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章 齊聚鬼都
神荼自知十九不如嘉敏沉穩，臨行把十九交到這位妹妹手上，他顧不及了。
「眾位也同上宗靈七非吧！」女子以不容抗拒的氣勢溫柔地宣布，聲音明明輕細，卻無比清晰。
誰也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隨著地藏王的腳步，保持著恭敬的距離，向宗靈七非趕去。
全然不像是剛剛經歷了反抗的違逆之徒模樣，乖順得如玉兔纏足。
縱然大勢如此，還是有不肯安分的存在。
十九被嘉敏拉住，掙脫不得，她自然也看出前功盡棄，可在沒有被宣布失敗之前，她總還想再試試。
嘉敏扼住她的肩，感受到十九的異動，力道又深。
「別輕舉妄動。」嘉敏低低地警告十九。「一切等神荼回來再做商議。」
然而就是這樣小小的動作，還是驚動了最前方行進的女子。
浩浩然隊伍整個停了下來。
地藏王幽幽轉身，眉眼橫掃，停在眾鬼之中，盯視著某個目標。
嘉敏連忙低下頭，身邊的十九卻昂首對視。
「你，」紫衣的女子抬起手，拇指指著鬼群中一點，「去把士伯喚來。」
眾鬼還沒有弄清楚她指的是誰，隨著那纖小的手指向左一撥，嘉敏就被卷攜而去。
十九最先反應，卻也只是抓住了嘉敏的一絲衣帶，她已不見了蹤影。
地藏王之力，此間之主，誰也無法抵禦。
「至於你，」紫衣女子又抬起了她的手指，向左微微一移，落到十九身上。那手指向內勾了一勾，十九便已到了紫衣之後，這是最接近王的位置？
眾鬼瞠目結舌，而隊伍已經繼續向前走了。十九被安置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做這安排的人卻沒有一字解釋。她只好默默地跟著，猜不到前面這清艷的少女要做什麼。
這顆心，終於感受到恐懼，開始不安分地跳動起來。
一直到了宗靈七非，山間的綠火森然，自顧自地燃著。紫衣的地藏王坐到大殿之上，十殿閻王羅列，八方陰帥稱服，百萬小鬼匍匐……
無聲參拜。
她獨自坐在高處，眼神邈遠，似乎在盯著每一個，又似乎她是誰也沒看。就這樣寂靜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嘉敏被地藏王一節手指撥遠，飄忽回到了桃止山，山中寂靜，而士伯已早早迎候在崖頂，站成一樹雲杉。
「你……怎麼在這裡？」嘉敏疑惑地問道，就像是他早知道自己要回來一樣。
「等你。」
嘉敏低笑自己，他知道本不奇怪，是關心則亂了。索性閉了嘴，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往山中走去。
外界不管鬧成什麼樣，在桃止山中，這裡都是凈土。他們二人，一個早已被歲月磨盡了喜怒，活得不為所動。而另外一個，她本就沉靜。
他二人相處，就是可以做到靜默對坐，一月不語的。
只是今日不同，嘉敏是被她遣回，帶著使命來的。
「你去過世間嗎？」嘉敏輕輕地問道。
「自入桃止山，我出去之期不過二三。想來，也有千百年沒去過了。」
「那我們一同去吧！就現在。」嘉敏提議到，那宗靈七非弄成這樣，士伯若去必然是要擔責的，她不願意。
而這點心思對方又豈能不知？
「我與神荼都徘徊了千萬年，他少年恣意，四處風流。而我卻自縛深山，不得解脫，你知道原因為何嗎？」士伯沒有答應嘉敏的提議，反問到。
她搖搖頭。
士伯拉起嘉敏的手，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有欠於人，此行，避無可避。」
只是這還債的時機，來得太不合時宜。
「一定要去嗎？」她的眼裡飽含淚水，做最後的挽留。
「一定要去。」
「那我和你一起。」
士伯長嘆一口氣，既然時機不給人機會，那便是天命。他微笑著答應，「好。」
另一邊，神荼順梯而上，他們費勁千辛萬苦都要闖過的天梯，他如今通過卻如此輕易。
祭壇圈外，環陣的無定等人對下面的情況一概不知，對突然停下的攻勢感到驚異之外，更多的不安。
這場反抗，一旦失敗，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更為慘烈。對肉體凡胎的大部分人而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
沒有了十九的策應，無定督促著仲宣，試圖再次聯繫。而他們現在可做的，是等待。
其實在眾人心中，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還是沒有回應嗎？」重光問著孩子。
仲宣只得搖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小孩身上，聚集了所有失望。
孩子的目光，卻突然錚亮了起來，他指著祭壇的中央，將所有人的目光從他身上轉移到中心。
看著詭異的光，將要發生什麼誰也不知，期盼著，也恐懼著。
「出來了？」丘機試探性問著和尚，以為是地下的努力已經成功，他們將要坐享其成了。
無定不語，而預感已經宣告悲劇。
祭壇之中，慢慢現出的人性揪緊了每個人的咽喉。眾人已做好防衛的準備。
「是鬼帝。」阿傍最先認了出來，指著祭壇中央大喊。
「神荼？怎麼會是他？」連無定也驚在原地。
「哦？你是鬼帝？」確定無害之後，魅蛇一竄竄到神荼跟前，湊近了打量，鮮紅的信子探測著神荼的臉頰，魅蛇徑直盤上了神荼的身體，扭出三環。
「原來是一棵樹！」魅蛇繼續探測著神荼，在他身上慢慢地旋著圈，「我可爬過不少樹，你又是哪一棵？」
「是你不曾見過的一棵。」
「是嗎？那我可得仔細看看。」魅蛇依舊不放開。
「別鬧了，說正事。」無定製止他們的較量，走到神荼跟前，嚴肅地問道：「怎麼回事？」
眾人都聚到跟前，對他的到來不解。若是事成，怎會只有他一人出來，若是事不成，他又怎麼出得來？
神荼手一扯，將魅蛇撕了下來，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望向眾人。嘆下長長的一口氣，再看向他們時，只說了一句：「地藏王醒了。」
主人已到，所有反抗之人，都要為這場變亂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