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新晉狙擊手的「釣魚」

第824章 新晉狙擊手的「釣魚」

天色已近黃昏。從中午日軍破開城牆到這時,城區里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6個小時。

「砰,砰,砰」城區里廢墟中的槍聲從未停止過,時不時還傳來爆炸聲和機槍的掃射聲。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一雙明亮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的準星。

他的準星里,牢牢套著60米外一名依著街角小心翼翼帶著一隊士兵前進的日軍。

那是一名日軍尉級軍官。

牛大寶敢確定。

雖然經過兩三個小時城中激戰之後,日軍也發現因為軍銜和指揮刀暴露的緣故導致低層軍官被中國軍隊特意照顧大量被射殺,專門下令軍官和士兵都扯去軍銜並且不允許攜帶指揮刀進入戰區,裝逼專用的白手套更是不可能使用了。

而因為大量同僚喪命而心生畏懼的日軍尉官們不僅將來自高層的軍令執行的很徹底,甚至連尉級軍官專用的「王八盒子」都不用了,全部端上了和大頭兵一樣的三八大蓋。

這自然是大大減少了被埋伏在各個角落的中國軍隊冷槍手打黑槍的危險性。

不過,這樣也導致了日軍基層指揮體系的紊亂,除了他們本部的士兵,沒了軍銜做為標緻的日軍軍官別想指揮得動其他中隊或者大隊的士兵。

當然了,這一點,中日兩軍其實都是差不多的。

在這樣的戰場上,從軍官到士兵都希望自己,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白馬銀槍趙子龍,赤馬紅袍猛呂布,壓根沒機會展現碾壓所有人的武技,而是分分鐘被打成馬蜂窩。

可牛大寶就確定這個十來名日軍打頭的,就是名軍官。

雖然他的衣著和裝備和其他日軍一模一樣,還佔據的炮灰級大頭兵的走位,但沒有理由,就是直覺。

是的,直覺。

僅教授他兩小時狙擊之術的老師告訴他,戰場上,能救你命的和要敵人命的,一是戰友,二是手中的槍,第三,就是你的直覺。

相信你自己,是一個戰士成長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相信自己的直覺,將目標套牢五秒鐘,等到一陣槍響傳來后的0.1秒,牛大寶猛然扣動扳機。

因為,這個0.5秒的時間段內,他只有一次開槍的機會。

否則,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這個陣地,不,用老師的話說,是狙擊點就會因為槍聲沒有被掩蓋而被日軍發現。

那不光是必須得重新尋找狙擊點的問題,而是能不能保命的問題。

日軍的槍法固然可怕,他們的擲彈筒也同樣精準。

不過60米的距離,他或許沒時間離開,就會被瘋狂投擲的榴彈炸成碎片。

60米的距離其實並不遠,一般受過訓練的士兵瞄準后基本都能擊中人體這般並不算小的目標。

但日軍軍官並不是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行走,而是行進間都極為小心,利用街邊的隱蔽物遮擋著可能來臨的威脅。

牛大寶是利用他由一個隱蔽物到另一個隱蔽物之間短短的不足1秒鐘,而且還要等到有槍聲響起遮掩他的槍聲,那就很難了。

牛大寶的槍法顯然不錯,目標被擊中倒下,十來名日軍一陣慌亂,四五名日軍躲在隱蔽物後面朝著幾個可能射擊過來的方向開槍;

還有兩名士兵躲在隱蔽物之後伸出手,試圖將倒在血泊中的日軍給拉回來。

顯然,牛大寶的判斷沒有錯,那名日軍對他們很重要,最少也是一名少尉。

其實,牛大寶還是錯了,他擊中的,不是一名少尉,而是,中尉。

躺在血泊中的渡邊雄實在哭泣,眼淚鼻涕一把抓。

他只知道槍口很可怕,但卻不知道會這樣疼,疼的巴心巴肝的。

「八嘎的!**人眼都瞎了嗎?」其實,渡邊雄實的眼淚也有委屈的一面。

做為一名中尉級步兵中隊長,渡邊雄實絕對算得上步兵軍官學校同期同學中的佼佼者。

他的同學們大多還在少尉混著,就算有優秀點兒的,也不過是中尉中隊副,但他卻是以中尉級別實打實的擔任著步兵中隊長,一線的主官。

當然了,這不光得益於渡邊中尉的優秀,他背後的貴族家族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家族特地為他選擇了在帝國陸軍第六師團中服役,既能擁有戰功又足夠安全。

