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絕脈少年

大楚帝國，楚石城秦家演武場。

夏日初升，身穿統一流雲武者服的秦家年輕一代雲集於此，正進行著晨訓。

罡氣覆體，拳腳生風，正是意氣風發！

而在演武場邊緣角落，卻有一個十五歲的清秀少年，穿著一身改良過的長衫，正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演武場上武者們的動作，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路過的下人見那少年痴迷的模樣，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秦遠少爺怎麼又來演武場了？」

「誰知道呢？明明根本無法練武，卻整天膩在這浪費時間。就是可惜啊，家主這麼厲害的人，已故的大少爺和二少爺也天資卓越，怎麼三少爺就如此廢......」

「噓！你小點聲，萬一三少爺聽見了跟夫人告狀......」

雖然低聲議論的下人距離秦遠並不遠，但後者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演武場上，對下人們的議論置若罔聞。

「不對！」秦遠看著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長臉武者轟出一拳，微微搖頭，低聲自語：「這一招不應該是這樣，出拳偏下，拳勁便會分散，威力至少削弱三成。如果改為上沖......」

自說著，秦遠情不自禁地五指收攏成拳，行雲流水地打出了一招。雖然身上並未出現罡氣，但顯然比那長臉武者打得更具有意境。

「咦，這不是我們家主的寶貝兒子嗎？怎麼，偷偷摸摸地學人練拳呢？」一個語調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從秦遠身側響起。

秦遠聞聲望去，只見一個微胖的少年正用毛巾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臉不善地看著自己。同時，被這少年聲音吸引，那些原本在練拳的少年武者們紛紛聚攏了過來。

「秦遠不是成不了武者嗎？偷學拳法做什麼？」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傢伙不死心。」

「不死心又如何，難道還能出現什麼奇迹？這都九年了，要有奇迹早就有了！」

輕吐一口濁氣，秦遠忍不住眉頭微蹙。剛才太過於沉浸，以至於沒有控制住演練起拳法來。

「沒什麼，隨意活動活動筋骨罷了。」秦遠隨口道。

那少年卻不依不饒，擋在了秦遠的身前，吊著嗓子說：「秦遠族弟，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根本當不了武者的事實了？我看你來演武場來得很勤快嘛！」

看著那少年咄咄逼人的神色，秦遠臉色一沉，道：「秦義族兄，我也是秦家子弟，而且演武場連下人都不限制進入，我來得勤不勤快，似乎你管不著吧？」

說完，秦遠不願與之糾纏，便繞過秦義，往演武場外走去。

秦義見秦遠欲走，像是炫技一般爆發罡氣，一個縱身就翻到了秦遠的身前，擋住了秦遠的去路，唾沫飛濺，大聲嚷嚷道：「剛才看你手舞足蹈，打的是秦家拳的套路，似乎有些見解啊！來，說給我聽聽，讓我聽下你這千年難遇的『天縱奇才』有什麼高見！」

秦遠去路被阻，只得無奈地停下腳步，用聽不出感情的聲音道：「讓開，我不想跟你糾纏。」

可惜，秦義並沒有打算善罷甘休，將手臂一橫，不讓秦遠離開：「族弟別急著走嘛，乾脆我們來切磋切磋，好讓我看看你的秦家拳練得如何！」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秦遠終於有些不悅，冷冷道：「讓開！我沒時間應付你的胡攪蠻纏！」

秦義作出一副假裝被嚇到的模樣，浮誇地吸了口氣，扭過頭對圍觀的秦家子弟道：「誒，家主的寶貝兒子生氣了，我好怕！」

有秦家子弟開口道：「算了吧秦義，他連罡氣都沒有，哪敢跟你打？」

「好像也對！」秦義應和了一聲，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湊到秦遠的耳畔，低聲道：「族弟，不跟我打也可以，跪在我面前給我磕兩個響頭，大聲承認自己是個廢物，我就讓你走！怎樣，要不要乖乖低個頭？」

「士可殺不可辱。」秦遠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沒有一絲害怕，也沒有因為對方的挑釁而被怒火燒去冷靜。

