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盡情表演

叮咚！

「歡迎光臨！」

玻璃門被推開，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女走了進來，她腳踩休閑平底鞋，筆直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牛仔褲下，上身穿著件淺白毛衣，外罩米色外套，過肩的黑髮束在腦後，青春活力，猶如從學校里走出來的朝氣蓬勃的大學生。

再觀她的面容，注意力瞬間就被她臉上戴著的古板黑框眼鏡所吸引，對於長相倒顯得沒什麼印象，主觀意識里便覺得長相普通，應是那學校里只知埋頭苦讀的書獃子。

聽到服務員甜美的聲音，少女腳步微停，對她微微頷首，淡漠的嘴角似有輕微的弧度，接著繼續舉步向前，似剛才那一停步一頷首一淺笑只是幻覺而已。

服務員小美女晃了晃頭，對著已越過她走進店內的少女，不自覺地捧起了雙手，美眸含春，喃喃低語；「啊，好帥，好紳士。」

服務員表示她的世界觀受到了劇烈的衝擊，在這間咖啡館里當了這麼久的服務生，精英美男見過不少，早已免疫了，今天她居然被一個少女給撩到了，好想撲上去，怎麼辦？

看著少女向著臨街的位置走去，服務員扭身沖向前台，拿起飲品單就向那個位置走了過去。

在那個卡座上已經坐著一個身著白色裙子的少女，她輕緩地攪動著咖啡，微側著頭看著外面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與人行，於繁華中，她就如一朵獨自綻放的白蘭花，寧靜優雅，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上看，一人一影便可成就絕美的畫作。

咖啡館內的男男女女，自少女坐下伊始，目光就總是忍不住朝她瞟去，眼中掩不住的驚艷與欣賞。

突兀地，一道纖細的身影闖進了畫作，那一刻，靜態的畫面突然流動起來，有了色彩與聲音。

不少人眉宇輕皺，對這個突然闖入的纖細少女很是不滿，只是那坐著的白蘭花少女看到纖細少女似乎很開心熱情，相反，纖細少女始終冷漠以對，讓他們這些旁觀者不禁心生憤概，更加不滿。

莫月水潤眸光輕盪，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對著夜莫星揚著清純的笑容，聲音輕脆喚道：「姐姐，你來了。」

厚重鏡片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輕嘲，夜莫星嗯了一聲，在她的對面卡座坐下，半點寒喧也無，直入主題：「莫小姐，找我來，有什麼事，請直說。」

她叫她一聲姐姐，她稱她一聲莫小姐，彼此態度一目了然。

莫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好似根本就沒察覺到她的冷漠，依舊熱情親近道：「姐姐，你要喝點什麼？這裡的藍山咖啡不錯，媽媽也愛喝，上次我陪媽媽來這裡……」

「莫小姐。」夜莫星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桌面。

莫月恍若未覺，繼續說道：「媽媽說，這裡的藍山最正宗……」

「小姐，您好，這裡飲品單，請問需要點什麼？」服務員甜美微揚的聲音驟然響起，讓自顧說著的莫月聲音一頓，不好再說下去，美眸轉了過去，似嗔還怨，縱是女子見了，也必心生憐惜歉疚。

然而讓她愕然的事，服務員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滿面春風，灼灼地盯著夜莫星，神情虔誠而熱烈，就像是盯著心愛的小夥子。

莫月眼中快速閃過一抹嫌惡，往卡座內挪了挪。

夜莫星頷首，卻沒有接過飲品單，禮貌溫和道：「謝謝，我坐一下就走。」她和莫月的關係還沒到可以一起喝下午茶的地步，話說完就走。

服務員失望甚至失態地啊了一聲，手中的飲品單卻在這時被抽走，她神情一喜，下意識看著夜莫星，卻見她雙手空空，原來飲品單不是她拿走了啊！

「我們難得相聚，姐姐你就陪月兒多坐一會吧，我請你。」莫月手中拿著飲品單，卻沒有看，而是看著夜莫星，溫柔的聲音帶著軟糯，好似一個對著姐姐撒嬌的妹妹。

說著，不待夜莫星說話，就將還沒看一眼的飲品單遞還給服務員，柔聲道：「麻煩給我姐姐來杯藍山。」

服務員沒有立即應答，而是看向夜莫星。

夜莫星對服務員輕勾著嘴角：「謝謝，不需要。」

服務員立即點頭應和：「好的。」然後抱著飲品單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莫月尷尬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從她懂事起，就是萬眾矚目，天之驕女，所有人的目光會聚焦在她的身上，驚艷，讚歎，羨慕，還有嫉妒。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無視得如此徹底，而這個人還只是一個服務生，因為她的目光聚焦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那人還是夜莫星。

