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紅露倒戈
「無量天尊。」仙姑滿臉悲憫之色,「是貧尼來的太晚了,若是早些,恐怕還能從凶煞手中救出梅少爺一命。」
"仙姑,這凶煞可有什麼破解之法?」王氏臉上寫滿了擔憂:「若是再妨害到府里其他人可如何是好?」
「凶煞一旦附身便無法將其趕走,一定要害死全府之人才能罷休。事到如今,只有請相爺舍了大小姐,讓她隨我離去,從此常伴青燈古佛方能贖罪。」
「一出生就害死自己親娘,現在又害死如梅,這等不祥之人怎麼能容她繼續留在相府?若再妨害到老夫人和相爺,讓她死一萬次都不能贖罪。」說話的是沈明嫻的親娘,三房夫人高氏。她自己也是有兒有女,聽到仙姑說沈清如被凶煞附身,生怕妨害到自己的一兒一女。
「弟妹,話可不能這麼說。大小姐也是被凶煞附身才會……」黃氏滿臉不忍。
哼,讓這個擋了她家華靜好姻緣的小賤人離開相府常伴佛祖已經夠客氣了,黃氏暗想。
「二嫂何時變的這麼有同情心了?敢情是二嫂沒兒子,才說出這種風涼話?」高氏陰陽怪氣的諷刺王氏。
王氏氣的站不住,顫抖著手指著高氏「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個高氏自嫁到沈家來便處處與自己過不去,仗著給沈三爺生了個兒子便趾高氣昂,時時都想壓自己一頭。
沒兒子是王氏多年的一塊心病,如今被高氏當眾叫破,只氣的手腳發抖。
「三嬸你胡說什麼?」小霸王沈華靜眼見親娘處在下風,忍不住跳出來應戰。
「沒什麼,我和你娘說話,你一個小輩站在一邊少插嘴。」高氏悠然道。
「你……」沈華靜氣急,卻被王氏拉住:「華靜,你三嬸說得對,你是小輩不要說話。我命中無子,雖然遺憾,倒也少操不少心。不像有些人,雖有個兒子,養不養的大倒是未知數……」
三房唯一的兒子沈如林自幼體弱,終日病懨懨的。如今年紀雖長,卻仍舊常年泡在藥罐子里,讓身為母親的高氏時時憂心兒子的健康。如今被王氏反唇相譏,惱羞成怒:「你好惡毒,竟敢詛咒我林兒!」
沈清如站在一邊,微笑著看著王氏和高氏鬥嘴。沈信之按捺不住:「都給我閉嘴,成何體統!」
王氏和高氏不敢再說,悻悻的互瞪一眼。
「撈上來了!」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樂姨娘一聽到水中有人便暈了過去,被人掐了半天人中才悠悠醒轉,此時聽到呼聲,強行掙脫侍女朝人群中跑去。
「梅兒啊……我可憐的梅兒……」樂姨娘哭嚎著率先衝上去。
「可憐的孩子……」王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一幅傷心模樣。身為嫡母,總是要做做樣子的。
沈華靜扶著王氏也往人群中擠去,王氏滿面哀戚之色:「我二房子嗣單薄,只有梅兒一個兒子。本盼著他平安長大撐起二房來,誰知老天竟然這麼不開眼,怎麼連二房最後一點血脈都留不住啊……」
「二爺,我對不起你啊……」王氏哭的撕心裂肺。
「妹妹,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王氏哭了一陣,漸漸覺得奇怪,怎麼周圍安靜異常,連剛剛哭嚎不止的樂姨娘都沒了聲音。
樂姨娘正獃獃的望著地上的身體,聽見王氏的聲音彷彿剛剛回過神:「姐姐,這好像不是梅兒……」
「什麼?」王氏愣住了,明明她派去的婆子回稟說事情已經辦妥,沈如梅已經被打暈扔下水,註定十死無生了,怎麼撈起來的竟不是沈如梅?
「好像,是你身邊的紅露。」樂姨娘看了一眼王氏,小心翼翼的說。
什麼?王氏如遭雷擊。怎麼會是紅露?
沈華靜搶上前去,撥開那屍體面上覆蓋的黑髮,仔細看了看:「娘,確實是紅露。」
王氏不敢置信的將目光緩緩移向那地上的屍體,是紅露的臉。紅露身上穿著的綉著金線的衣服也同時映入她的眼帘。
「快閃開,靜兒!」王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在場所有人都吃驚的望著她。
沈華靜被王氏的聲音嚇了一跳,拍著胸口撒嬌:「娘,你幹嘛那麼大聲,嚇死我了。」
王氏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過度,她掩飾的呵呵笑了兩聲,勉強道:「快到娘身邊來,你一個女孩家離那些晦氣的東西遠著點,晚上會做噩夢的。」
「我才沒那麼膽小呢。」沈華靜噘著嘴,覺得她娘小看了她。
「快站過來!」王氏再也顧不得其他,生硬的訓斥沈華靜,沈華靜被她娘臉上猙獰的表情嚇住了,乖乖站在王氏身後。
「二嬸似乎有些失態啊。」沈清如清脆的聲音驟然傳入王氏耳畔,該死,一定是沈清如這小賤人搞鬼!
