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變
觀音洞門口，有人大聲說笑，也有人買了一些小紀念品細細觀賞。此刻風倒是比剛才大了，風迎面吹來，小藍和藍可媛頓覺一陣涼快。常言道：冬天裡的棉襖，夏天裡的雪糕，黑暗中的燈泡，飢餓中的麵包，沙漠里的綠草。
夏天裡的雪糕雖然解渴，又哪能比的上這自然的清涼之風？
待姐弟倆走入觀音洞中，一股自然山洞的涼爽之氣撲面而來，遊人紛紛駐足，享受這天然空調。假如在冬天，自然是冷的要命。
一進入洞口就是天王殿，兩旁塑著四大金剛。
藍歡從小便愛看《封神榜》，當然也知道這四大金剛就是魔禮海，魔禮青，魔禮壽，魔禮紅，稱為魔家四將，但是他始終不清楚在《西遊記》裡面怎麼變成了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北方多聞天王四位天王。四大天王和魔家四將不但相貌長的一樣，而且手裡的琵琶、劍、蛇、傘四樣兵器也是一模一樣。
轉念一想后，馬上發覺自己有個錯誤：拿蛇的那個天王在《封神榜》里叫魔禮壽，魔禮壽的法寶是花弧貂。
藍歡記得常常拿這個問題問藍可媛時，藍可媛總會看著他搖搖頭，有時還要戲謔他：「你知不知道第五大天王是誰？」當自己認真地請教她時，她總會說：「哪天你拿齊了琵琶、劍、蛇還有傘，你就是第五大天王了。」
天王殿內那四大金剛的神情可怖，藍可媛看了一眼就不願再看。倒是藍歡出神的看著四大金剛的塑像，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內心竟隱隱還有一種無法描述的親近感。
藍可媛見他發獃地看著四大金剛，想起以前自己和他開的玩笑，不禁笑道：「弟弟你是不是拿齊了四大金剛的兵器？」
說實話，拿齊四大金剛的兵器，是藍衛岩做夢都想得到的。可是現在就是缺了把琵琶。
琵琶，電視裡面常看到，藍衛岩八歲看完《封神榜》，九歲讀爛《西遊記》，十歲開始喜歡上了蘇州評談，電視里那個抱著琵琶自彈自唱的女人讓他羨慕，因為那個女人手裡拿著的是琵琶。雖然愛看蘇州評談和當時他十歲的年齡不怎麼相符，卻是百看不膩。
琵琶，找遍了市區的角角落落也沒找到。
正在思索當中，遠處飄飄渺渺地傳來一陣歌聲：「我太小心，又太花心，不是我故意花心，可是心中是花做的心??????」
「哦，姐姐你看，有人在唱『花變』。」
看著小藍的手指方向，藍可媛看見東方持國天王，也就是俗稱為「琵琶天王」的泥塑像旁有一個蓬頭散發、衣著邋遢、乞丐打扮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把二胡正「吱呀吱呀」地拉著，地上零零散散地撒著幾個行人扔下的硬幣。
看起來他也確實是個乞丐，拉的曲調和嘴裡唱的正是今年十大金曲之一的「花變」。
那人拉的和唱的都不錯，說不出的委婉動人，小藍受到感染，也忍不住輕哼了起來：「我太小心，又太花心??????」，才哼了兩句，就被藍可媛打斷，只聽她笑罵道：「小小年紀，唱這歌做什麼，也不學好，你倒說說看，你又怎樣太花心了？」
也不等他說話，藍可媛又說道：「我知道以前你同班女生對你有點意思，你卻一點都不動心，你還唱什麼『又太花心』，真是奇怪，你不覺得好笑嗎？」
小藍聽了她的話不覺漲紅了臉說道：「我隨便唱唱嘛，你老是管我這麼多毛事。」
想起小藍來日無多，藍可媛再也不願和他拌嘴，剋制著心裡的那一絲哀傷，勉強地笑了笑，道：「你喜歡聽的話，那我們走過去聽好了。」
藍可媛今年二十一，比小藍大四年，雖然相依為命，小藍生性頑劣，從小都不愛聽她的話。聽她這麼說，當然就撅了下嘴：「有什麼好聽的，我都聽了幾十遍，聽膩了。」
藍可媛聽他這麼說也有點習慣了，當想起他將要永遠的離開自己，心裡一陣心酸。怕他知道后傷心，也沒把實情告訴他，只盼他快快活活地過完這最後一段日子。可是她不知道藍歡早已聽到了她和醫生那天的說話。
小藍正想走開到天王殿後去，無意中一瞥看見那個乞丐身旁的地上還擺著一把琵琶，看見琵琶，小藍再也不願走開，一下就走到那乞丐面前，嘴裡也不再哼唱，獃獃地看著那把琵琶。
乞丐還在唱著：「我很小心，又太花心??????」。
「大叔，你地上的琵琶要多少錢啊？」看了好一會，小藍終於開口問道，他實在是想要一把琵琶。
