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初夏,涼風習習。秦府這幾日很是平靜,秦老爺這些日子以來,更是眉飛色舞,走路有風,人也好像變年青了好幾歲。要問為什麼?那就四個字:老樹開花。誰能想到,他已是花甲之年,卻在最近還納了一房小妾。如今小妾正受寵著呢。自去年秦夫人死後,再也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他的風流韻事,秦昊自是不好多管。這不,在秦老爺的房裡正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看來新小妾的手段很是高明,惹得秦老爺滿嘴「寶貝兒!寶貝兒!」地叫著,視她如珠如寶。
九兒用爪子掏了掏耳朵,不耐煩把翻了個白眼。月色正好,她正窩在屋頂上乘著涼,心情正舒暢的時候,耳朵里卻傳來人類的私房調情之聲,讓她的好心情大打折扣。這時的她,只想找幾隻小老鼠來虐虐,解一下心中的苦悶。「喵——」豈有此理,她活了幾百歲,卻一天都沒有發過情,反而在人間,要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真情願此時她的耳朵聾了,這樣就可以圖個清靜,再也聽不見那些羞人的聲音。
月色正好,夜涼如水,這夜裡的微風使她有點飄飄然起來。她凝神屏息,自動過濾掉那肉麻的情話,靜靜地躺著,豎起來的耳朵,就可以聽見方圓十里細微的聲音。嗯,不錯。到處是風平浪靜的,看來今晚可以睡個舒服覺了。
正當她昏昏欲睡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了那天在園子里聽到的熟悉聲音。
「打貓,你說這時那個少年在幹嘛呢?」
「我哪知道?他奶奶的,大晚上的,不讓人好好睡覺,煩人不煩人!揍貓,你說大王這是打的什麼算盤。我們這都監視好幾天了,怎麼都還沒有動靜呢。」
「你個蠢貨,咱們可是白天睡覺晚上出動的,也只有你這個時候還想著睡覺的事。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萬一被那隻肥貓發現,壞了大王的好事,看大王怎麼收拾你。」
「得了吧你,憑什麼教訓我。你剛才還不是一直在打盹,還好意思說我呢。再說了,那隻肥貓除了會吃,就是會睡,胖得跑都跑不動了。你看啊,我們倆的名字,一個是打貓,一個是揍貓,說不準,這次真能實現人生的壯舉呢。那隻肥貓,看它怎麼逃得過咱們兩人的手掌心。」
「哼哈哈!說得好,說得好!老子叫做揍貓,還沒真正揍過貓呢!只等大王一聲令下,咱們就讓它好看!哼哈哈!」
兩隻老鼠吱吱歪歪地在那裡越說說興奮,彷彿眼前已經出現把那隻肥貓揍得跪地求饒的情景,越說越沉不住氣,甚至都手舞足蹈起來,忘了自己此刻正趴在屋頂上,忘形地一滾,兩隻老鼠從屋頂上掉在了地面上。而它們口中討論的對象,那隻肥貓,正瞪著閃著幽光的眼睛,在地面上虎視眈眈地盯著它們。
兩鼠心中大呼一聲:「不好!」相互打了個眼色,分頭行動,一鼠一路,分開逃竄。它們就是吃定了肥貓,一隻貓怎麼捉得到兩隻老鼠呢。要說平常的貓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眼前這隻,只會吃和睡,身材已經胖得像只球似的肥貓,怎麼也不可能做得到的。兩鼠有恃無恐,交換過眼神之後,邁開小短腿,抱頭逃竄。開玩笑,貓再肥也是貓。這裡是人間,它們不敢現出原形來對付。在人間,貓可是鼠的天敵、剋星。雖然他們在自己的名字里都加了個貓,希望哪天可以實現「打貓」和「揍貓」的夢想,那也是它們的夢想而已。現在是逃命要緊,與面子毫無關係。
「打貓?揍貓?剛才不說得挺好聽的嗎?怎麼這時比誰跑得快呢?我應該追哪只呢?打貓?還是揍貓?」九兒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看著這身材,估計連牆下面的狗洞都鑽不過去了。她四周打量了一下,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並沒有打破這個宅子的安靜,沒有人知道剛才有一貓與兩鼠在無聲地較量著。她悄無聲息地走到一棵大樹下面,在黑暗的陰影下,她施了一個小小的法術,把自己的身子變小了,然後竄出去,悄悄穿過狗洞,沿著剛才兩鼠留下的熟悉味道追蹤而去。