打完這一仗,他就可以升陸軍大尉,再熬上兩年,就是少佐。

有了戰功和在第一線部隊擔任主官的經歷,被調回參謀本部的他不用五年就可以升至大佐,再率兵出征,即可升任少將。

整個升遷之路,可以說家族早就為他鋪設好了,他只需要按照家族的安排繼續走下去就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比他的那些同學們提早七至八年進入將軍的行列,日後當上能率領一個方面軍的陸軍大將也不是不可能。

什麼是不公平?人一出生就不公平,要不然為什麼你們這些大頭兵們叫「黑色的皮膚鮮紅的血」?

那是你們海邊打漁上山砍柴給曬的,老子這些貴族就不黑,那是因為祖上的榮光。

渡邊雄實可是不止一次用這個理由打擊對自己位置不屑的那些土鱉童靴。

可是,意外偏偏就發生了,而且,如此的不公平。

他不過是想到自己的中隊臨時指揮部布置下一輪的作戰任務,卻就這樣中彈了。

該死的**人,他明明已經和自己麾下的那幫大頭兵們一樣的打扮,連平素最喜歡裝逼的白手套和家族臨行前賜予他的家傳寶刀都沒帶,並且還特意選了領頭的屬於大頭兵專有位置,怎麼就盯上他了呢?

這不公平!

萬幸的是,**人的槍法並不算很准,沒有打中心臟要害,出於本能,渡邊雄實覺得自己絕對還有搶救的必要。

他不能死在這裡,他還有早已鋪設好的錦繡前程。

他的哭嚎和怒罵讓他的麾下們面如土色。

60米外。

一棟幾乎被完全炸毀僅留了骨架和幾間殘破房屋的二層小樓樓頂,由瓦礫和房梁組成的廢墟或許因為燃燒未盡,還在冒著裊裊青煙。

如果不是湊近到十米距離仔細觀察,你很難發現,剛剛升騰而起的一陣青煙不是由木頭燃燒而引起的,那是彈藥擊發后冒出的硝煙。

廢墟之下,伸著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再往裡面看,一個小的不能再小、最多只能藏下一個人的小型三角空間里,一名渾身皆是灰燼,頭上頂著一頂破破爛爛用碎布條做成帽子,帽子下面一張糊滿黑灰的臉的人趴伏在裡面。

如果不是一雙在眼白的映襯下顯得黑漆漆的眼珠在隨著槍口準星的晃動而轉動著,你絕對會認為那是一具屍體。

沒人會認為,一個大活人會把自己放在一堆尚未燒盡的灰燼里,如果火繼續燒下去,會把這位也給活活烤熟的,就像火塘中的烤紅薯一樣。

但牛大寶偏偏就這麼做了,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這是老師教給他的。

因為,他的那位老師,就在最危險的地方,在他離開之前,還活得好好的。

而且,他還在笑,冷酷的笑。

不是因為自己還沒被烤熟,而是,日本鬼子,上鉤了。

聽著60米外日軍傳來的慘嚎和怒吼,雖然聽不懂,牛大寶的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冷笑。

