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指路人

不知不覺間，慕沉香已經離開了采人院，但是，當她再想回去之時，卻發現找不見原來的路。

眼前白玉地磚所鋪的道路上沒有一個人，只有一排宮燈綿延向四方，此刻，她正站在一處不知名的十字交叉路口，不知該走向哪裡。而遠處的宮殿看起來更是一模一樣，皆是金磚碧瓦，甚至，劍高度與長寬都是一樣的，看不出該往哪裡去。

「糟了，迷路了，該走向哪裡？椒房殿又在哪裡？」

方才，她向幾個太監問路，那幾個太監就指著這個方向。

而現在，當她站在這個路口時，只是轉了幾圈，便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正彳亍著時，身後傳來一道怒吼：

「大膽賤婢，竟敢攔路，還不知行禮？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被這個聲音震住，慕沉香回頭一看，是個手持陌刀的禁衛軍，但他一身鐵甲又與這宮中的禁衛軍有些不同，好像不是宮裡的禁衛軍，而只是一個護衛，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頂轎子，一紅一藍，還有十幾個護衛一同隨行，見兩人起了爭執。八個轎夫便將轎子停下，侍候在一旁，等著她將路讓開。

這個軍士的聲音很大，態度也很惡劣，處於慌亂中的慕沉香從沒有見過這樣殺氣騰騰的人，一呆住了。見她仍然獃獃地站立在原地，一絲也沒有移動，這護衛怒了，吼道：

「混蛋東西，還愣著幹嘛？發獃嗎？再不讓開，以刺客之罪將你斬了，信不信？」

此時，那頂紅色轎子中走出一人，他年紀輕輕，卻是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器宇軒昂，穿一身紅黑蟒袍，披著黑紅色秀金大氅。

見侍衛正在怒吼一個宮娥，便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將他推開，出聲訓道：

「小東，不得無禮。」

他看似只是隨意捏住小東的肩膀，但其中力道只有被捏住肩膀的小東才知道，他只能乖乖讓開。

只是看慕沉香一眼，他先是一驚，而後將所有鎮驚壓下去，迅速恢復神色，賠禮道：

「真是抱歉，在下的護衛無禮，在此說聲抱歉，還望姑娘不要在意，姑娘可是迷路了？」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卻不溫不韞，不像那個護衛小東一樣粗魯。

此時慕沉香早已回過神來，明明是自己擋了路，卻還要他來道歉，一時間不知怎麼說才好，只能吞吞吐吐回到：

「哦，是，我初來乍到，不認識路，去問其他的姐姐們與大人，他們都沒有回答我，好像很怕我。」

「原來如此，這皇宮很大，即便是一些在宮裡呆的久了的人也會走錯，更何況是你這樣新來的宮女。」

隨即伸手向後面的侍衛，命令到：

「將地圖給我。」

身後的侍衛遞給他一方捲軸，他又遞給了慕沉香。

「姑娘，這是皇宮地圖，事關重大，你只能看一眼，能記住多少算多少，一眼之後，還請還給我。」

「先生……你！」

此時，慕沉香才恍然注意到這人一身裝扮，雖不認識他，但看他一身裝扮，即便認不出，也能猜到他的身份不簡單。

「姑娘不必多問，在下還要趕路，時間不多，還請姑娘快一些。」

「嗯，」

慕沉香點頭，隨後打開捲軸，整個皇宮皆在地圖之上。

「此刻，你我便在此處。」

那人指著地圖上一處十字路口，那裡，這條路名為「鳳飛道」。

見她看著地圖，還是有些不解，那人也不惱，輕聲為她講解。

此刻，兩人正身處封飛道中央，東邊有三宮，名為太極殿，鳳儀宮，交泰宮。太極殿兩邊為永寧宮，福壽宮。

西方只有一座宮殿，名為正陽宮。

北方為景陽宮，景陽宮後有六院，分別為長春宮，永壽宮，翎坤宮，咸壽宮，儲秀宮，采人院。

南方為離陽宮，離陽宮後有六院，分別為景仁宮，承乾宮，鍾粹宮，永和宮，萬壽宮，永福宮。

「當然了，宮中也不知是這些宮殿，還有其他宮，比如冷宮，但是，姑娘你沒必要知道。」

慕沉香看著這些宮殿分佈，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椒房殿在哪裡，只能還了地圖，鼓起膽氣問道：