「哼,分開逃走,到最後還不是會合到一塊去。我今晚就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這些臭老鼠掂記著秦家。臭老鼠,你們等著瞧。看貓爺怎麼收拾你們!」說完她就一路沿著氣味,追到了陰嶺山。
陰嶺山,山如其名,終年被大霧籠罩,方圓幾十里,渺無人煙。這裡的氣候不好,而且時時有野獸出沒,漸漸地成了秦陽鎮上的禁地,無人敢踏進這裡半步,連最幾年才建的官道都繞開這裡,硬是將路給加長了好幾十里,才遠離了這座山。
山腹中,有一個巨大的洞,裡面還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洞相連,無數個出口,也有無數個入口,只有熟悉這裡的人才能自由地進出。在這個巨大的洞中心處,有著一個較其他小洞要大的洞,此時洞中的石椅上,正坐著一個渾身長著金毛的巨大老鼠。只見它尖尖的嘴巴,小小鼻子,泛著金光的眼睛,勉強好看點的只能是那雙耳朵了。它在耳朵上掛著兩隻大大的圓耳環,金色的頭頂還戴了一個王冠,此刻的它正享受著幾隻母鼠的服侍,舒服地眯著眼睛,嘴裡還哼哼哈哈地唱著小曲。良宵一刻值千金,及時行樂,才是王道。
「大王!大王!報告大王!」洞外傳來一聲聲慘叫聲,那進來的老鼠驚慌失措,正是被九兒追著滿山跑的打貓和揍貓。
正舒服著的金毛鼠,雙眼猛地一瞪,竟然有兩道金光射出,本來不小的眼睛,此時瞪得有如銅玲一般大。「混帳!什麼事讓你們竟敢來打擾老子的好事?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不然你們兩個就去後山的蛇洞裡面呆著,好好反省反省。」
二鼠一聽蛇洞,嚇得四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起來。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我們二人也是被那隻肥貓追得緊,一時忘了方寸,才打擾到大王休息的。大王請息怒!」打貓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對啊,對啊!大王,那隻貓,都已經追到我們的洞外面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揍貓也在一旁簌簌發抖,卻又不能不如實招來。
它們知道大王心高氣傲,生平最恨的就是貓。所以才給它們起了這些「打貓」「揍貓」,還有「恨貓」「嚇貓」等等名字。讓它知道自己被貓嚇得大驚失色,丟了它的臉,指不定真把它們給丟進蛇洞裡面去。天啊!蛇洞啊,想想它們就可以嚇得暈過去。那個可怕的地方,它們想都不敢去想。
「什麼貓?看看你們的慫樣兒,老子還嫌丟人呢。好好說話!不把事情說清楚,照樣丟蛇洞!」金毛鼠不耐煩地擺擺手,幾隻母老鼠識趣地退了出去。
「大,大,大王,事情是這樣的,您讓我們去監視的那家人,我們在監視的時候,讓那隻貓給發現了,它就一直追著我們,都已經是追了一個晚上了,我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拼了命逃回來向您稟報的。」
「對,對,對,打貓說得沒錯。大王,您是不知道啊,那隻貓又肥又大,還特別的靈敏,我們倆實在不是它的對手啊。大王,您高抬貴手,饒了小的們吧!」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兩隻老鼠害怕大王真把它們丟到蛇洞,洞內響起它們呼天喊地的嚎叫聲。
「廢物!你們兩個廢物!我讓你們去監視一個凡人,你們都能給我搞砸,還把貓引到了自己的老巢。你們說,我留你們何用?還不趕快下去給我攔住它。不就是一隻貓嗎?我們這裡有上千隻老鼠,我就不相信,還打不過它。就算打不過,那也能累死它。快去,把兄弟們都召來。隨我出去迎戰,老子今天非得讓它有來無回,再去把那個凡人給抓來好好享用。哼哈哈哈——」
「遵命大王,謝大王不殺之恩!」兩鼠一聽,欣喜若狂,只要不用去蛇洞,讓它們幹什麼都行。兩鼠說完就行禮,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