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昀陽侯爺

036昀陽侯爺

太學考試的日子很快到來，是日，老夫人與沈信之，秦氏將沈家姐妹送到門口。

門外停著三輛馬車，頭一輛馬車裝飾的富麗堂皇，車身是精緻的黑楠木所制，裝裹著昂貴精美的絲綢。車門上垂掛著雪白的珠簾，鑲金嵌玉的車窗被一簾天青色的軟煙羅遮擋著，分外的精美奢華。

而後兩輛馬車皆是青布小氈，裝飾簡單，遠遠比不上第一輛馬車耀眼奪目。

沈慕芸由沈信之親自護持著，在秦氏殷殷切切的目光中昂首踏入第一輛馬車，在臨上馬車的前一刻，仍舊忍不住回頭沖著沈清如得意一笑。

這種時候，她不需謙讓。什麼狗屁丞相府嫡長女，在這種與家族榮耀息息相關的時刻，天皇老子也得給她沈慕芸讓道！

沈清如或許有點小聰明，可這種小聰明在她沈慕芸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無論父親還是祖母都很清楚，能為家族帶來無上光榮的只有自幼聰穎，才華過人的沈慕芸，而不是長在鄉下，大字不識幾個的沈清如。

沈慕芸冷笑著望向沈清如，挺拔修長的身形如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沈清如亦微笑著望向日光中宛如仙女的沈慕芸，秦氏今天特意讓沈慕芸換上了新制的浣碧色廣綉留仙裙，秀髮亦梳成了宮中時新的望仙髻，薄施脂粉，淡掃峨眉的沈慕芸全身上下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真真如神妃仙子一般。

只是，沈清如覺得秦氏似乎搞錯了重點。

她們是去考太學的，不是去選妃，秦氏把沈慕芸打扮的這麼艷光四射，莫不是想直接被哪位皇子看中，從太學把人搶到王府去?

沈慧玉輕輕扯了扯沈清如的裙角，小聲道：「大姐姐，二姐姐今天打扮的好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呢，可是我們不是去考試的嗎？」

沈清如笑而不語，抱起小蘿莉便上了第二輛馬車，沈明嫻和沈華靜也順利的上了第三輛馬車。

馬車慢慢朝著紫禁城駛去，沈清如將沈慧玉抱在懷裡，逗弄一會又講起西行記里故事，惹得小蘿莉咯咯笑個不停。

「大姐姐，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沈慧玉笑了半天，窩在沈清如懷裡，水汪汪的眼睛亮亮的看著她。

「有你才名遠揚的二姐姐在，至少相府不會全軍覆沒，我們這些陪太子讀書的有什麼好緊張的？」沈清如笑盈盈的同五妹開起了玩笑。

「可是，我很希望大姐姐能考中……又怕……」沈慧玉不安的絞著手指。大姐姐是整個府里除了姨娘以外對她最好的人，她真心希望大姐姐能考中太學，為家族爭光。可若是大姐姐考中了，自己往後在府里只怕更孤單了。

小蘿莉畢竟年紀小，內心的想法都寫在臉上，沈清如撲哧一聲笑了：「五妹妹，縱然大姐姐考中了，也是有假期的，可以經常回去看你。」

「況且……」沈清如頓了頓：「我更希望五妹妹一同考中。」

「太學考試，才學只是其中一方面，或許更看中品德，或許有的大儒更重眼緣……五妹妹不必太妄自菲薄。」

沈慧玉認真的點了點頭，大姐姐不會騙她的，她也有希望考入太學的。沈慧玉小包子握緊了拳頭，她一定要追隨大姐姐的腳步，不能輸給討厭的二姐姐。

「救命啊……」前方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沈清如的馬車驟然停下了。

車夫的聲音傳入耳畔：「兩位小姐稍稍歇息一下，待我上前看一看。」

沈清如應了一聲，輕輕揭開窗帷朝外望去，原本寬闊的京師大街上，數十個家丁模樣的人正圍堵著一名模樣清秀的少女，將道路堵的嚴嚴實實。少女左支右絀，漸漸不支。

「小娘子，莫要再躲了，你就從了我吧。」一個肥肥胖胖，衣著富貴的年輕男子搖著摺扇，笑容猥瑣又下流。

轉眼間，少女已被其中一個家丁擒住，少女絕望的閉上雙眼，淚水打濕了顫抖的睫毛。

「住手！」沈清如一聲怒喝，光天化日之下，這幾個人竟要強搶良家婦女，京城的治安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嗎？