等了半天，那個乞丐還是自拉自唱，好象沒聽見他說話，理也不理他。
藍可媛也走了過來，她當然也聽到了小藍剛才的話，不禁笑著對小藍說道：「又在想琵琶了？這種東西早過時了，就算買來你也不會彈，你看，還髒兮兮的。」她說髒兮兮是指地上的那把琵琶沾滿了泥灰。
此時乞丐正好一曲唱完，只見打了個喏后，用他沾滿泥灰的雙手猛地向上捋了一下滿頭灰塵加滿頭頭屑的頭髮，露出了他的臉。他的臉也很臟，藍可媛看他的臉時，卻發覺他的雙眼射出精光，不可逼視，心裡不覺打了個哆嗦！
只是乞丐眼中的精光一閃即逝，看著姐弟倆，也不說話，面無表情地拿著手中的破碗，伸到藍可媛面前，碗里還有剛才遊客扔下的幾個硬幣。
藍可媛還在吃驚剛才乞丐眼中那逼人的精光，藍歡已掏出一個硬幣扔在了破碗里。藍可媛更是吃驚，在她印象中，藍歡一看見乞丐就會皺眉，也從來沒看見他施捨過。
或許藍歡還小，他除了男女之事不感冒之外，別的事都是讓自己頭疼，在鄰里之中也是口碑極壞，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很難管得住他，他對自己好象也沒什麼感情。
這時乞丐伸著破碗又在藍可媛面前抖了幾下，她卻還在出神中，見她不給，乞丐就伸回了手，咳了一聲，擺弄著二胡，看樣子他準備再唱一段。
藍歡以為乞丐是聾子沒聽到他剛才問的話，看了一下地上的琵琶，轉過頭來向藍可媛問道：「姐，他是個聾子，你說還能在哪裡買到琵琶？」
這話剛說完，只聽有人冷哼了一聲：「你說誰是聾子？」那語聲和剛才唱的歌聲一樣飄飄渺渺，叫人找不到邊兒。雖然在大白天，姐弟倆聽到這聲音還是感到有點陰森。
四周一瞧，遊人三倆結伴，都是離他們較遠處，應該不會是他們說的話，姐弟倆正在思索間，那個聲音又響起：「我在問你話呢，小朋友。」
全神貫注之下，這回藍歡可是聽的清清楚楚，說話的就是眼前這個乞丐！
沒等藍可媛反應過來，藍歡就對乞丐開口問道：「大叔，你在對我說話嗎？」乞丐翻了翻眼說道：「不和你說話我難道跟空氣說話，除了我，這裡就你一個人。」說這話時他的聲音不再象剛才那樣飄渺。
藍歡看了一下旁邊的藍可媛，不禁奇道：「遠處的遊客當然聽不到你的話，可是姐姐就在我身旁，你怎麼說這裡除了你就只有我一個人？」
「女人扔下的錢我要，但我不和女人說話。」乞丐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這話剛說完，藍可媛的臉上露出討厭的表情，心裡想到：你個臟叫花子，我才不願和你說話呢！
本來藍歡也是很討厭乞丐，只是每當看到姐姐討厭的表情時，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開心，這回也一樣，到底是什麼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叔，你地上的琵琶怎麼賣？要多少錢？」象是存心氣氣藍可媛，小藍連稱乞丐為「大叔」，神情也很尊重。
乞丐看了小藍一眼說道：「我的琵琶不賣！」看著乞丐面無表情的神色，小藍心思一動，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不想賣，可能要抬高價錢敲竹杠。
藍歡急著要他的琶琶，也不與藍可媛商量，就自作主張地對乞丐說道：「你開個價吧，我買了就是。」說完這話，他自己也想不出為什麼從小到大，口琴，電子琴，小提琴什麼的都不喜歡，偏偏對古董級的琵琶情有獨鍾。
乞丐冷冷地笑了一聲，說了一句與他身份不相符的話：「再多的錢我也不賣。」這回不僅小藍呆了下，連藍可媛也怔在當場，姐弟倆實在想不出乞丐為什麼不賣地上髒兮兮的琵琶？
不就是一個破爛嗎？這也值得他珍惜？
接著那個乞丐又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只聽他說道：「我的琵琶只送人，不賣。」藍歡馬上接上道：「那你送給我好了。」乞丐並沒有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又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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