼的吃壞了肚子，拉了幾天沒救過來。
後來九月出生，那一身純色的鵝黃，讓林靜一眼就相中了。
原本那戶人家說送一隻其他色的貓給林靜，不要錢，林靜卻還是花了十塊錢把九月買了下來。
也幸虧九月是只公貓，不然那戶人家說什麼也不會賣的。
九月嘴裡的老鼠明顯是才出生沒多久，身上的毛都還沒長出來，九月把它丟到小主人面前，又跑回紅苕堆，不一會兒，又咬著一隻小老鼠鑽了出來。
肖清荷找了跟棍子戳了戳地上的小老鼠，說：「媽，紅苕堆里怕是有一個耗子窩。」
「沒事兒，九月會把小耗子都叼出來的。」
「那鼠爸鼠媽不用管嗎？」
「鼠爸鼠媽？」林靜愣了一下，噗呲笑道：「大耗子就不用管了，九月還小，抓不住大耗子，等它長大了，大耗子自然就不敢在咱們家做窩了。」
肖清荷看了眼九月的體型，默默的閉上了嘴，五個月的小貓瘦瘦小小的，身上的毛都還不怎麼密實，看體型也就比大耗子大了那麼一丟丟，還真是沒有半點威懾力。
林靜把火升起來，摻了半鍋水，撿了半桶紅苕，把外面沾著的泥洗乾淨，拿刀咔咔切成幾大塊放鍋里煮上。
一會兒工夫，九月已經叼出來八隻小耗子，林靜見了，拿著火鉗將小耗子一個個夾起來放洋鏟上，丟到了後門，對九月說：「去外面吃去，別弄的一屋子都是血。」
肖清荷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就看到九月左掏一爪子，右掏一爪子，撥弄得幾隻小耗子暈頭轉向的。
偶爾有小耗子蠕動著身體爬遠了，它就猛的撲過去，一把按住。
玩得不亦樂乎。
肖清荷扭頭道：「媽，九月只是玩，不吃耗子呀？」
「吃，怎麼不吃，等它玩膩了就吃了。」
於是肖清荷就搬了張小板凳過來，坐在屋檐下，興緻勃勃的看著貓咪逗老鼠。
當紅苕的香味飄出來的時候，九月似乎終於玩膩了，肖清荷看到它一口把一隻小耗子的身體咬穿，一股血飆了出來……
肖清荷心裡一跳，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胃裡翻滾著，有些想吐。
她扶著牆站起來，感覺腿有些軟。
她真是傻，幹嘛想不通坐這裡看貓吃老鼠？
抿著唇走到灶台前坐下，熊熊燃燒的火焰讓她僵硬的身體慢慢暖和起來，肖清荷拿了一根柴火丟進去，說：「媽，我幫你燒火。」
「水已經開了，火不用太大。」
「哦。」
這時候，門外有人進來道：「哎喲，林靜回來啦，我還說過來煮紅苕餵豬呢。」
「林芳姐，這回可真是多虧了你，又是借錢，又是幫我照看家裡，還要幫我餵豬，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才好。」林靜熱情的道，如果沒有林芳借的那一百塊錢，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芳笑著擺擺手：「跟我客氣啥。」
她看到肖清荷坐在灶台前燒火，走過去摸摸她的頭，愛憐的道：「荷花兒沒事了吧？我看著好像又瘦了些。」
肖清荷本來就因為從小吃不飽穿不暖，身體很是瘦小，看著比同齡人要小上一兩歲。如今受了一回傷，失了那麼多血，原本暗黃的膚色更顯蒼白，身體單薄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
林靜紅著眼眶道：「流了那麼多血，遭了那麼多罪，能不瘦嗎？醫生都說了，要是再晚一點，恐怕就救不回來了……」
林芳柔聲道：「都過去了，現在荷花兒不是好了嗎？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荷花兒這回挺過來了，以後就一切都好了。我那個錢你也不要急著還，你手頭有寬鬆的，就先給荷花兒補補身子，別讓孩子落下了病根兒。」
一番話說得林靜感動不已：「林芳姐，真是太感謝你了。」
肖清荷也仰起頭，輕聲說：「謝謝芳姨孃。」
林芳就驚訝的道：「嗨呀，荷花兒都會主動跟人說話了呀？」
肖清荷：「……」
原主兒這是有多孤僻，多內向啊？連跟人說聲謝謝都讓人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