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預料

峽谷后，張傑昌尚且有五六萬大軍還沒進入峽谷，慕東山早已坐好準備，落石滾木落下，堆積成一道牆，十幾萬人的長龍頓時被一分為二。

牆外的人想要進入，卻被敵軍所擋，牆內的人被包圍，進退維谷。

即使如此，張傑昌也沒有慌亂，立即命令道：

「所有人集結盾牌，躲入峽谷兩旁。」

士兵們聽到命令，立即撐起盾牌，一塊小小的盾牌成了擋箭牌，被撐在頭頂，往峽谷石壁靠去。

慕東山頓時明了，峽谷石壁本就凹凸不平，落石很難砸中人，除了箭之外，他們沒有其他可以殺敵的手段，他們不可能跳下峽谷中與敵人，那樣，他們也會被困在峽谷中。

無論怎麼打，總有人會倖存下來，慕東山當機立斷，命士兵將箭對準了峽谷外的士兵。他們已經是無頭蒼蠅，沒有了張傑昌，一人亂，萬人亂，一人恐懼，萬人恐懼。

幾個時辰之後，張傑昌所轄部下死傷過半，而慕東山這裡也付出了不下兩萬人的傷亡，這還是他佔據地利人和之故。

心知不可能一舉殲滅張傑昌，再拖下去，他們後續援軍也快到了，慕東山隨即罷手，命令士兵：

「鳴金收兵」。

「張老將軍，下一次若是慕某也陷入這樣的包圍，請給我一個痛快，慕某不想苟且偷生。」

慕東山俯身下望，人群之中已經看不見張傑昌的身影。慌亂之中，他已經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也許成為萬千屍體中的一個，也許被他的屬下保護起來了。

慕東山絕不做最後一個幻想，軍中有令，主帥陣亡，三軍陪葬，換作自己，士兵們也會拚死將自己保護起來。

被挑起血性的士兵們正陷入殺戮之中，忽然聽到鳴金的聲音，只能組成防禦陣型後撤。與此同時，弓箭手放箭，阻攔追趕的敵軍，讓撤退的士兵沒有後顧之憂。

所有人都知道慕東山的意思，這場戰他們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況且出現了不小的傷亡，戰至此處，已經足夠了。

除非有機會一舉殲滅他們，否則，誰也不敢冒險再繼續殺下去，狗急了尚且跳牆，人若是紅了眼，誰能攔得住？

硝煙還未散去，被士兵們重重疊疊保護著的張傑昌推開士兵們的屍體，自人堆中站出來。

看著眼前地上躺著的隋國的大好兒郎，他心如刀割，泣不成聲，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因為他的一個失誤而丟了性命，即便他心如鋼鐵，也難以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與不甘。

「啊～」，張傑昌仰天長嘯，發泄心中的痛苦，聲音來回迴響在山谷石壁間，久久回蕩。

他一個個推開士兵們的屍體，大喊道：

「還有活著的嗎？有的話，就給老夫站起來。」

「有，我還活著。」

「將軍，我也還在。」

屍體下，斷斷續續傳來人的聲音，他們推開戰友的屍體，從屍體下走出來。

這一戰，一個失誤，張傑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只能退回劍門關。慕東山沒有再次追殺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再想找到另外一次機會，要看時機了。

張傑昌退回劍門關后，久久不敢再隨意出兵，青陽五關被慕東山全部攻破。同時，他也快速回防蒼溪六關，他們已經將青陽五關佔據，阻斷了敵軍糧草淄重供給，他們若是餓壞了，定然會冒險攻入漢中，強搶無辜百姓。

青陽關位置之特殊，是慕沉香沒有想到的，慕東山也是恍然間才知道，若不是他提前一步，恐怕慕沉香的計謀將全部落空了。

時光荏苒，轉眼已經是七個月後，張傑昌沒有後援，沒有糧草，就這樣守了劍門關七個月。他不僅守了七個月，還與自己打了七個月，青陽五關，蒼溪六關，每一個關卡都經歷了不下十次的大戰。

皇宮流芳閣中，慕沉香再次將行軍地圖拿出來看時，終於發現青陽關之特殊，心中頓時慌亂起來：

「糟了，這個地方？」

「沉香，你怎麼了？」雀兒與巧英正在替她洒掃屋子，看到她慌張的樣子，兩個人頓時擔憂起來。她的小腹已經隆起來，是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懷孕了。

「沒什麼，沒什麼。」慕沉香搖頭說著沒什麼，可是心中一直擔憂。

一年前她學識還不夠，李江楓送給她的許多手札還沒有看全，再加之沒有去過巴蜀，她自然不知道那裡是怎樣的。

現在再看當初的地圖，已經是另外一種心境，腦海中也有了一盤新的局。

此時，金玲也自門外進來，看到她又在看地圖，沒有打擾她，她已經是七個月的孕婦，再有兩個月就要臨盆了。難得她每日安安靜靜的在流芳閣中看兵書與李江楓的手札，金玲高興還來不及。

