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線索
跨過了石橋,二丫和都愣在了原地。青色的石柱,高大的槐樹。樹下兩個白髮老頭兒正在那聚精會神的下棋。似乎聽見了腳步聲。其中一個老者抬起了頭沖著路淮山招呼。
「我說淮山,你來的正好,趕緊過來給評評理,這老小子又在耍賴。」
「」三小子,落子無悔,分明是你下了棋又後悔,現在還惡人先告,看以後誰還跟你下。」另一名老者氣得吹鬍子瞪眼,將手中的棋子重重地丟在棋盤上。也不理路淮山,氣哼哼的背著手走了。
「哎,我說二狗子,這盤棋還沒下完呢,你馬上就要輸了,怎麼想要賴賬?我告訴你沒門兒。」先前說話的老者。三兩下把棋盤棋子囫圇卷了,抬腿便追。
「二叔、三叔,你們慢著點。」路淮山望著一追一逃的兩個白髮老人,哭笑不得。又唯恐他們跌倒,在後面大聲提醒。
越過了刻著封火鎮三個大字的青色石柱,前面出現了一處村落。
茅檐屋舍,清溪小徑。一隻披著艷麗羽毛的大公雞,正昂首闊步的帶著一家老小散步。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一隻黃狗。瞧見了公雞一家,汪汪叫著追了上來,一時間小路上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李青和饅頭瞧著眼前這一幕,都有些恍惚。好像在一瞬間,又回到了霍家村,前面不遠,就能看見日夜思念的爸爸媽媽。不知不覺,一滴淚從李清的眼角滑落。
前面就是村子,孟懷山伸手拍了拍身旁的黑龍。巨獸輕輕吼叫了一聲,帶著蒼鷹向著另一個方向遠去。
沿著村中的小路向前走。二丫和雪霏又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孔。有賣大餅的崔嬸、割豬肉的張叔、打鐵的王胖子。他們剛才不是都死了嗎?怎麼現在好端端的出現在離這裡?
路淮山瞧了兩個女娃一眼,也不多做解釋,仍舊帶著頭向前走,在一處小院前停了下來。
霏兒,還認識這裡嗎?路淮山轉身看著雪霏,眼神裡帶著溫暖和慈愛。
這是一處尋常的農家小院。疏疏落落的籬笆紮成的院牆、土坯的房子,上面蓋了厚厚的茅草。透過籬笆牆。能看到一個老人正佝僂著身子在院子裡面忙活。
「爺爺—」,雪霏愣了一會。忽然大叫了一聲,推開柴門,向著老者飛奔而去。
老人聽到了呼喊聲,緩緩直起身子。才轉過身,冷不防,一個人影呼喊著衝進了自己的懷裡。
瞪著渾濁的雙眼,望著懷裡的少女。老人先是一愣,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伸出乾枯的雙手,在雪霏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著。老人雙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雪伯,是霏兒回來了。」路淮山跟在後面,走到爺孫二人的身旁,輕聲提醒。
二丫在一旁靜靜地瞧著這一幕,淚水在眼裡打著旋兒。饅頭知道妹妹想家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伸手輕輕將妹妹攬入懷中。
二丫已經哭出了聲。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那些日思夜想的親人。饅頭卻不知道妹妹在想什麼,只是輕聲安慰著。
爺孫倆抱頭哭了半晌,這才破涕為笑。雪霏見到了爺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蹦蹦跳跳的跑前跑后,忙著招呼大家,像極了一個稱職的小主人。
這裡只是尋常的農家。擺在桌子上招呼大家的,也只是青瓜韭菜,這樣尋常的鄉野果蔬。做法更是簡單,堂屋大灶生了火,一點油,一點鹽,炒一炒便出了鍋。
雖然菜色簡單,但這頓飯眾人都吃得分外香甜。儘管心裏面還有很多疑問,但沒有一個人開口去提。所有的人都在說著山野趣聞,小小的院子里不時響起笑聲。
吃過了飯,二丫沒有讓雪霏繼續跟著。既然見到了爺爺,便沒有什麼爺孫相聚更加重要的事。
安頓好了雪霏,眾人跟著陸淮山一起離開。
眼前的院落很是氣派。青磚灰瓦、朱木大門。院子分了兩進,方磚鋪的地面,很明顯用水打磨,顯得光滑而整潔。
正前方是一廳堂,四扇大門對開。白色的風燈高懸,堂屋裡點著火燭,搖搖曳曳將堂屋照得雪亮一片。
將眾人讓進廳堂坐了。路淮山親自去燒水煮茶。
雖然已經快到深夜,但沒有人感到睏倦。每一個人都想要知道這個一模一樣的封火鎮到底有什麼來歷。
秉燭夜話,陸懷山十分坦誠,並沒有因為眾人陌生,而有所隱瞞。
