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黑暗子嗣

倒塌的建築捲起的狂風攜捲著衝天的塵土籠罩在整個都倫的上空，遮天的灰塵甚至讓陽光也無法穿透下照耀在地面。

僅僅是一瞬間，以都倫城中心數公里內的土地全部被巨大的力量變成了一個深深的盆地，所見之處只剩下了殘垣斷壁，除了幾座外形特殊的華麗建築外，所有高於地面的東西全部被碾成了齏粉。

「還好你及時展開了領域，不然我們全部都要死了。」愛葛莎正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躺在了地上，剛剛的重壓來的如此突然，就連她也沒能反應過來。不過愛葛莎也並不在意自己這羞恥的姿勢，畢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翻身站了起來，拿起了法杖對準那個充滿褻瀆氣息的存在：「接下來看我了！」

「沒用的，愛葛莎。」一直是以站立姿態的馬爾斯這時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意思？」愛葛莎轉頭看著他。

「我們嚴重的低估了祂。」

臉色始終凝重的克勞斯抬頭望著那個存在：「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應對的了。」

「吾主說，這個邪神的分身里投射了祂本體的一絲意志，即使是吾主賜給我再多的力量也無濟於事，這是層面的差距。唯有聖者和天使才能與之對抗，但是需要的儀式已經來不及了。」馬爾斯沉重的搖著頭。

「但是！剛剛的那一擊我們不是擋下來了嗎？！既然可以擋住祂的攻擊為什麼……」愛葛莎不可置信的看著兩人，她無法理解兩人的態度。

「神聖之矛對祂沒有造成絲毫傷害，而剛剛的那次攻擊……」克勞斯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力道之大甚至讓指甲崩裂，「祂只不過是在嘲笑而已……只要祂願意，整個城市乃至於周圍的一切……」

「不，那甚至算不上什麼攻擊，僅僅只是……」

………………

「哇呼~僅僅只是壓迫感就足以造成如此之大的後果嗎！」多林興奮的感嘆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或許是因為她處於另一個空間又或許因為這樣渺小的存在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結果就是她所在的這片空間完全沒有收到任何的波及。

「唔……看樣子我準備的屍體們也用不上了。」多林啃咬著大拇指愁眉苦臉的說道：「看起來他們根本進不來了。」

「算了，先完成任務吧。」

很快，多林就放棄了這個無關緊要的事情，畢竟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眼前回收任務物品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完成任務……」

多林轉身向著高台上走去，卻在下一秒突然凝固住了身形，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說的沒錯，有趣有趣~我檢查了你的身上沒有用於復活的魔法道具，而且你的生理特徵也全部停止了，你是怎麼騙過我的？」

多林饒有興趣的看著『死後重生』的喬尼問道。

雖然對於對方口中的『他』說了什麼很感興趣，但喬尼忍住了好奇：「啊，這個問題問的不錯。」

「你猜猜我是怎麼復活的？也許是天賦？」

「呵，如果真有這種天賦……我不覺得你有這樣的能力，復活的天賦需要的代價太過於巨大。」

多林笑著搖頭說道：「讓我來猜猜，實際上你並沒有死亡，而是用死做出了偽裝對吧？」

喬尼笑而不語。

實際上多林猜測的十分正確，在她的骨矛刺中喬尼時，他就讓心臟化為觸手散開躲過致命的攻擊，同時偽裝出受到傷害的模樣，而後喬尼把身體內的所有器官暫時變成了無數細小觸手用來裝死。

事實證明，這樣的偽裝十分的成功，而且百試不爽。

「那麼現在你為何要出現？等到我離開之後在『復活』也不遲。」

『當然是堅持不住了』這樣的理由喬尼時肯定不會說的，他做出一個嘲笑的表情：「當然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嘍，你看，被你殺死時我甚至來任何抵抗都沒有做出。」

「原來那個紫色的生物沒有攻擊我是這樣嗎……」多林思考著喬尼的用意——先是隱藏實力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其次故意暴露自己的『弱小』，讓她對於殺死自己的行為出現一個暗示：殺死眼前的人十分容易。

而後也確實如此，輕易的『殺死』了喬尼后，多林並沒有一直警惕下去。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多林突然回過神來：「難不成……」