秦義看著秦遠依舊清明的眼神，低聲輕「咦」，沒想到同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後者能夠如此冷靜，便道：「好一個士可殺不可辱！那麼，族弟是應戰了？」

「不錯。」秦遠的聲音不大，但讓圍觀人群炸開了鍋。

「不會吧？一個絕脈廢物，竟然要應武者的戰？我怕不是還沒睡醒......」

「那可能我也沒睡醒......」

「秦義，你可悠著點，別把人打死了。好歹還是家主之子，打死了，長老會多少會責罰你的。」

圍觀者說著風涼話，完全沒有要幫秦遠的意思。

秦遠眼睛有些酸澀，雖然已經好幾年了，早應該適應，但對這些「同族兄弟」的冷漠勢利，依舊感到寒心。

「放心好了。」秦義翻了個白眼，連正眼都不看秦遠一下：「我下手有分寸。我們秦家是武學世家，族規更是有定，每個秦家子弟都必須修習武道以護家園。而秦遠族弟你一個連修鍊罡氣踏足武道都做不到的廢物......我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臉繼續活在世上！」

被秦義當眾挑釁到這個份上，秦遠依然沒有暴怒。他很清楚，自己就是怒髮衝冠，沒有實力，在這些人看來不過是只被耍著玩的猴。

片刻后，秦遠開口道：「不是要打么？」

嗤笑一聲，秦義連迎戰的姿勢都懶得作，伸出右手朝秦遠招了招，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按照常理，一個武者赤手空拳，都能把一個全副武裝的普通人像碾螞蟻般碾死。秦義又怎會把秦遠放在眼裡？

秦遠卻像不知道彼此之間有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面容冷峻地連踏數步，迅速衝到了秦義的身前，右手虛晃，蓄力好的左手打出一記勾拳。

這樣的速度，在普通人看來已經相當迅速，但在秦義眼中卻不值一提。輕鬆閃過勾拳，秦義正要嘲笑一句，卻猛地發現秦遠的右拳化虛為實，一式秦家拳中的「衝擊式」直直打向秦義的膻中。

「咦？秦家拳還有這種打法？」圍觀的一個秦家子弟驚異，脫口而出道。

秦義臉色大變，根本沒有料到完全沒有罡氣的秦遠竟然打出這麼一招，但此時攻擊將至，即使是以他武者的速度都躲閃不及，只得運轉罡氣覆蓋體表。

「砰！」

秦遠一拳擊中了秦義膻中，卻被那薄如蟬翼的罡氣阻隔，十分力量被化去八分，僅僅讓秦義感到一絲疼痛，而自己的拳頭卻紅腫起來。

全場鴉雀無聲！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廢物打中，秦義剛才的從容煙消雲散，頓時怒上心頭，罡氣猛地一震，將秦遠振飛數米。

武者之所以強大，主要便是因為罡氣，受到罡氣的正面衝擊，自然不可能好受。

秦遠只感到胸口火辣辣地疼，骨頭像是要碎了一般，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緩了半天，他才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哎喲，看他招式運用得如此巧妙，還以為要親眼見證什麼奇迹呢！」

「練功不練氣，完全沒意義！說到底，沒有武印修不成罡氣，終究只是廢物一個。」

「一直說秦義是我們這一輩的墊底，現在才想起來，墊底的另有其人。」

「沒想到你這麼抗揍。」秦義大搖大擺地走到秦遠身邊，湊到秦遠耳朵旁，帶著一分得意、一分戲謔地說：「真是可笑，幾年前你那死掉的大哥，也是像這般當眾羞辱我、趾高氣揚地指責我練功怠惰。天道有輪迴，現在也算兄債弟還了。說起來，也幸好有你，我才不是家族中最弱那個。」

秦遠的親生大哥，原本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任家主的人，當初見秦義怠於練武，因怒其不爭而訓斥了一番，本想讓他反省過後奮發進取，卻沒料到他自此懷恨在心。

「散了散了，沒意思，繼續練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