原來二十年前。竹玉仙子練功出了岔子。一身的修為廢了七七八八。在魔山這種強者為尊的地方,祝餘一族再也沒有了立足之地。受到欽原一族的打壓,迫不得已之下,舉族遷徙。
但是在魔山,失敗就意味著死亡。想要安安穩穩的離開,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最終,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竹玉仙子和路淮山各帶了一支族人逃離。
剛到這裡的時候。封火鎮還不叫封火鎮,只有三三兩兩十幾戶人家,村長姓鐵,人如其名,打的一手好鐵,全村人就靠著這個手藝過活。
山裡人樸實,雖然自己的日子也並不好過,但還是收留了路淮山和他的族人。
就這樣,祝餘一族在封火鎮安頓了下來。那時候,正逢天龍和山戎衝突不休,邊關連年烽火。封火鎮的安寧很快就被打破。
那一天來了一隊騎兵。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將領。祝餘一族來自魔山,對於生死廝殺已經司空見慣。又自持有些武力,並沒有想那些士兵放在眼裡。
那時候陸路淮山還年輕,血氣方剛,想著到了自己報恩的時候,便帶著族人們迎上了那一隊騎兵。
雙方一交戰,路淮山才發現自己錯了,這隊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戰鬥力十分強大。要不是最後,那個姓鐵的村長出手,只怕路淮山和他的族人們,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
祝餘一族的人又被村民們救了下來,但是那些樸實的村民們,卻再也沒有回來。那一戰之後。露,村口的青石柱上,也留下了那道刀痕。
路淮山沒有離開,他在青石柱上刻下了三個大字。既然村民們已經不在,村裡的那些火窯一時半會兒自然也沒什麼用處。路淮山將它們細心的封了起來,和族人們一起,在這裡等待著村民們的歸來。所以路淮山給這裡起了個新的名字,叫封火鎮。
雖然還生活在這裡。但路淮山也擔心當初的悲劇重演,所以利用族中的法器,建了這座一模一樣的烽火鎮。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那一隊騎兵再也沒有回來。路淮山和族人們很幸運的享受了二十年平靜的生活。
二十年來。路淮山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竹玉仙子和那一隊突然出現的騎兵。但是他們都好像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幾乎連一絲蛛絲馬跡都尋查不到。
對於路淮山的講述,李青聽得十分認真。半年前,霍家村村口的那一座石碑,至今還歷歷在目。今天在鎮子口,第一眼瞧見那根青色的石柱的時候,李青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初李青也以為那座石碑是被人用刀斬斷。但是隨著對槍法的感悟越深,尤其是領悟了槍意以來,他越來越覺得,無論那座石碑,還是封火鎮的這根石柱,無一例外都是傷在槍下。
而路淮山口中的那名騎兵將領使得正是長槍。聽路淮山說,這一隊騎兵,黑衣黑甲,連面目都被頭盔罩了,根本瞧不出身形和長相。但是有一個特點,這隊騎兵騎著的並不是普通的馬匹。是黑色的馬,燃燒著火焰的黑馬。
現在李青倒有些感謝白神了,要不是白神許他到青蘿山房看了幾天書,他也一定不知道這黑馬的來歷。
地獄火,尤其是純種的地獄火,幾乎可遇不可求。那隊騎兵有四十人,就有四十騎地獄火,這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擁有的,那隊騎兵的來歷一定非比尋常。
聊了一夜,無論是司徒秀還是李青他們都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寧靜的夜晚,要不是還都身有要事,他們真想在這裡再逗留幾天。
天邊露出晨曦的時候,二丫堅持著要將孩子親自送回去。司徒秀聽到二丫的主意,也堅持著要跟去。不是因為別的,這孩子差點傷在自己的手。雖然出身繡衣堂,但司徒秀的心卻是善良的。能夠見到孩子的父母,自己總要做些補償。
辰時剛過,和往常一樣,張二壯帶著媳婦,擔著剛蒸好的包子,來到街上。才支好攤位。路的盡頭來了一群人,打頭的正是路淮山。
張二壯包了幾個包子,正準備往上迎。媳婦眼尖,一眼看到了二丫和她手中的孩子,伸手拉了拉當家的。這下二壯也瞧清楚了,夫妻倆趕忙收拾攤位,急急忙忙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