「沒錯，為了接近它。」

喬尼伸出手輕撫著高台上的灰白色立方體：「直接正面靠近過於麻煩，你看我這不就騙過你輕易的過來了嗎？」

「看來你確實如我所想的那樣孱弱。那麼你打算做什麼？就算拿到了它你能往哪去？這個空間之外的人馬上就要被邪神全部殺死了，你就算逃出去也不會有人來幫你的，到時候我會徹底的殺了你。」

多林揪著發梢漫不關心的說道。

「關於這個召喚邪神的法術你了解它多少？」突然的，喬尼問出一句毫不相干的問題：「你就不怕我控制祂殺死你嗎？」

「如果你能控制的話，在第一次我就應該死亡了吧，你恐嚇不到我的。」

喬尼打了一個響指，從他的身後浮現出那頭巨大的紫色怪犬，其口中叼著一個血紅演技的球體。

「你說的對，我沒有辦法對付你，所以我需要讓他們全部活下來來幫助我。」

喬尼高舉起了右手，那顆血紅色的球體正靜靜躺在那裡。

「我已契約者與召喚者的名義，解除契約！」

數分鐘前。

走到高台之上的喬尼看著注視過來的精靈，此刻他的內心正在與死靈之書激烈的討論著。

「我不同意！」死靈之書發出刺耳高昂的聲音：「解除契約就會被邪神反噬您已經知道了吧！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只不過是一隻寵物而已，只要您想千百頭魔獸都能臣服於您！」

「我當然知道，貝斯特只不過是其中一點點因素，如果與自己的生命相比的話我當然會保住自己的性命了，但是如果我不解除契約的話，那些城內的普通人，我熟悉的人都有可能頃刻間消失。」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聖母或者好人，但是因為我的錯誤而導致幾十萬幾百萬人的生命喪失的話，這份重量太過於沉重，我背負不起。」

喬尼的聲音堅定而沉重。

死靈之書尖叫的說道：「只不過是幾百萬的生靈而已——」

「況且，」喬尼的突然語氣輕鬆的說道：「你不是說過我是神眷者嗎？那就來驗證一下是不是真的吧。」

「對了，這個封印該怎麼打開？」

………………………………

隨著喬尼喊出的這句話語，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降臨在這片空間，詭異，邪惡，布滿著血腥。而那個球體突兀的化成一攤血水。

喬尼的右手突然開始崩解，似乎有一種無形之物正在蠶食著他的手臂，把他帶向黑暗之中。

「你居然——」多林訝異的看著喬尼，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居然為了其他人解除了邪神的契約！有趣！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完你是如何被邪神帶走永世折磨的！」

喬尼沒有理會多林戲謔的話，他目光透過空間的裂縫看見那個恐怖的邪物開始腐爛，血紅的肉瘤變得乾癟，猙獰的面孔開始融化，一片一片的碎肉掉落在地。

那怪物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隨即就塌成了一團爛肉。

「成功了。」

喬尼扯著嘴角笑了起來，但是因為疼痛而顯得扭曲。

「已經來的肩膀了嗎？」

喬尼的手臂已經完全的消失，他彷彿還能感受到手臂在另一個空間里正在被撕咬，無數蟲蟻鑽進肌肉下，血管中不斷啃咬神經。

我要死了嗎？

劇烈的痛楚讓喬尼意識恍惚，但卻能清醒的感受到。這個疼痛不同於肉體與精神，是一種絕對的力量，是邪神的契約所造成的。

就當喬尼幾乎要崩潰之時，臉頰上突然出現的一股熱流緩解了他的疼痛。

臉頰的右側顯現出一個朦朧的黑色符號，一隻漆黑色的眼珠，上方是三條分叉的枝條，眼珠的下方則是扭曲的觸手。

在看到這個符號后，原本幸災樂禍的多林僵在原地，彷彿看到了超出自己人生觀的東西。

「黑暗子嗣……黑暗子嗣……」

多林的口中不斷低語著，她神情恍惚，像是丟了魂一樣。

喬尼並沒有看到眼前一幕，此時他的靈魂深處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又或者他的靈魂在那深邃的星空之中。

他感受到兩股浩瀚無垠的意志正在進行的博弈，一方的意志充斥著惡意與無盡的殺戮，另一方則是扭曲和怪異，卻又充滿著生機。

喬尼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似乎在連時間都快要變得無意義時，一個尖銳的嗓音突然喚醒了喬尼。