莫月放在膝蓋上的手都要把衣裙給揉破了，面上和曦溫柔的笑容依舊完美，張嘴剛要開口，就被打斷了。

「莫月，有事請說事，我很忙，沒空陪你在這裡裝姐妹情深。」夜莫星的話說得很不客氣，語氣始終淡漠，沒有任何隱含的忌恨或是煩燥。

莫月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眼瞼低垂，再抬眼，眼中水霧泛起，神情帶著不安：「姐姐，你還是恨我的吧？恨我奪了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夜莫星眸光一抬，眼神平靜，帶著絲疑惑。

她確實很疑惑，從頭到尾她可以確認，並沒有表示過任何不滿，或是對莫家有想法，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她會恨，恨莫家恨莫月，從她踏進莫家的那一刻起，莫家的每一個人都在防備她傷害莫月。

她該恨嗎？

她不恨，說句只是造化弄人顯得太過矯情，但事實卻是如此。

莫家與她不過是血緣上的關係，合則家人，不合則當陌生人，僅此而已，她既不強求親情，又看不上所謂的億萬家財，著實還用不著用上恨這一個字。

對於莫月更談不上恨，她與她，連血緣的關係都沒有，只要不來惹她，就是在街上遇見都不用打招呼，彼此擦肩即過便可。

可是，為什麼莫家人都不信呢？

但信與不信，又與她何干呢。

夜莫星輕笑一聲：「我說不恨，你信嗎？」

若信，便不會有今日這一遭，若不信，今日同樣有這一遭，說到底，她不是在意她有沒有恨，而是怕她的恨會威脅到她在莫家的地位，威脅到她當這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莫家二小姐，威脅到她當楚家的少奶奶。

果然，莫月似就在等她這一句話，她神情哀慟，憂愁，自顧說道：「你是該恨的，你才是莫家真正的二小姐，本該享受著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還有……最好的丈夫，可是，這一切卻被我佔了，當我享受著你的一切的時候，你卻只能在孤兒院受苦受難，我知道，你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苦，我……」

說到這裡，莫月汪汪的眼中已滲出淚水，語氣哽咽接下去道；「姐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恨我是應該的，但是你不能恨莫家，不能恨媽媽，你不知道媽媽為了你受了多少苦，她很愛很愛你的，自從當年你不見了以後，媽媽就生病了，這些年身體就一直不好，爺爺壽宴上，你……你離開以後，媽媽就又病倒了，這幾天常常精神恍惚……」

夜莫星不再接話，靜靜地看著她說，無論她是哀是哭，她都淡漠以待，很有一種，我不說話，請盡情表演的意味。

咖啡館內的其他客人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麼，但是能看到她們的神情，一看這場面就腦補了一場冷漠少女欺壓柔弱少女的狗血戲碼。

看著夜莫星神情始終不變，莫月輕咬了下紅唇，又繼續說道：「姐姐，你回來吧，回家看看媽媽，只要你肯回來，我……我可以離開莫家，我……我可以離開書祺哥哥，我把書祺哥哥還給你……」

這兩句話說出來，好似就剜了她的心似的，淚雨如下，語不成聲，嬌弱的身軀輕抖，猶如一株盛放的白蘭花正在遭受狂風暴雨的洗禮，讓觀者無不心生不忍，原本低低的私語竊竊響起，憐惜與厭惡的目光來回移動，憐惜是給莫月的，厭惡是給夜莫星的。

夜莫星的耳力向來很好，聲音雖小，但她都聽得見，何況有一兩個的聲音已經不算小了，指桑罵愧，明嘲暗諷。

莫月淚眼迷朧，眼角餘光瞥到外面某個身影，一抹喜色快速劃過，她抬起一下放在膝上的雙手朝著夜莫星放在桌上的手抓過去，嘴裡焦急地說道：「姐姐，你別恨我好嗎，我把媽媽和書祺哥哥都讓給你，我出國，我再也不回來了……」因為激動，她的聲音揚高了不少，起碼在場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果然啊，和男人有關，跟他們想的一樣。

在場的人激動了，紛紛轉過來看著這兩個少女，等著大戲的上演。

不負他們所願，莫月伸出的手被夜莫星避開了，她更急切地站起來，走出卡座，半彎著身似乎還想去拉她的手，又似要向她鞠躬。

原本隔著桌面的兩人此時很是貼近，然後眾人就見冷漠少女緩緩站起來，右手似乎動了一下，然後柔弱的少女就驚呼了一聲往後跌坐下去，桌面上的擺著的一個插著鮮花水晶花瓶不知怎麼的晃了兩下就朝著跌坐在地上的柔弱少女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