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9 美人燒金

升學考試就快到了，為了穩定住自己的成績，我不得不減少了在直播上投入的精力。我並不是一個盲目的人，追求夢想不代表放棄現實。大學是必須要上的，本科文憑是現代人最基本的入職要求，沒有的話那就基本上無法找到正式工作，只能無限兼職或者領救濟。我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二次奮鬥上，所以暫時的放下是為了將來能夠更好的拿起。

學校的課程真的很無趣，就像那些檢測電腦性能的跑分軟體一樣，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卻又不產出什麼實際的東西，作用僅僅是將學生按照性能分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真的想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聲樂和建模。

但我很清楚，我的母親不可能讓我做出這樣的選擇。她希望我以後能從事一個低調而安穩的工作，一個即使孤獨終生也不用擔心生計的，和人生焊死在一起的工作。她已經托關係為我預定了市政府信息察驗員的崗位，只要我能拿到本科文憑，我就能夠進入這個崗位，然後一輩子都無法離開。

其實有時候我能夠理解母親的想法，她無非就是擔心我的未來和她一樣波折，希望我能平平穩穩地度過一生。但更多的時候，我又無非理解她的想法。明明她自己就在不穩定的崗位上拚命賺錢，為什麼卻不願意讓我去追求夢想？難道追求夢想還能餓死嗎？這個時代只要不傻不懶，想要餓死都是一件困難的事吧？

所以我不能去正面抗衡，我只能選擇迂迴前進。既然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那就只能先按照母親的意願選擇專業，然後再自行安排學習生活。只要我有能力獨自生活，母親就無法再強迫我去做什麼了。

直播那邊做得越來越順，現在我已經無法再逐字逐句地查看每一條評論，因為觀眾太多了。我的粉絲數已經達到了一萬人，評論的滾動速度就和流水一樣。自從自學了一些聲樂之後，我的歌聲有了質的提升，觀眾的存留率也大幅增加。雖然這樣說有炫耀的嫌疑，但是我的確已經成為了咔嚓咔嚓排行第一的虛擬主播，其他新來的主播都會主動和我聯繫，並稱呼我前輩或者大佬之類的，這讓我感到很開心，很幸福，很有價值。我給自己的人設非常成功，甚至其他主播也開始模仿我的形式，給自己加上各種各樣的人設。可以說，是我讓虛擬主播這一概念與歷史上曾經的主播概念區分開來。主播在屏幕中扮演的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完全虛擬的，不存在與現實中的角色。這個角色或許一切都是虛偽的表演，但也可能比現實中的自己更加現實。很顯然，我就是後面那一種。

當然，沒有網站提出虛擬主播這一概念，我也不可能做出任何貢獻。人類文明的發展就是不斷站在前人的肩膀向上攀登，沒有誰能夠一步就到達頂峰。其實設定一個角色的想法也不是我獨創的，而是從動畫的配音演員那裡獲得的靈感。既然配音演員扮演的角色擁有自己的靈魂，那作為虛擬主播的我們，自然也可以讓另一個自己擁有獨立的靈魂。

所以我並不介意其他人借用我的想法，想法只有傳播出去才有存在的價值，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或許她們會在未來想出更好的點子，或許她們會超越我的位置，但這些難道不都是好事嗎？能夠給人們帶來快樂，無論是我還是別人都沒問題。

由於直播頻率的減少，我的粉絲們戲稱看不到我時產生的焦慮感為「戒斷反應」，他們還說我是「有毒的女人」。這些有趣的玩笑已經成為了虛擬直播這個小圈子裡的流行梗，其他主播那裡也會有人刷同樣的東西，這也算是我的另一個貢獻吧。

不知怎麼的，最近的我總是覺得好像丟掉了某樣重要的東西，心裡甚是焦慮。但是仔細檢查過後，我並沒有發現有任何遺失的物品。這種感覺在直播時尤其強烈，以至於有時候播著播著就會突然對著鏡頭愣神。觀眾們戲稱這是「掉線了」，我也因此獲得了「掉線少女」的稱號。

莫名其妙的問題是最可怕的，我試圖搞清楚自己的異常，卻一籌莫展。我無法找到這種焦慮的來源，因而也就無法去解決這種焦慮。不過好在這種焦慮只會出現在直播的時候，並沒有對我的學習和生活造成什麼影響。如果影響真的過大，那我就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了。

升學考試求穩即可，我現在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能夠順利進入大學，然後擁有更加自由的支配時間。雖然母親總是外出不歸，但總會有那麼幾天閑暇時間待在家裡，這就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聲樂練習是需要每天都進行的，一天不練嗓音就會退步很多。而母親在家的時候，我根本不敢去做什麼練習。我直播是背著她偷偷做的，絕對不能讓她發現，否則她一定會來全力阻撓我。她絕對無法接受我成為一個公眾人物，哪怕是隱藏在虛擬的外表之下也是一樣。每次直播，我都要將門反鎖好，並且設置好監控的識別報警，以防止母親突然推門而入。我一點也不喜歡驚險刺激，所以我必須要儘快擺脫這種生活。

大學要學的專業我已經想好了，就學信息分類與管理。這是一個完全符合母親期望的專業，並且學業壓力也很小。我看過這個專業的公開課，基本上就是照本宣科和死記硬背，根本沒有什麼難度可言。這樣來，我就會有充足的時間去學習自己真正想學的東西，並且還能有大把的時間用來直，可謂完美的選擇。

雖然並非是我的本意，但直播已經可以為我帶來不菲的收入，這就意味著我在大學時可以自行創造更加有利的生活環境。阿宅都是一群很淳樸的人，我能給他們帶來快樂，他們就給我打錢。這既是交易，又不是交易，既是為了資助我，也是為了愛。我真的很感謝這些願意為我付出時間和金錢的人，沒有他們，我也不會擁有現在這樣的幸福感。

但是……總覺得丟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