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求求你別殺我

不過數日不見的少陽山，竟然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無論是山上還是山下，幾乎所有的樹木都如同被大火焚燒過一般，蒼黃的山體變得青黑，不少百年的大樹被攔腰折斷，弔掛在山體上，冒著刺鼻的黑煙。

雖說是百年大樹，但由於少陽山缺乏陽光，萬物生靈生長緩慢，實際上也只有成年男子大腿那般粗細。

烈日當空，少陽鎮如今已不用日夜張燈，本以為會見到人界市鎮那般熙熙攘攘的熱鬧街景，卻發現幾條縱橫交錯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就連街頭小販的竹木攤子，也七零八落地堆在了街邊。

「這......少陽鎮......怎麼......怎麼變成這樣了......」從雲頭落在屋頂，看著滿目蒼涼的少陽鎮，紀戎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完一句話。

姜月心中的震驚不比紀戎少，從屋頂跳落下去，走到之前入住的那家客棧，抽出手中的玲瓏劍，小心翼翼地朝店內探步。

紀戎也開啟了自己的機關臂，右手橫在胸前，時刻警惕著。

姜月靈敏地感到了店內有他人的氣息，丟給紀戎一個眼神，紀戎立刻會意，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有人嗎？住店！」

氣息越來越濃，越來越近，姜月仔細辨別著方位，紀戎仍在邊走邊喊。

「在這！」姜月乍道，手上的動作先於聲音發出，一劍刺向牆邊的酒櫃，猛地一劃拉，木櫃應聲而裂，內里還有個半人高的酒缸，受到玲瓏劍氣的波及，缸身生出絲絲裂痕，隨即向周圍炸裂開來。

那酒缸里的人翻滾在地，碎酒缸茬子順勢扎進他的身上，霎時地上出現星星點點的血跡，一股淡淡的體臭飄在空氣中，「啊......求求......求求你別殺我......別......別殺我......」

那人痛苦地嚎叫著，卻絲毫也不敢抬頭看眼前的人，姜月玲瓏劍指著他，和紀戎對視一眼。紀戎一腳踩上旁邊的長凳，發出「嘭」的聲響，那人被嚇得一顫，又往回縮了些，嘴裡不住地喃喃。

「小二，抬眼看看小爺我是誰。」紀戎抹了抹鼻子，哼道。

地上的店小二聽他開口，又低叫了幾聲，隨後愣了愣，才顫顫地抬頭看向眼前的兩人，眼淚瞬間流得更猛了，絲毫不顧地上的碎片和皮肉的疼痛，一邊哭叫一邊爬到紀戎腳邊想要抓他的鞋：「紀公子......救救我吧......」

紀戎見他那滿是血污的手伸過來，迅速收回了腳，退了一步，道：「起來說話。」

店小二哭著嗯了兩聲，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或許是因為多日未進食，身體使不上力，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姜月收回玲瓏劍，指尖跳出一隻金蝶，在觸碰到店小二身體那刻劃作光沫，滲入他的體內。

「現在可以了。」姜月走到一旁，靠坐在桌上，淡淡道。

那店小二止住了哭聲，果然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感激地看著姜月抹了抹眼淚，卻抹了幾道黑紅的血污上去：「謝謝紀公子，謝謝姜姑娘。」

紀戎佯裝正經地點了點頭：「幸好你還認得本小爺，你且說說，這少陽鎮是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店小二又泣不成聲，一把鼻涕一把淚沖著兩人哭訴：「幾日前......鎮子里的人聽說少陽山上的仙士都被魔界殺死了......害怕得緊，各家各戶都謀划著離開這裡，去別處求生......」

「還沒等到魔界的人來，我們自己先活不下去了......進山的道路被封鎖，商人進不來出不去，鎮子里沒有了糧食來源......就連僅有的一些少陽本地特有的糧食，也因為日晒乾枯致死......」

「沒有水也沒有糧食，沒多久妖界又來抓人，鎮子的人不是被抓走就是被渴死餓死......掌柜的也被抓走了......我靠著店裡囤的最後一點糧食和酒才撐到現在見到二位啊......嗚嗚嗚嗚......」

姜月蹙眉：「妖界？」

那店小二連忙點頭，臉上又懼又恨：「對，就是妖界的人。」

紀戎一拳錘在桌面上，怒道：「這些妖界的雜碎，都做了走狗還這麼囂張，再讓本小爺逮住，非得將那幫雜碎剝皮抽筋和著大糞去澆花不可！」

店小二見他凶神惡煞，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姜月皺著眉頭看他一眼：「說得真噁心！」

紀戎哼了一聲，他對妖界最為厭惡，只因妖精本是一家，妖界與靈界過去共同歸由神族的青帝掌管。

後來神界沒了，妖界的妖孽便趁機朝靈界發難，他們已經不滿足於內部的弱肉強食，而是想藉由靈界修鍊得法的精靈，來助長自己的修為。

那時正值六界戰亂，由於水伊尚在，靈界的主戰場並不在妖界之處，妖界也只敢在暗地裡做一些手腳，悄悄地殘殺靈界精靈。

後來東窗事發，水伊親自領兵斬殺當時的妖王，這才使得妖界暫時收回了自己的爪牙。

然而妖界帝國——青丘，正與靈界接壤，數百年來邊境一直摩擦不斷，妖界之人奸佞狡詐，總是做一些撓痒痒般的事噁心靈界之人，讓紀戎記恨不已。

「鎮子上就你一個人了？」姜月看著店小二，問。

店小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還有人。」

姜月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支荊條：「我們來的時候看見商路已經恢復了，這荊條你且拿著，遇到一些小妖尚可應對，去街上找找人，帶著他們一起離開這裡。」

店小二連忙接過，跪在地上一個勁給兩人磕頭：「謝謝兩位神仙，謝謝！」

神仙？

嗤！姜月在心中笑了聲，又看向紀戎：「去閣里看看。」

「嗯。」紀戎點點頭，對不停磕頭的店小二擺了擺手，「免了免了，快去找你的同伴去！」

「是，謝謝神仙，謝謝兩位神仙......」

兩人走出老遠，店小二哽咽的聲音都還一陣陣地傳來，姜月聳聳肩，帶著紀戎去了少陽山腳下的靈樞閣。

少陽山靈樞閣的入口在鎮子里的一口井裡，經過井底曲折的甬道，才來到一扇石門面前。

姜月伸手按下門上一處凹槽，石門應聲而開，大廳內立著一排排書架和機關匣，一如既往乾淨整潔，但唯獨少了在書架之間來回穿梭忙碌的靈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