「呦呵，」那肥胖的男子耳邊一聲嬌叱，轉頭看到這前後三輛馬車，車內隱隱傳出陣陣幽香，胖臉上堆起一個猥瑣的笑：「今天真是艷福不淺啊，又來了幾位小娘子。」

「我勸你們還是少管閑事，速速滾蛋，否則本少爺連你們幾個一塊收用了。」肥胖男囂張道。

沈清如毫不退縮，怒目而視，頭一輛馬車上的沈慕芸卻早已按捺不住，今日的太學考試於她萬分重要可不能遲到，急躁道：「沈清如，你管什麼閑事，還不快走。」

沈清如為這次太學考試準備了很久，自然也不願遲到，只是滿街人皆對這惡少的罪行不聞不問，任由這少女被辱，若她也不管，這少女今天必然要被這惡少蹂躪。

少女淚盈餘睫，滿眼期盼的望著她，她無法坐視不理。

「二妹妹，你帶著五妹妹先走。」沈清如吩咐車夫將沈慧玉放到沈慕芸的馬車上，車夫堅定道：「大小姐，奴才同你一起。」

沈清如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那是她特意向紫菀要來防身的，她計劃著讓車夫策馬疾馳而過時將那少女救到車上，若是計劃失敗，也只能用這把匕首震懾一下那群人了。

馬車急速奔來，惡少勃然大怒道：「給我將那破馬車撞散了。」

眾人得令，一擁而上，沈清如咬牙，握緊手裡的匕首準備一旦有人衝上來便照著脖子狠狠劃上一刀。

一柄雪光瑩然的長劍自後方而來，電光火石間擦著沈清如的秀髮牢牢的釘在了牆壁上。

沈清如定睛一看，那一柄寒氣森森的長劍上已染上了鮮紅之色，一隻耳朵正掛在劍尖之上。

惡少捂著耳朵慘嚎著倒在了地上，手指間不斷滲出鮮紅的血，他的右耳已被這天外飛仙般的一劍斬斷。

那一劍來自她身後一輛被帷幕圍的密不透風的神秘馬車。

惡少的家丁們團團圍在主子周圍，其中一人膽大的衝到神秘馬車外：「大膽賊子，可知道我們家少爺是何等身份，我家少爺可是京兆尹張旭大人的公子……」

一道寒光閃過，四周一片驚叫聲，那膽大家丁前一刻仍在滔滔不絕，后一刻已經身首異處。

「原來是張旭的兒子……」低沉卻富有磁性的聲音低低響起。

「哼，敢在侯爺面前無禮,便是張旭親來也饒不得他！」神秘馬車上侍衛模樣的人手起刀落，出身狠辣的將那囂張家丁斬為兩段。

那張惡少早已在這慘烈清醒下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家主子的名諱，豈是你這種卑賤小人能知道的？」

「無妨。」車內男子懶懶的伸出一隻手撩開白玉帘子：「霍啓濬，若想報仇就儘管來找我吧。」

透過那白玉帘子，隱約可見男子瀟洒的側卧在榻上，男子身材修長，烏玉般的墨發隨意披散在榻上，說不出的風流不羈。

只是他面上戴了個非金非玉的古怪面具，將他整張臉擋的嚴嚴實實，實在看不清此人的相貌。

沈清如在聽到霍啓濬三個字時腦袋嗡的一聲，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他？

大名鼎鼎的昀陽侯霍啓濬。

算起來，這是她兩世以來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昀陽侯霍啓濬，霍啓濬雖然年少成名，聲名遠揚，然而上一世的沈清如從未出過京城，霍啓濬又常年雄踞北方，自然無緣得見。

霍啓濬，年少成名的將軍，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名將中的名將，堪稱一代戰神。

據說他十六歲時便挂帥出征，初次征戰便率領霍家軍隊深入敵營數千里，將匈奴軍隊殺的四散逃竄。兩次邊境大戰中，霍啓濬大破敵軍，俘獲匈奴貴族數百人，直取祁連山，大捷而歸。

總之，從霍少帥帶兵打仗的第一天起，便未嘗敗績。匈奴吐蕃這些邊境宿敵們從此倒了血霉，一敗再敗，自此與勝利無緣。

霍啓濬堪稱帝國一代傳奇人物，然而其身世也稱得上傳奇。

他出身帝國數一數二的世家—霍家，祖父是開國功臣，三代元老霍誠，父親則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探花郎，雖然早逝，卻留下了才冠京華的美名。姑姑霍氏更是貴為當今皇帝的第一任皇后，霍啓濬出身在這樣的名門世家，身世卻一直為人詬病。

他雖是霍家獨子，卻是父親霍庭與女奴私生，后因霍家子嗣單薄才被霍誠抱回霍家撫養。這位赫赫有名的常勝將軍出生之時卻是不折不扣的私生子。

而這位霍侯爺更讓人詬病的卻是他的命格，自他入霍府後，父親霍庭與姑姑霍皇后先後染病逝世，十五歲時唯一的親人老侯爺霍誠也溘然長逝，霍啓濬年紀輕輕便失去了所有的至親。

乃至後來，匈奴吐蕃等畏他如虎，給他起了個「殺神」的稱號，便有那有心人背後悄悄道：「剋死所有的親人，可不是天生的殺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