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書生阿傍
十九悄悄趕回崔府君處,想著或許可能探聽到一點他們的談話,得知道崔府君和那個小黑貓到底是什麼關係?
殿內傳來輕輕的聲音,「他們走了?」
「走了。」
「怎麼回事,你做事向來沉穩,何必要去招惹那兩人?」
「他們來總不是好事。」
十九趴在大殿的牆外,聽著裡面的兩個聲音對話,對崔府君其人充滿了懷疑。
都說他對小輔導官言聽計從,沉溺非常,可聽二人的語氣似乎並不是這樣,倒像是主僕。
崔府君雖然表面上兩手撒開,萬事不管,可對這小黑貓,私下卻是用的是命令的語氣。
「是不是好事哪裡由得你來評判?」崔府君大吼一聲,明顯發火了,十九繼續附耳聽著,壓住自己的呼吸,不讓他們察覺。
「一個鬼帝,一個泰山王,不管他們二人有這麼來意,都不是你可以決定,只管引進來就是了,為什麼要多言?」
一個低低的認錯出現,「我錯了。」若不是十九親耳聽見,怎麼也不會相信這話是出自平日傲慢的小輔導官口中。
崔府君甩袍背轉,陰冷地叮囑:「別忘了你自己是什麼東西!」
一下就消了聲音,大殿內安靜了下來,似乎他們已經走了。戲已散場,十九便準備慢慢離開,追上神荼。
這一趟,也不是全無所獲。
至少在察查司,她知道掌權的還是崔府君,這個小黑貓縱然難搞,也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十九聽崔府君的意思,他倒是對小輔導官的行為頗為不滿,也就意味著他的立場也不那麼堅定,甚至二者有可談的餘地?
懷著這樣的考量,十九追上神荼,既然現在崔府君對他們的態度還在搖擺中,那就再給他打個氣吧!
三司之中,賞善司的孟婆不管事,也不會阻撓他們的。至於十殿,接下來和閻羅王包談談吧!
世間,陽光正烈,地面蒸得粗糙乾燥,行人零星。一僧,一道,一小孩,三人在漫長的小路上行走,路中雜草叢生,他們走的是一條人跡罕至的險路。
「仲宣,想娶媳婦嗎?」丘機問。
連日的趕路,疲憊不堪,仲宣有氣無力地回了道人一句:「想啊!」
「想就跟我走吧!別和這和尚一路了,和尚不能娶媳婦。」丘機一路最大的事就是拐跑仲宣,遠離無定。
「不走。」顯然,仲宣的態度也很堅定。
這樣的對話已經出現過無數次了,丘機知道不好使也不會換個招數。無定無奈地看著二人,從前覺得仲宣的話多,與這老道一比,他也實在算不得什麼了。
漸漸走上鄉間,隱隱可聞雞鳴狗吠之聲,原來路上紛雜的野草也慢慢失了勢,人行過的痕迹明顯很多。
此時剛剛入春,迎春花開得黃燦燦的,在路邊的小坡上招搖,隨處可見有人家栓好的水牛和山羊,在認真的埋頭吃草,對來往的行人看都不看。
於那遠離了人世許久的一僧一道而言,這樣的景象久違地可貴。對仲宣就更加新奇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鄉間的景色,不可謂不激動。
一路慢行,對面由遠及近地慢慢顯現出一個人影來,他穿著一身長衫,一隻手背在身後,疾步而來。他跟這鄉間的一切不那麼合意,一身青布長衫,看著像是一個書生。
「勞駕,請問行者」,書生像是在詢問他們,「您是否看到前方我的牛,可還在?」
「在的啊!」仲宣不確定地回答他,又指著那個低頭吃草的龐然大物問無定,「牛?」
他畢竟從來沒有見過。
無定對他點點頭,仲宣這才再一次高聲地回答書生,「牛還在!」
聞言,那書生高興地止住腳步,不再往前查看,「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熱情地詢問:「你們要不要喝水,前方有山泉。」書生遠遠地招呼他們。
「他不再來看看嗎?」仲宣疑惑地問無定,「萬一我是騙他的呢?」
「傻孩子!」丘機敲打仲宣的頭,「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快步向前,催促著仲宣,「不是說累了嗎?前方有山泉水,還不跟上。」
仲宣回頭看到無定點頭,他才欣然前去。就怕是師傅一個不注意,給了老道騙走自己的機會。
「謝謝這位小生。」丘機向書生還禮,不再多言就跟著他走了,仲宣趕忙追上。
「謝謝書生哥哥。」
「沒事,我就是個讀書人,村裡人都叫我阿傍,你們不介意的話就這樣喚我吧!」
「好啊,阿傍。我叫仲宣。」至於師傅和大叔,他們是僧道,身份很明顯也就不容仲宣介紹了。
他二人很快攀談起來,顧忌不多,馬上就熟絡了。丘機一心想著山泉,對阿傍不太熱情,多年的磨礪使他對任何人都有著淡淡的疏離。當然,仲宣除外。
只有無定在身後反覆念著那個熟悉的名字,阿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阿傍嗎?
「村子里人不多,但過了這道嶺便是鎮,那裡便熱鬧了。」阿傍為仲宣介紹著,以為小孩子總愛熱鬧。
「我倒是喜歡這裡。」
「既然喜歡,我們今日便借宿此處吧!」無定傳來話。
仲宣興奮地趕忙答應,「好啊好啊!」丘機對停或走倒是不擔心,既然和尚都不著急,他更加無所謂了。
三人在外,一路遊走,收拾起來也算方便。阿傍提議說自家還有一家茅舍熱情相邀,他們也不推辭,當夜就宿在了鄉里。
慢慢入夜,簡單餐食。夜裡想起是平淡而又快樂的一天。
無定雖然疑心這個書生就是牛頭,但因為二人從前並沒有什麼接觸,看這生人也不敢枉下定論。聽說阿傍是沒有頭的,最大的執著就是尋回他自己的頭,這一點與這書生倒是一點不像。
但就在當夜,睡前仲宣的一句話,卻讓無定徹底確認了阿傍的身份。
仲宣說的是:「師傅,今日我與阿傍哥哥說了那麼多話,現在卻一點也想不起他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