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五六幕 玄鱗黑令
第五十六幕
「和嬴湛不一樣,我資歷太淺,和白起身處同一片戰場的機會不多,一向只聽聞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嬴曠說,「但是他現在是我們的對手,吹噓他多厲害,有點不合時宜。現在城主該說說自己知道的了。」
「九月初十……還有兩天。白起的謀划里,也是讓我九月初十齣兵。」羅不疑沉吟,「糾國授意我以紹梁君之名,召集整個三國故地的反糾力量,趁西糾傾國急攻南淮之機奇襲櫟都。而西糾會在途中設伏,與破軍城的兵馬裡應外合,將反糾軍一網打盡,以圖一舉平定三國故地。」
嬴曠問:「義軍幾何?伏兵幾何?」
「我破軍城武士三千,起兵響應者五十四家共兩萬七千人,還要減去臨陣退縮者九家共兩千人。」羅不疑毫不隱瞞,「白起命令,九月初十,我將率這兩萬八千人伐糾,半道中以破軍城三千武士配合兩萬西糾伏兵,殲滅這兩萬五千義軍。」
「兩萬三千圍殲兩萬五千?」嬴曠搖頭,「這不可能。即使義軍是臨時拼湊而成,戰力不強,西糾又與破軍城武士裡應外合,白起想擊敗義軍或許沒有問題,但是義軍潰散后,以西糾的這兩萬多兵力,根本不可能全數追擊,一旦無法全殲義軍,潰兵在西糾國境內四處分散,這些都是鐵心反糾的勢力,對維持西糾邊境的安定絕對會造成極大麻煩。白起是瘋了嗎?」
「我也質疑過,當初我預計能召集的兵力在三到五萬,但是白起堅稱無論召集多少,只用兩萬軍隊就能全殲。」羅不疑說,「但是既然是白起說的,我不得不相信。」
「那城主實際的計劃是?」嬴曠問。
「以兩萬八千人大部分,強攻西糾兩萬伏兵,同時抽調精銳輕騎,奔襲櫟都。」
「什麼?」嬴曠驚詫地瞪大眼睛,像不小心吃進一隻蒼蠅,「就這……這麼簡單?」
羅不疑點頭:「就這麼簡單,在這種十死無生的絕境里,誰還能玩出花樣。」
嬴曠有點泄氣:「我以為事情好歹沒糟到這種程度。」
「很失望?」羅不疑問,「如果中原諸國的對手是公子這個沒頭腦的莽夫,糾王的人頭早就被掛在洛京的城門口了。很可惜,嬴湛和白起比你強得多,他們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他們沒給我們留下一絲勝機,強攻也好,取巧也罷,所有的生路都被他們堵死了。」
「你對挖苦我上癮了?」嬴曠抱怨說,隨後露出了一點自得的表情,「你們還有一絲生機的,那就是我。」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會,掏出一枚銀牌,一面刻著一條黑色的怪魚,一面刻著古體的「玄」字:「這是玄鱗令,執令者如玄鱗衛副衛長親至,可以調動除了玄鱗衛中除了玄鱗影衛和各部親衛外的所有兵力。」
羅不疑問:「為什麼是副的?」
「因為我在玄鱗衛中的級別不太高,就這枚銀色玄鱗令還是憑我的公子身份得到的。」嬴曠有些尷尬,「但是有這個就夠了,給我拿硃砂來,你們走後,我會在驛館門口掛上一張麻布,上面只印著玄鱗圖案,以此召喚城中的玄鱗衛斥候。糾國在各地遍布斥候,破軍城中也不例外,他們除了嚴密監視破軍城,說不定也和白起的伏兵有聯繫。」
「一塊布上印一個圖案,就能招來玄鱗衛的斥候?」羅不疑質疑,「就算招來了,他們很有可能直接效命於白起甚至糾王,能聽公子的命令嗎?」
「來也好,不來也罷,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會和你聯手反糾,必然會對這個圖案有反應,你在驛館四周布下耳目,秘密跟蹤所有表現出異狀的人,順藤摸瓜找到破軍城玄鱗衛中的主事者。」嬴曠說,「如果他們不肯聽我命令,乾脆把他們全殺了,也可以隔絕白起伏兵的對破軍城的監視。」
「你們糾國人狠起來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嗎?」羅不疑說,「這種時候什麼辦法都得試一試,就按公子說的做,但是我要留兩個人在你身邊。」
羅不疑留下兩名武士,換上玄鱗衛的衣甲,隨後帶著衛隊迅速離開。等破軍城的武士走遠,嬴曠用玄鱗令沾上硃砂,將怪魚圖案印在麻布上,張貼在驛館門口。
過了一段時間,天已大亮。街道兩邊店鋪紛紛開張,道路上行人漸稠。
一名挑著擔的小販吆喝著路過驛館,瞥見門口張貼的麻布,有些疑惑地放慢了腳步。思索片刻,他挑著擔子徑直走到不遠處的食肆門口,向老闆討了碗清水喝。
食肆里一名衣飾華貴的行商恰好走出,和門口的小販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散步似地踱到了驛館禁閉的大門前,輕輕叩動。
大門裂開一道縫,有人在門后說:「內有貴賓,閑人退避。」
行商說:「聽聞大河之源,有四條鬍鬚的大魚,身長三丈,黑鱗如鐵,不知道有人見過沒有?」
「自己去尋。」
「可否為我指路?」
「進來細說。」
驛館大門打開半扇,行商鑽了進去。兩刻之後,行商走出驛館,順手扯下麻布,疊好放進懷裡,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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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到正午時分,羅不疑再次出現在驛館最深處的客房裡。地上多了兩具屍體,其中一個是曾經進過驛館的行商。
「怎麼死了?」嬴曠有些鬱悶。
「這個斥候首領很強。」羅不疑說,「他的這個手下從驛館出去以後就被我的人盯上了,走了很遠,一直追到城西的一間旅社。盯梢的人很小心,但是不知道這個斥候首領用了什麼方法,他的手下剛推開他客房的門,他就發覺了。我的屬下出手阻攔,被他殺了,幸好是我親自在附近坐鎮。」
羅不疑掏出一塊黑色的牌子:「在他身上發現的。」
嬴曠從羅不疑接過黑牌,稍一細看,細密的冷汗瞬間覆蓋了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