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勸說王蔣
沒錯,王薛承認十九說的每一件話擁有巨大的煽動性,自己已經完全丟盔棄甲了,因為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正確。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和阿傍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如果阿傍可以得到他原來的頭,他們找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過一種修身養性的生活會有多好!
王薛問了自己無數次,要信任她嗎?可以信任他嗎?
當然,不然還能怎麼樣呢?總需要賭博的,王薛投降,「那麼你想知道阿傍的什麼?」
很好!十九再走回她的座椅,只是靠在邊角與王薛拉開距離,沒有再給他一點不平等的壓迫了。既然他都同意了,那麼接下來就是一場平等的對話,在這場博弈中,她已經勝利了。
另一邊宗靈七非,神荼也已經找到了王蔣,他採取的則是和十九完全不一樣的策略。十九用的是力量鋪路,心理取勝;自己則是要因勢利導,全盤接受。
對待王蔣,要容易得多。畢竟王蔣與他們的關係也還是很不錯的,大家都知道互相的弱點,談話自然就要容易許多。
「鬼帝今日怎麼會到我這羅酆山來?」王蔣近日正悶得無聊,已經許久她沒有和人說過話了,神荼雖然和她有過幾場糾紛,但大家在地獄中待了這麼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還有些微薄的感情。
在不涉及重要問題的基礎上,王蔣還是願意和這夫妻二人交朋友的。
她還不知道這夫妻二人已經瘋到了什麼樣的地步,預謀著一個多麼可怕計劃,而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到他們的計劃之內。
神荼和顏悅色地走到王蔣身邊坐下,溫柔地開口,「也是十九說與這位前輩久不來往了,讓我得空就來坐坐。」
十九在世間遇到了無定,王蔣還不知道,但神荼早早就聽十九說過了。算作是一個砝碼吧,但不到逼不得已的情況,他還不打算對王蔣明言。
「十九倒是有心了,怎麼她卻不來呢?」王蔣問。
「她有事。」神荼只略略地帶過,並沒有和王蔣繼續細說十九。直接問道:「秦廣王可想過離開這地獄?」
這是說的什麼話?王蔣突然被神荼的話怔住,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直言不諱地問自己那麼大逆不道的問題,她是地獄的首殿閻羅,最不能想離開這個問題的就是她了吧!
但王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自己的確想過這個問題,而且不止一次,她多麼想永遠地逃離這個地方,和無定一起,而且最近越來越強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勇氣,也不能這樣做。
神荼這是什麼意思,他是來試探自己的嗎?王蔣笑笑,轉身去給神荼倒了一杯茶,留出一點時間思考,「鬼帝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是秦廣王,自然是不能也不可離開地獄的啊!」
「這麼說秦廣王還是想的。」神荼緊緊盯著王蔣的身影,眼神無比誠懇。為什麼這個少年,不,自他與十九在一起之後他就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少年了。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在無意間洞察自己的心思?
「不,鬼帝誤會了,我從未想過。」王蔣斬釘截鐵地回答。知道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自己都不能承認。神荼的大哥是士伯,是總殿閻羅,他不會允許自己有著一點背叛的想法。
士伯的厲害,王蔣再清楚不過。他可以把自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女鬼卒提升成為一個閻羅,就可以把自己從一個閻羅再打回鬼卒。這個經歷她在無定之事上已經嘗試過了。
王蔣發現,人一旦嘗到了甜頭,就再也吃不下曾經熟悉的苦果了。
「秦廣王別緊張。」神荼接過她遞來的茶,輕輕飲了一口。「我只不過與你開玩笑的。」
「鬼帝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才好,讓總殿聽到些捕風捉影的傳言,我怕是跳進奈何也洗不清的。」
神荼大笑,「奈何是血池,自然是洗不清你滿身的血污的,秦廣王當心不要多粘上了才好。」
神荼這是幾個意思?她呵呵賠笑,在王蔣聽來卻是有著好幾種不同的寓意。神荼今日來找自己到底是打什麼算盤,了了幾句話,王蔣的額頭已經鋪滿了細汗。
與現在的他對話,當真辛苦。
「沒事,」神荼站起身來,「總之我今日是知道秦廣王的態度了,你也只需要知道我夫妻二人無論做了什麼於你的想法都是有利的就好,不必太多擔心。」他慢慢走出門去,準備離開了,又回過頭來囑咐,「來日需要秦廣王出一份抬手之力的時候,還希望你能不要吝嗇。」
王蔣呆愣地站在原地,一股冷汗襲來,似乎明白了什麼。什麼時候會需要她出力?自然是造反的時候。不,她不可以,她不能摻和到這夫妻二人的事情中去,士伯會讓自己灰飛煙滅的。
似乎是猜到了王蔣的猶豫,神荼都走出了許多再一次回過頭來輕輕說了一句,「忘了告訴秦廣王,總殿前幾日開始在桃止山閉關,不會再管地獄中的任何事情了。」說完神荼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王蔣只記得自己在原地待了許久,腦袋裡都是神荼臨走前的那句話,「士伯再也不會管了,他不會再管了,他真的不管了嗎?他……」
王蔣只覺得無數種懷疑一下子衝擊了她的腦袋,各種思想在腦海里爭吵,她頭痛欲裂,痛苦不堪。呆站到最後一刻,她好像就這樣直直地倒下了。
無定的身影在腦海中閃過,那個在小桌上擦著灰,偷偷給自己提醒的小沙彌;那個在羅酆山的山腰上,痴痴望著自己的大比丘;那個拉著自己的手,不顧一切要帶自己走的無定……啊!我要離開,我想和他在一起。
最後這樣的思想佔領了上風,她一敗塗地。
醒來回想,她斥責自己一定是瘋了,卻一點也不後悔這個瘋狂的決定。
這一次,我主動地走向你,只要能不怪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