「可是，這地圖上並沒有標示著椒房殿在哪裡！我該怎麼去？」

「嗯？椒房殿！姑娘，你是？」

「她啊？應該是新入宮的秀女。」此時，紅色轎子旁邊，那頂藍色轎子之中有一道聲音傳來。

循聲看去，轎簾掀開，只見一個手中拿著一把扇子的男子走出。他一身月白長衫，狐裘大氅，風神俊秀，修身玉立，文質彬彬，頗有些書生模樣。

見那人出了轎子，紅衣人恭敬行禮道：

「玉榮先生，」

「嗯，」

那人點頭質意，隨後扇子輕拍他胸脯，笑到：

「江楓兄真是好心泛濫，只知道別人迷路了，卻不問她迷了什麼路，好心幫她半天，卻連名字也不留下，日後要人家怎麼答謝你？」

「這！我幫助的人太多，從不留下名字。」

經他提醒，慕沉香這才突然想起，自己求人，卻連人家名姓都不問，日後要想致謝，又該去哪裡找人？隨即說道：

「這位玉榮先生說的是，是我唐突了，還不知道公子姓名，不知能否告知？」

「他啊，爛好人一個，不用記了，我是不會告訴你他叫李江楓的。」玉榮先生高聲回道。

「原來公子姓李嗎？我記住了，若是兩位知道椒房殿在哪裡，還請告知，我必須儘快趕過去，不然……」

「在下知道」

慕沉香還未說完，那玉榮先生便將他的話打斷，回道：

「椒房殿乃是陛下依照典籍中記載的大漢王朝的椒房殿而新建的，因此，在這地圖上沒有。」

慕沉香不禁皺眉，聽他語氣，恐怕他們也不知道椒房殿在哪裡，這該如何是好？

看著她臉上焦急的表情，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玉榮先生心裡大笑，臉上卻不慌不忙，慢慢說到：

「不過，我們剛好知道在哪裡，吶，你往正陽宮方向跑去，越過正陽宮，再跑一柱香的時間就能看到了」。

「真的？那便多謝先生與公子，我急著去椒房殿，此刻不方便，日後有緣再會。」

說著，她向兩人曲膝行了一個禮，便跑向正陽宮方向。

看著她著急不已跑去的身影，玉榮先生以扇子掩面而笑，回頭看向李江楓，輕聲細語道：

「唉，這陳鳳顏與太后又要對新入宮的秀女下手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江楓，你覺得呢？」

李江楓沒有回答，看著她跑去的身影，左手握緊了拳頭，轉身卻要回轎中。

「艾？難道你不覺得這姑娘長得不錯嗎？我看還可以，不如你收了她，反正，按規矩，新入宮的秀女，你能挑選一個。」

李江楓還是沒有回答他，人已經走到轎子旁邊，護衛已掀開了轎簾，見此情景，玉榮先生故意激怒他，道：

「可是，陳鳳顏卻沒有知會你一聲，如此！你竟然一聲不吭，你真能吞的下這口惡氣？」

他的身影有些顫動，但還是堅定不移的走向轎子中。

「艾？你！你真是……」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卻聽轎子之中傳來他的聲音。

「走，去椒房殿。」

「哈哈！這樣才有意思，雖然她是皇后，可是，規矩就是規矩，總得有個人來提醒她，否則，她還以為人人都好欺負。」

這玉榮先生笑一生，也坐上了轎子，跟上李江楓的步伐，前往椒房殿。

兩人只是耽誤了一會，慕沉香的身影越過正陽宮的宮牆，消失在一行人眼中，不過，他們並不焦急，這椒房殿，別人認不得，他們卻是認得的。

進了正陽宮，彷彿又進入一個迷魂陣之中，這裡高牆四立，拐彎處一個接著一個。

剛剛進入這裡，再轉了幾個拐彎處，又走過幾個岔道口，慕沉香已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想要回去，又不敢走，身在這宮牆之下，無論哪裡的宮牆都是一樣的顏色，一樣高度。

「可惡，采人院也不是與儲秀宮也沒有這樣的高牆啊！這！唉，若是在規定時間內不能趕到椒房殿，一切便完了。」

想到此處，她並不是坐在地上痛哭，而是更加賣力，想要跑出這正陽宮。此時，太陽已經完全照射著整個皇宮，不像之前那般，只是自遠處山頭露出一點。雖然如此，她還是沒有放棄，即便拼一拼，也要跑去椒房殿，哪怕是死。

她也怕死，此刻，她眼中已經有些淚珠滾動，就差最後不知什麼樣的稻草壓下來了。

「娘，都怪孩兒無能，累你被挫骨揚灰。」

就在淚水有些模糊了眼睛時，眼前一道白色身影閃過，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眼中全是星星。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直覺告訴她，她又撞到人了。

「啊！倒霉，撞到一個陸金丹，擋了人家的路，又撞到一個人，老天，你真要滅我？我與你有仇不成？」

她口中嗚嗚呢喃著，就差哭出聲了。

再看看被她撞了的那個人，依舊是負手在後，昂首挺胸，即便被突然跑來的慕沉香撞到，他也只是退後幾步，並沒有摔倒。然而，慕沉香就沒有他那樣的功夫了。

那人雖然被撞到，但是依舊泰然自若，臉上也不怒意，也沒有開口罵她，反而伸手將她拉起。

「姑娘，沒事吧，可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