「看見屍體誰不害怕?反倒大小姐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倒是令你二嬸我佩服。」王氏反唇相譏。
「不知二嬸到底是怕屍體呢,還是怕屍體身上穿著的衣服呢。」沈清如輕聲說。
「你到底在說什麼?」沈信之不耐煩的問道。
「父親不必著急,依清如所見,神鳥之死,如梅失蹤和紅露落水似乎不是單純的巧合,倒像是幕後有人指使一般。如今清如被這幕後真兇污衊為不祥之人,還請父親給清如一個機會,揪出兇手。」沈清如雙眸中透出堅定之色。
沈信之點點頭,他自然不相信神婆那番怪力亂神的胡言亂語,只是事發突然,若是不能儘快找出幕後主使,也只能讓沈清如這個不祥之人擔下所有罪名。
「為父給你一個機會,只是你若找不出證據來,為父便只能依照這位仙姑的話送你去佛祖面前贖罪了。」沈信之撫著鬍子,一幅處事公正的模樣。
「多謝父親。」沈清如轉向王氏:「二嬸,等會無論我問什麼,還請二嬸緘默不言。孰是孰非,父親自有公斷。若二嬸強行開口,我便只能認為二嬸心中有鬼了。」
「哼。」王氏鼻子里哼了一聲,如今紅露和沈如梅都死在這湖水裡,難不成你還能讓死人開口?
「善喜,你好好看看紅露還有沒有救。」沈清如吩咐救人的奴才中水性最好的小廝。
那小廝探探呼吸又摸摸脈搏。回到:「只是落水時閉住了氣息,再緩一緩,應該就能醒過來。」
紅露沒死?
王氏面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了面無表情。紅露自幼在她身邊服侍,人又聰明機靈,相信不會被沈清如問出什麼端倪來的。
果然不到半盞茶時間,紅露悠悠醒轉,沈清如搶上前去:「紅露,你可知罪?」
紅露望著眼前突然放大的大小姐的臉,條件反射的往後縮了縮。她想起來了,在楚姨娘屋子裡的時候,是大小姐把她打暈的!
「大小姐,你……」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罪嗎?為什麼要害死梅兒?」
紅露愣住了:「我……我怎麼會害梅少爺?大小姐你少血口噴人了。」
「二嬸已經把全部罪名推到你頭上了。」沈清如在她耳邊,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
怎麼可能?紅露不敢置信的望向王氏,她從小無父無母,一直在王氏身邊伺候,王氏對她一向憐愛,雖是主僕,卻情同母女,她心中早已將王氏視作半個母親。
她不相信二夫人會害她!一定是大小姐在騙她!
「我聽不明白大小姐你在說什麼……」紅露垂下眸子,夫人待她恩重如山,她一定不能背叛夫人。
「二嬸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你活著,只有把你扔下水滅口她才能安心。你若不信,就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麼。」沈清如淡淡道。
紅露低下頭,那件綉金線的衣服她再眼熟不過了,那是王氏特意吩咐她去送給楚姨娘的,沾染了瘟疫病人皰疹膿水的衣物。
穿上那件衣服的人,一定會慢慢感染瘟疫而死。
除了二夫人和她,沒人再知曉這件衣服的來歷和效果。
她咬著下唇,想忍住眼中的熱流,卻完全不濟事。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紅露的面頰流淌下來。
大小姐說的對,作為整件事情的知情人,二夫人絕不會饒過她。
「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便是顆棄子,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指出真兇來。」
紅露眼睛失神的望向人群中強裝鎮定的王氏,口中囁喏:「是二夫人。」
聲音雖輕,卻足夠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楚。沈華靜忍不住跳出來,破口大罵:「賤婢,枉費我娘待你那麼好,你竟然陷害她!快說,是不是沈清如指使你這樣做的?」
「三妹妹,我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受你娘恩惠多年的奴婢幫我這個素味平生的陌生人陷害你娘?」沈清如語氣輕柔,然而人人都聽到了她語調中的堅定。
沈華靜一時語塞:「這賤婢……這賤婢前幾日偷東西被我娘抓個正著,想必她因此懷恨在心才會故意陷害我娘。大伯,你可不能信了這賤婢的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