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林別幾乎是立即出現在了方尋的面前,當方尋看到林彆氣勢洶洶地走進攏月會所的時候,距離他們通電話不過十幾分鐘。
方尋坐在主位,湖藍色的眼眸閃著光,他站起來,伸出右手。
「林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林別斂眉:「梁久人呢?」
「別來無恙,是不是有這樣一句話?林先生,梁久的事情我們慢慢說,請坐。」
既然都來了,那必然是要把事情都弄清楚。
林別坐下,沉穩冷靜。
這是方尋第三次見林別,很巧的是,三次都是在杭州。
幾年不見,林別成熟了許多,曾經的鋒芒變得內斂,卻依然不容小覷。
方尋盯著林別看了許久,想到這就是梁久的先生,他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就在方尋打量林別的同時,林別也在觀察方尋。
跟五年前比,方尋雕刻般完美的臉比從前更加光芒四射,就連他眼角那一絲魚尾紋,都顯得矜貴。
兩個站在雲端的男人再次相見,空氣中飄蕩著一觸即發的危險。
兩人都按兵不動。
林別喝了口茶,問:「請問方先生將我的妻子帶到了何處?」
方尋笑了笑:「是她自願要和我走的,談不上帶,至於她為什麼不在,自然是不想見你。」
林別眉頭一挑:「方先生,限制別人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這是自然,那麼重婚,是不是也犯法呢?」
「重婚?」林別清冷的眸子轉了轉,「空口無憑的事情,方先生還真敢說。」
方尋手指一比,身後的秘書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那你看看這個。」
林別翻開文件,瞳孔一縮。
他抬眸,看見方尋胸有成竹的表情。
這是一份在英國註冊結婚的公證,上面顯示梁久和方尋在今年初已經在英國註冊結婚。
林別放下文件,思考了一會:「我要見她。」
方尋笑了笑:「林別,梁久她不想見你,聽不明白么?」
「我需要她跟我解釋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可以解釋。」方尋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我和派翠西亞在去年已經協議離婚,但是一直沒有公開,這件事情梁久是知道的,年初她家裡出了事情,我向她求婚,就去登記結婚了。婚後我們出了點小矛盾,她一氣之下離開了家,被你找到了。」
方尋的口氣彷彿這是件特別簡單的事情。
林別冷笑:「我太了解梁久了,她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人,況且她如果真的和你結婚,又怎麼會願意和我結婚?方尋先生,你是覺得我會聽信你這種話嗎?」
「你可以不信,我們可以走法律程序來解決這個問題。」方尋不慌不忙地說著。
林別站起來,用手扣上西裝,他筆挺地站在那裡,猶如青松翠柏。
「我會找到她。」林別淡淡地說,「也會查清這一切。」
「在這期間,請你照顧好她。」
方尋挑眉一笑:「我自然會照顧她,從以前到以後。」
林別沒有停留,轉身走了。
***
一牆之隔的包間里,程方圓和梁久面對面坐著。
梁久面無表情地聽著門外腳步聲經過。
她知道林別走了。
程方圓:「你真不打算見他?」
梁久搖頭:「不見了。」
程方圓抽出一根煙,點上:「我沒想到你會做得這麼絕。」
他是指梁久現在不願意見林別的事情。
梁久的嘴角輕輕一動,她不是做得絕,是沒有別的辦法。
***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以前,梁久在商場被方尋攔下。
方尋:「聽說你去見過你的父親了。」
梁久一愣,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
方尋神色叵測:「這件事情事關重要,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梁久根本不想和他走,但是關於父親的事情,她還是無法抗拒的。
她提出將買的東西送到車上,方尋搖搖頭:「你先跟我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警惕,眼睛在四周看了又看,然後低聲說:「有便衣在附近,你不要聲張,就當和我久別重逢,我帶你離開這裡,明白么?」
在聽到便衣的那一刻,初夏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的。」
方尋成功將梁久帶上了車后,這才鬆了口氣。
他驅車來到攏月會所,車直接進入了專用的車位后,他打開車門:「下來吧。」
梁久還記得上一次來到攏月會所,是和林別,她知道這裡是程方圓的地盤,於是十分迷茫地跟在方尋身後,發覺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不一會,她看見程方圓站在不遠處,他和方尋點了點頭,打開一側的皮質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你……」梁久對程方圓開口,「你們認識?」
程方圓嗯了一聲:「以後再和你說。」
他說完,將門關上,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方尋和梁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梁久疑惑。
方尋脫下西裝的外套,解開領口鬆了口氣,淡藍色的眼珠盯著梁久。
許久,他終於開口。
「梁久,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知道,你的父親胡楓因曾經泄露過國家的重要商業信息而被控制,他是個商業間諜。」
梁久的腦袋轟地一聲。
「哥,你在說什麼?」
方尋坐下,揚起下顎看她:「這件事情發生在十七年前,他透過作為委員的你的母親梁閑雲的便利關係,向A國泄漏了重要的商業信息,梁閑雲知道后立即和胡楓離婚,遠赴歐洲,而胡楓拒不認錯,後來精神出了問題,被轉送到了精神病院,又過了五年,梁閑雲出任英國大使,想辦法將胡楓接了出來,安頓在湖心賓館療養,然而那時候胡楓已經誰都不認識了……」
梁久愣在原地,眼前浮現五年前見到父親的畫面,她捂住嘴,忽然呼吸不暢。
方尋立即上前,梁久後退,伸出手:「你別過來。」
方尋為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喝點水。」
梁久順了順自己的氣息,艱難地問:「父親他,不是浙大的教授嗎?」
方尋眸子暗了暗:「在人前,他確實是個學者,這是他的保護色,也只有這樣才會和外交世家出身的梁閑雲認識,不是么。」
初夏睜大眼睛:「你是說,我父親是為了……為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所有學業充到了臉上,讓她無法思考。
「梁久……」
梁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我父親是為了盜取商業信息,才會和母親結婚的?」
方尋心疼地看了看梁久,點點頭。
「可以這樣理解。」
梁久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又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難怪母親從來不提父親。
難怪母親對自己不冷不熱。
難怪,她堅決不讓自己和父親相認。
難怪父親會變成這份樣子。
梁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如果父親和母親的結合是個錯誤。
那麼她算什麼?
方尋糾結著看著梁久,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刺激她,然而今天他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他不能心軟。
因為這件事情不能耽誤。
於是,當梁久還沉浸在這個巨大的消息的時候,她聽見方尋這樣說:
「梁久,現在梁閑雲已經出事了,你覺得下一個被收拾的對象會是誰?而一直照顧著胡楓,又和你結婚的林別,甚至是林家,會是怎樣的下場?」
砰——
她手裡的水杯應聲而落。
在地上碎成一片。
梁久抬眸,既生氣又憤怒。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方尋伸出手,緊緊握住梁久。
「因為我答應過你的母親,在她還在世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會說。」
梁久渾身僵硬,她的嘴唇顫抖。
「你在說什麼?我媽她……她……」
方尋抱住了梁久,發現她的身體在輕輕地發抖。
「對不起,梁久,你母親她已經走了。」方尋想要安撫懷裡的人,卻發現於事無補,「久久,現在開始,由我來保護你,我們結婚,我帶你回英國,一輩子不要回來,好么?」
梁久想哭,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刻。
她丟失去了父親。
失去了母親。
還有林別。
她和林別,也不可能有未來了。
這一刻,梁久明白了什麼是心如死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