做為始作俑者,他當然知道,那名日軍少尉還沒死,因為,他射擊的是目標的右胸並不是擁有心臟的左胸。

60米的距離,還不足以讓中正式步槍的圓彈頭翻滾形成空腔,彈頭會穿過肺葉擊穿背部,如果救治得當的話,那名日軍軍官有百分之四十的幾率可以活下去。

是的,日軍軍官不過是誘餌,牛大寶的目的是,用這個受傷的日軍軍官當餌,從而將這裡的十名日軍全部狙殺。

這一招,是四小時前他和那位號稱獨立團槍法排名前三、名叫唐輝的老師學的。

他親眼目睹,那位老師在300米外,用一名日軍大尉做誘餌,連續狙殺了十八名日軍,才讓日軍放棄搶救。

最終,那名被打子彈生生擊斷四肢的日軍大尉生生流血流死在街中心,他的周圍,密布著日軍屍體,超過一個步兵小分隊的日軍給他陪葬。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進入戰區的日軍軍官再不敢戴軍銜領章了。

牛大寶知道,他沒有老師的那種神奇的可以連開十槍而不用拉槍栓的超級步槍,也沒有老師那種指哪兒打哪兒的槍法,但招數卻可以用上。

現在,那幫日軍同樣不敢輕易放棄他們未死的長官,而不是像一群受驚了的小鳥,縮在街角里不動。

躺在地上的日軍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大聲哀嚎,並伴有憤怒的斥責聲,顯然,那一槍雖然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日軍身體還算強壯,至少到目前還有罵人的勁兒。

牛大寶輕輕舔了舔因為緊張和興奮或者是說因為未燃燒完的灰燼酷熱而乾燥的嘴唇,中正式步槍的準星套住了通往躺在地上目標周圍的空間。

周邊的槍聲,貌似又密集了不少,激烈的戰鬥還在不時發生。有熟悉的帶著川音的痛呼,也有日本鬼子「哇啦哇啦」的慘叫,但這些,彷彿都沒有影響牛大寶,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準星。

果然,沒過一分鐘,靠的最近想靠手臂試圖拉住自己長官腳而拉回隱蔽物後面的那名日軍發現那是無用功,想救回自己的長官,他只能是探出身子,而且是整個上半身。

或者,他手裡有繩子,像草原上套馬的漢子一樣套住他長官的大腳丫子往回拽。

顯然,他沒有,就算是有,地上那名日軍的怒罵也讓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選擇。

況且,現在還不一定有冷槍手呢!

說不定中國的冷槍手在開完槍之後早就逃之夭夭了。

來自長官的威勢讓日軍終究還是屈服了對於死亡的恐懼,或者說,是抱有幾分僥倖。

哪怕他也足夠小心,匍匐著身子,由隱蔽物背後向一米五以外的長官趴去。

終於,他摸到了長官穿著牛皮靴的大腳丫子。

渡邊雄實還在哭泣,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胸口劇烈的疼痛,也不是錦繡前程即將化為泡影的委屈,而是幸福。

那種馬上就要逃脫生天可以獲得救治可以繼續活著的巨大幸福感,完全不是新婚之夜他摸上秀子那雙滑嫩的小腳丫可比擬的,雖然這會兒是他的腳被另外一個男人握著,還隔著一雙沉重厚實的牛皮靴。

日本陸軍中尉這會兒已經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性取向一定完全正常了。

但這,絕對不能否認因為他的一隻腳被另一個男人那一雙粗糙至極的手掌撫摸油然而生的巨大幸福感。

估計,這會兒就算讓他回去就嫁給這名摸他臭腳丫子的「男生」,可憐的日本陸軍中尉也應該是願意的吧!

不,應該是百分之一萬的願意。

畢竟,那樣能活著。

哪怕就是被剛,又怕啥子?

