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托君社稷
不知已經昏睡了多久,李從嘉迷迷糊糊的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感覺身下冰冰涼,這才發覺自己居然是躺在了地下。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遠處有些光亮,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這裡不知是什麼地方。
李從嘉向光亮處走了走。在窗前,一個人身著一襲白衣,背對著自己,此刻正在書案前書寫著什麼。
李從嘉移步上前細看,原來此人正在紙上奮筆書寫,看起來是在寫著一首詞,李從嘉順下去念道:「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你醒了?」中年文士停下了手中的筆,問道。
「嗯——」李從嘉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不知為何,李從嘉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中年文士有些面善,卻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李從嘉四處打量了一下問:「敢問先生這裡是哪裡?」
文士起身,來到了窗前,看著窗外一片雨淋漓的景色。「這裡不過是一個失意人的暫且居所罷了。」
沒有得到答案,李從嘉只好再問:「那敢問先生是誰?」
這中年文士卻避而不答,反而指了指桌案上這筆墨未乾的詞作,轉身詢問:「閣下請看這首詞作的如何?」
李從嘉又重新看了一遍這桌案上的詞作,越讀越覺得熟悉,猛然間低呼了一句:「這首詞是——浪淘沙!李煜!?你是李煜!?怎麼會!?」。
李從嘉看著眼前的中年文士越發覺得不可思議起來。
文士倒也不隱瞞,乾脆的承認了:「是,朕便是這大唐的君王!」
李從嘉怔怔的後退了一步,畢竟這裡的情況過於匪夷所思了。
李煜卻並沒有做什麼,只是淡然的坐了下來,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又為李從嘉斟了一杯。
「請坐,這是今年的新茶,嘗嘗。」李煜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從嘉坐了下來,雙手接過遞來的茶盞,感覺有些尷尬,畢竟自己佔了人家的身子多日,如今正主找上門來,如何能不緊張,不過這杯茶聞起來如此的幽香撲鼻,嘗一口,沁人心脾,一杯下肚,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好茶!」李從嘉從心裡讚歎。
「既是好茶,那就再飲一杯。」說罷李煜又為其斟上了一杯。
李從嘉此刻倒也不客氣,說話間又是一杯茶水下肚。
「這些日子,我江南的景色可還醉人?」李煜忽的問了這一句話。
李從嘉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這位詞人皇帝莫不是前來興師問罪的。趕緊施了一禮解釋:「陛下還請明鑒,我也不知為何一醉醒來就到了這裡,侵佔了陛下的身體實在並非在下所願,若是尋得解脫之法,必然第一時間將這身體還給陛下,萬萬不敢叨擾。」說著李從嘉心裡還是慌張的,畢竟佔據了人家身體這麼久了,要是眼前這位陛下一個不高興直接把身體拿回去的話,那自己說不得就要魂飛魄散了,徹底的風吹雞蛋殼了。
李煜卻沒有那樣,只是繼續為李從嘉又斟滿了一杯早茶,看著窗外的朦朧,喟嘆了一聲:「閣下既然來此必然是上天之緣,朕飲了那人的酒後,魂魄遊離於天地之間,原本試圖逆轉天道重新託身於年少之際,妄圖扭轉乾坤,保住宗廟社稷,卻不曾想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閣下卻早在下一步托於此身,這一切都是命數。。。」
李從嘉事關生死趕緊相詢:「那陛下……」
李煜洒脫的一笑:「朕做了一世天子,最終落得個身死國滅的下場,終歸是愧疚與我這江南百姓。既然閣下重生於此,必然是上天所選,讓閣下來此保我江南百姓平安,免遭戰亂。朕不敢違逆天道,今日不過藉此番機緣邀閣下於此一會,將這宗廟社稷和百姓萬家都交託給給下了,還請閣下能護得我大唐百姓平安。」說罷便往下拜。
李從嘉趕緊扶起,「陛下,這禮可萬萬使不得啊,在下學識淺薄,受之有愧。」
李煜起身卻笑了:「朕這幾日觀察,閣下思維清奇將來的成就必然輝煌,我江南百姓有閣下這樣的君主必是我大唐之幸,待到大唐百姓安康時,朕也能瞑目了。」
將自己吹捧的這麼高,而且還是這一代詞帝——李煜,李從嘉感覺自己有點兒受寵若驚呀。
李煜端起了手中的茶盞,笑著敬道:「今日相見即是緣分,以茶代酒敬閣下一杯。」
「陛下,請!」李從嘉也端起了自己的茶盞回敬。
一杯香茶入口,這份甘冽、香甜,李從嘉彷彿醉了。
「朕雖然想看到最後我大唐的榮耀,但是現在卻是離別之際了,朕將朕這四十來年的記憶託付與你,希望能為閣下盡一點綿薄之力。」
李煜的聲音漸漸地朦朧了,李從嘉發現自己好像看不清周圍的情景了,四周的一切都好像是霧蒙蒙的。
「閣下,是時候該回去了……祝君平安,小心……朕的…二哥………」李煜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朦朧,直到漸漸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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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似乎有人在耳邊哭泣,越來越清晰。
李從嘉眼皮子沉重,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
有些煩躁的嘟噥了一句:「誰呀——!?」
「母后……六哥……,六哥他醒了!」一個孩童的聲音傳入了李從嘉的耳朵里。
「這裡是……,我去,我的腦袋好疼!啊——!!!」李從嘉手伸向了後面,卻發現自己的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我的兒,你終於醒了,可把母后給擔心壞了!」一旁哭泣的鐘皇后忙止住了眼淚,將李從嘉一把攬入了懷中。
「母……后,我怎麼了?」
一旁的孩童趕緊解釋道:「六哥,你前日出宮打馬球,後腦被馬球狠狠的砸了一下,就人事不醒的摔下了馬去。是二哥把你送回宮來的,你都已經昏睡了兩日了,母后她眼睛都哭腫了。」
李從嘉抬眼看著抱住自己的美婦,果然雙眼都紅腫了,淚痕猶在。
李從嘉不由得心中有愧,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自己,「母后,兒臣讓您擔憂了。」
鍾皇後用絲絹擦拭了一下淚痕,寬慰李從嘉道:「別聽你九弟胡說,不要擔心母后。」
「六弟!你醒了!?」這時候,李弘冀從外面進了來。
李從嘉看著這風風火火進來的李弘冀也愣了:「大哥?」
「六弟,你放心,這事大哥絕對會給你主持公道的,那個膽敢用球打你的盧渝,大哥我已經把他五花大綁的關在了天牢,就等著你發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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