「金玲，太極殿那邊有邊關消息傳來嗎？」慕沉香早已察覺金玲來了，開口向她索要消息。

「嘿嘿，知道你關心你那個三弟，吶，他夾在文書中的家書，特別指定了你的名字。」

金玲嘿嘿一笑，從大袖中拿出一封家書，正是慕東山寫的家書。

慕沉香接過了家書，心中感謝金玲，轉念一想，問道：

「你怎麼得到的？」

「花了三十兩銀子，買的。」

「哦，原來是淑妃娘娘那裡啊。」知道是在李英琪那裡買的，慕沉香也釋然了，雖然金玲的錢是她應得的，但是現在整個皇宮都是李英琪一個人養著，這些錢不過是過了一把手，又回到李英琪手中了。

再轉念一想，慕沉香覺得有些不對：

「哎？不行，金玲姐姐，你的錢，我得還你，你們掙點錢不容易。」

雖然錢都是李英琪的，但是她們做下人工作，每天掙的都是辛苦錢，不能虧了她們。

「什麼什麼？主子要給我們發月錢了嗎？」巧英和雀兒忽然停下手中活計，上前起鬨。

「好好好，我的月錢都給你們。」慕沉香沒吝嗇，當即拿出她存了半年的俸祿分發給大家。

幾人拿了錢，樂得一邊去數去了，慕沉香怕她們亂用，便告誡她們：「不過，我得說好啊，你們不準亂用，得拿回家供養家中父母。」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人，這銀兩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正在低頭清算銀兩的雀兒滿不在乎的說到。

她的無心之言，讓三人不由一怔，紛紛停下手中動作，房間里忽然變得很安靜。

「嗯？好嘛都看著我！不就是無父無母嗎？我一個人過得也挺好的啊。」雀兒回頭，三人正怔怔看著她。

「沒什麼，雀兒開心就好」，慕沉香不想影響她的心緒，便如此含糊回答。

巧英金玲也不想影響了她的心緒，同樣扯開話題：

「哦，對了，小白那傢伙這幾日從宮外帶了些好東西進來，咱們去買一些吧。」

「嗯？小白在宮裡賣東西？」慕沉香疑惑的看著她們。

三人異口異聲回道：「是啊，小白現在可是一品太監，除了德公公，宮裡太監就他最大。」

「這樣啊？我竟然不知道！」慕沉香拍拍腦門。

「當然，你都在閣子里將養著，自然沒有出去。」

三人的回答讓慕沉香有些失措，宮裡有些權利與品階的太監都會從宮外帶些東西進來，沒有想到，小白也開始了。

於慕沉香而言，這不算什麼好事，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後宮和邊關戰事，李英琪沒有將錢用在其他地方。所以，即便身為李江心身邊的紅人，小白的月俸也有些不夠了，因此他才會從宮外帶東西進來販賣。

不知為何，慕沉香心中竟然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她只是忽然很想李江楓，只要李江楓回來，什麼事情都能幫助她解決。

趁著她們起鬨去小白那裡買些好東西是，慕沉香打開了慕東山的信，上面寫著：

「二姐親啟，愚弟出兵一年，寒暑兩度，春秋一輪，今殺敵十萬，一身戎裝，可換慕家百年繁華，子孫基業長青。

得二姐妙計，斷敵軍糧草，破青陽五關，守蒼溪六關，今佔盡天時，性命無虞。

然，二姐妙計無雙，卻有遺漏，青陽一關，地處三國之要，一時無人察，幸天佑大涼，天恩浩蕩，愚弟靈犀動，一時發覺，兵發青陽，伏敵八萬。

今鐵甲依然，戍守邊關，關山萬里，血肉情濃，凱旋可期，切切珍重，勿念。」

得知慕東山已經守好青陽關，慕沉香終於放下心來，欣慰的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若自己所料不差，這孩子尚且有兩月便出世了，屆時他舅舅正好凱旋歸來。

想到自己即將臨盆，慕沉香抬眼看看正哄鬧的金玲，鄭重問道：

「金玲，我記得你說過，燕淑妃病時，口中呢喃著小梅的名字嗎？」

「嗯？嗯，是，我親自聽見的。」金玲確信回道。

其實，這宮中，慕沉香還真不擔心那些比自己低品階的嬪妃們，她怕的是高於自己品階的嬪妃。

當初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是燕淑妃做的，但是現在她相信了，燕淑妃，王賢妃，林德妃，在這後宮中還有什麼是她們不敢做的？

想到自己腹中胎兒，再想想王賢妃林德妃，她們會這樣輕易放過自己嗎？自是不會的。

想通了這些，慕沉香鄭重告誡金玲：

「金玲，三個月之內，你要小心些，不要出事。」

金玲沒有在意她的話，只是點頭：「嗯，我能有什麼事兒，宮斗嘛，那是你們的事兒，你要小心些才是。我們只是你的丫頭，和你共患難的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