「嘻嘻嘻~看樣子那個傢伙氣急敗壞了~」

「死靈之書？」

喬尼有些迷糊的問道。

「主人——看起來您賭贏了。」

死靈之書語氣中帶著譏笑：「那個邪神沒法拿走您的靈魂了，只得氣憤的拿走您的一隻手臂作為代價了~呼呼呼~」

「結束了嗎？」

喬尼這樣想到，隨即他猛的一激靈，顧不上殘餘的疼痛與眩暈忙問道：「只要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了嗎？」

「沒錯。」

雖說喬尼感覺到已經過去了十分悠長的一段時間，但實際上只過去了短短的數十秒。

喬尼的意識逐漸回到身體當中，他發現自己只有右臂消失不見，而後他舉起了僅剩的左手狠砸在身旁的立方體上。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多林被喬尼的動作所驚醒，她看到對方正瘋狂的把手臂砸在那個灰白的立方體上，鮮血四濺。

「不對……你是……怎麼可能……」

多林的認知陷入了極大的混亂當中，她甚至無意識的用手抓在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對、對！只要把你帶回就知道了！」

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多林的眼神亮了起來，她抬頭看著喬尼像是一個饑渴的野獸靠近水源一樣，「把你帶回去，把你帶回去。」

「很遺憾，我可不喜歡瘋婆子。」

喬尼用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次的砸在了立方體上，血液像是一道小溪從上到下的把它覆蓋起來。

「真疼——」喬尼打著哆嗦說道：「足夠了吧。」

「主人您身為女主人的眷屬，自然能夠喚醒其中的軀殼，封印本身並不強大，只是如何喚醒裡面才是關鍵。」

「呼呼呼~他做夢也想不到女主人居然也會有眷屬。」

多林一步一步的靠近高台之上的喬尼，她所獲得的信息過於震撼，以至於多林忘記了自己還是一位法師。

「把你……帶回去……」

喬尼看著逐漸接近的多林，心中泛起了陣陣惡寒，此時這位原本還算美麗的精靈變得如同病嬌一般。

「還需要多久？」喬尼在心中不斷催促著死靈之書。

「我沒想到這個封印解除會怎麼慢~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吧——」

死靈之書話鋒一轉：「主人您還需要再等一小會。」

「日哦！」

喬尼看見多林邁著緩慢但沉重的步伐向他走來，這比之前給他帶來的感覺還要具有壓迫。

「原來直面病嬌就是這樣的嗎？」

喬尼的腦子裡胡思亂想著。

「好了！主人！」

死靈之書突然的提示讓喬尼大喜過望，他看到了那個立方體好像一朵盛開的鮮花綻放，暴露出了其中的奧秘。

那是一截修長卻乾枯手臂。

「快觸碰祂！主人！」

死靈之書尖聲呼喊著，聲音中帶著狂熱。

喬尼立刻伸出左手觸及到了那截手臂的指尖，只是剛一碰到，一個充滿魅惑的聲音在喬尼的腦海中響起。

「哎呀真是看了一場好戲~」

「阿荼？」

意識到這個聲音的主人後喬尼在心中詢問道。

「怎麼樣？想我了沒？先說好，我可是一點都沒有像你哦~」

俏皮的聲音再次響起，阿荼就像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般笑著。

「先不說這個，現在我該怎麼擺脫這個局面？」

喬尼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重逢的喜悅之情，他只看到那個精靈法師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此時喬尼發現對方居然比自己高出了不少。

「怎麼辦？哎——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阿荼卻開始假惺惺的哭了起來：「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多林俯視著眼前的少年，她伸出手緩緩的觸摸到了對方的臉頰。

「呼……哈………哈……」

此刻她面色潮紅，呼吸也變得紊亂，看著喬尼的眼神富有侵略性。

「誰讓你觸碰我的眷屬的。」

多林與喬尼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冰冷的話語，這位精靈法師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驚醒過來，她向後跳來了數十米，捂著自己的臉頰用訝異的目光看著喬尼。

「我怎麼……」

多林努力的平復心跳，剛剛的情況讓她的思緒變得非常混亂。

喬尼卻突然抬手一指：「就是她！」

猶如深淵中的低沉嗓音響起：「就是你嗎，邪教徒。」

多林轉頭看去，一位臉色陰沉的金髮男子正從空間的裂縫外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