當時的渡邊雄實眼神是這樣的,努力看向自己麾下那名勇敢的士兵,眼神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

來自60米外的牛大寶已經微眯雙眼,手指已經扣上了扳機。

槍口的準星已經牢牢鎖定了開始發力拖動渡邊中尉日軍步兵的鋼盔,60米的距離,日式90式鋼盔在中正式子彈的威力下,不過只是種心理安慰。

「砰砰砰!」周圍的槍聲再度爆響的一瞬間,牛大寶扣動了扳機。

日軍步兵的鋼盔上出現一個不算規則的圓洞,幾乎吭都沒吭一聲,就垂下了頭,手腳無意識的抽搐也不過持續了不超過3秒。

被鋼盔撞擊而變形的圓彈頭翻滾著盡情展現了中正式步槍超越38大蓋的威力。

如果拿掉鋼盔,就會發現,日軍步兵的天靈蓋被掀開超過一半,白花花的腦漿混合著殷紅的血,詭異而鮮艷,就像是一朵山野中的花。

感受到腳面上麾下士兵手掌的顫抖,卻感受不到拉動的力量,眼角的餘光瞥到麾下的身體也悄悄歸於寂然,渡邊雄實的心猛然沉入谷底。

那名中國槍手還在,他躲在無法確定的方位,利用周圍槍聲的掩護,就像一條躲在黑暗中的冰冷的毒蛇,獵殺一切敢於走出隱蔽物的帝國步兵,一直到戰鬥停止,失去槍聲掩護的他才會退卻。

而能讓他敢於繼續獵殺的理由,正是因為他的存在,他這個「餌」的存在。

雖然是貴族出身,渡邊雄實陞官的速度比其他人要快一些,但絕不能因此就說他是混吃等死型的官二代。

實際上,生在貴族家族,壓力比平常百姓還要大的多,混吃等死型的不是沒有,但基本上最終都會成為一頭豬,一頭被好吃好喝豢養的豬。

只有那些求學上進有天賦的人才會被家族大力培養。

沒有足夠的能力,就無法撐起家族的榮光,貴族間的權利傾扎動輒毀家滅族的殘酷遠超過平民間因為房屋基地和雞鴨魚鵝引起的雞毛蒜皮糾紛。

無疑,能被一個大貴族家族大力培養的渡邊雄實絕對算得上一個聰明人,他很快就想明白自己為何只傷而不死了。

因為,從一開始,中國槍手就把他當成了誘餌,一個香噴噴的,所有人不得不救的誘餌。

那真是個冷靜到可怕,也殘忍到可怕的槍手啊!

渡邊雄實的臉上悄然流下兩行淚痕。

不是因為死亡的恐懼,而是,艱難無比的選擇。

那是,對人性的考驗。

渡邊雄實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聰慧,如果不想明白的話,他也許就不用做這個選擇了。

但現在,他必須得做,是他死,還是麾下士兵死的選擇。

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他麾下的那些官兵就算明知有危險,也不得不來救。

根據日軍軍律,他們就算這個時候能活下去,戰後也會被重罰甚至被處死。

唯一能救他們的,只能是他自己,根據直屬主官軍令撤退,他們不用背負任何責任。

可是,那樣一來,他就死定了。

不說惱羞成怒的中國槍手再度對他射擊,光是胸口傷口的流血,也能讓他失去生命。

人性的光輝,從未有時時綻放,往往只顯現在生死來臨的那一瞬間,有些人,下意識的就做了選擇,所以他們被稱為中國的英雄。

顯然,腦海里正在激烈鬥爭的日軍陸軍中尉不在此列,鬥爭的時間越長,人就越軟弱,越注重自身。

黑暗終究會掩蓋光輝,成為最終的主旋律。

日軍陸軍中尉在天人交戰中抉擇,中國士兵的眼裡卻露出冷色,再度鎖定目標周遭的空間,等待下一個獵物的出現。

他相信,他的獵物會繼續出現,哪怕他們知道那是個陷阱,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其實,這樣的戰場,在整個松江並不鮮見,最少超過60名負責打冷槍的雛形級「狙擊手」躲在松江城東西南三城的各個角落。

這也是兩天前錢立明就提出的建議。

巷戰,不光是要將每棟房子每個房間都變成戰場,還要將每個角落都變成收割日本鬼子性命的收割機。

讓鬼子不斷死亡,也讓他們不斷恐懼,讓他們哪怕躲在房間里,也會不由自主擔心從天花板上都會射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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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之浴血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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