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動亂進行時3
蘇合香伸手點在庭竹飽滿的額頭上,隨著印記光芒亮起,點點細碎的記憶順著她的力量回饋出來。
年幼時四處流浪,乞討、欺騙、拋棄……
無盡灰暗的天空、挖不盡的礦石,執鞭者的鞭笞,每一道打在身上都能腫好幾天,半夜常常又餓又痛所以睡不著,第二天沒有力氣幹活又接著被打。
接著某天一群人決心要逃走,但是不知道是誰泄密,和一群人精心設計好的出逃半路就被截胡,打得半死,好不容易跑出包圍圈,卻掉下一個很長很陡的坡下面。
然後那一天遇到那個穿著青衫的男子。
之後的日子半年都在修養中,為了慶祝新生,那個人為他取了名字。
「我曾經住在一個有竹子的庭院裡面,那兒挺好的,反正我現在想不起什麼好名字,不如就叫庭竹?畢竟竹子其實也挺好養活。」
雖說名字是取的很隨意,但是至少不是什麼狗蛋三娃子的賤名,同為好養活,庭竹表示自己知足!
「師父啊,我們都搬家十次了!到底幹什麼啊搬家這麼勤?」
「師父不搬家,就永遠搬不了家了小子~」
「啊?為什麼?不搬家不是挺好的嗎?每次搬我都覺得好可惜啊,都對原來的地方有感情了忽然又要走掉……」
漢宮秋伸手敲打庭竹的頭:「小子不想搬家就留下,我一個人隨便搬,還少個人花錢。」
「不不不我搬!師父徒兒錯了徒兒不該抱怨!師父你可千萬別丟下我啊……」
面對著自己要哭的表情,視線中這個人無奈又稍微寵溺的摸摸剛剛敲打過的地方:「好~不丟下你!庭竹這麼可憐,我再把你丟下來了哪天又摔陡坡掉懸崖可咋辦嘞?」
快樂的時光總是容易流逝,白駒過隙,轉眼三年不復得。立國、上塵、封出、盛樂等等國家都一一流浪過,但是這些流浪都有自己的師父陪著。如兄如父,雖然也有遇到危險,但總還能化險為夷,有驚無險。
「師父,這是第幾批要來找你的人來著?」
「不知道,不過照我計算,他們每一次派人過來都是很多的人,這次三個明天四個的找,真煩。」
「嘖,真想替師父收拾完他們!」
「是嗎?」漢宮秋笑著把旁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都用樹枝掩藏好,才拍著手舒口氣:「他們可不好收拾,畢竟我的作用太大了,找不到我,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庭竹好奇的問:「他們到底要找師父做什麼啊?有什麼大事是非你不可么?啊……這群人真的該學會自立了!」
「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自立,這麼急著找我,大概是餓了吧,要餓死的那種……」
漢宮秋先是朗聲大笑,接著卻又開始神神叨叨:「大概真是要餓死了吧……」
「師父?」
「沒事,走吧,林員外家還等著我去呢。那可是一大筆錢,都夠你在京師胡吃海塞一個月了!」
養活庭竹的胃並不容易,和竹子好不好養無關。
「師父!快躲開!小心後面!」
畫面一轉,疾風驟雨突現,雨夜中視線被磅礴大雨模糊一片,但面前那個人分明是被無意間的劍氣波及,狼狽滾落在泥濘的林地間。對面本欲活捉,傷到他也是意外,當即減弱攻勢,預備強行壓制。
漢宮秋見他們放弱攻勢,便出其不意地凝神一念,以他為中心坍塌出一方不同的空間,周圍一伙人沒防備,瞬息便被盡數吸入。
庭竹此前無絲毫用武之地,見人都被吸走了,慌忙間不見恐懼也不見猶豫,拿起地上的一根柴棍就敲在最後一個要爬走的人頭上,隨後才沖向漢宮秋身邊要扶他起來。
只是他自己一身拖泥帶水,踉蹌不堪,當個拐杖也是難堪大任。
他嚇壞了,哭道:「師父,你小心……」
兩人彼此攙扶來到一個臨時搭建得茅草屋裡,屋子被剛才得打鬥衝擊得破裂一角,只剩下一個角落尚且沒有被淋到。
十五六歲的庭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師父,他們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罷休?!」
漢宮秋渾身滾燙,醫者不自醫,恰逢上次救治了一個重症病者,顯然是被傳染,還沒來得及處理就被那群人找上門。
「庭竹,我的包里有葯,白色那瓶,給我把藥丸倒出來……」
聞言,堵在風口的庭竹忙把包取下來,在裡面搜刮,借著不時晃進的閃電光找到那些藥瓶,但因為方才的各種碰撞摔倒,各種藥瓶擠來擠去,好幾瓶都碎了,藥丸在包底部散落得到處都是,分不清誰是誰。
一種難以言喻的傷痛從各路神經傳到指尖,庭竹渾身顫抖,幾乎自暴自棄,眼淚鼻涕一把流:「師父……我找不到,它們碎了,我認不出來到底哪個才是……」
「庭竹……庭竹你冷靜,我還沒事,聽我說……」漢宮秋口中乾澀,他咽了口唾沫,按上庭竹的手腕:「把葯撿起來,一顆一顆的聞,裡面裝的都是些平常的藥物,我要用的那味葯,藥丸有刺鼻味……略有辛辣……我現在聞不到氣味了,你別慌……」
好不容易吃上藥丸,後背卻依舊血流不止。
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庭竹怕得要死。
雖是劍氣而已,但是漢宮秋只修了空間之法,煉體幾乎為零,被傷及成為重傷也是輕而易舉。
即便是在夜裡,瓢潑夏雨中那股血腥味也是異常明顯,每一道光照進去都能看到慘烈的傷口,只要再傷進去兩分,便能見森森白骨,連同脊椎都被打碎。
「師父……來我扶你躺下,小心……」庭竹把草堆鋪好,在地上爬來爬去,總算收拾完狼狽的場面,好在夏天並不徹骨的寒,即便有風灌進去也還能受得住。
天明之時,暴雨將歇,漢宮秋卻開始說起夢話,身上不燙,卻又冷得嚇人。
「為什麼要如此對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這句話說得冷靜又清晰,庭竹以為漢宮秋醒了,欣喜地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
「師父!你感覺怎麼樣??!」
旁邊小小的升起一堆火,庭竹自己的衣服也蓋了大半部分在漢宮秋身上。
但火光里也看不清躺在稻草堆上的人的神色。
「庭竹……」
「師父??!你說!你想要什麼,庭竹這就去拿!」
「庭竹……我不能回去……我會被囚禁一輩子……那些人絕對會吃了我才會作罷的……我不能……」
庭竹把耳朵湊到漢宮秋嘴邊上:「什麼?師父你說你想吃什麼?!我沒聽清楚……」
只是面前那人又閉上了眼。
哈啊……
蘇合香忽的放下懸按在庭竹額頭的手,鬆開下身鉗制,急退一步后趕忙捂上自己的鼻子。
短時間內看的東西太多,身體尚未恢復,承受不住后鼻血已經流了出來。
「蘇姐姐……?」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