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殺人放火
小舟之上,二人對坐。
沈牧之看著許一,遲疑良久后,開口說了三個字:「沈牧之。」
許一聽后,臉上笑容頓濃,稱讚道:「好名字!」話落,拿過酒壺就給沈牧之和他自己的碗中滿上了酒。壺一放下,就抬頭看向沈牧之,道:「牧之兄,此時此景,當浮一大白,兄以為何?」說完,舉起了自己身前的酒碗,要與沈牧之對飲。
沈牧之看了他一眼,沒動那酒碗,淡聲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經說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許一聞言,臉上笑容一收,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酒碗,略感掃興,將酒碗放下后,抬頭看向沈牧之,道:「其實真話我早就說過了,不過你不信而已。一開始,我確實只是對你比較感興趣,想交個朋友而已。不過,現在嘛……」說到此處,他微微頓了一下,目光在沈牧之臉上掃了一下,見他並無什麼情緒變化后,又接著說道:「現在,想請你幫個忙!」
沈牧之聞言,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有要事在身,趕時間,幫不了!」
許一苦笑了一下,道:「牧之兄何必這麼著急拒絕,不如先聽聽是什麼事吧!」
「什麼事都一樣!」沈牧之毫不留情地再次拒絕。不過,話出口后,又多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又補了一句:「我是真的有要緊事。」
許一盯著他看了一會,而後,抬了抬自己手中的酒碗,道:「行吧,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這酒能喝了嗎?」
沈牧之看了一眼他手中那碗酒,猶豫了一下后,問:「你確定你不會醉倒嗎?」
許一微微一笑:「醉倒又何妨!」說著,忽然臉上多了些不耐煩,盯著沈牧之,就催促道:「痛快點,到底來不來?」
沈牧之沒再拒絕,一碗酒或許能灌倒許一,卻灌不倒他。
霞光倒映中,鐺地一聲脆響,兩碗相碰,而後各自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一碗酒盡后,許一大呼了一聲痛快,而後拿過酒壺就又要給自己和沈牧之都滿上。沈牧之遲疑了一下,沒阻攔。
一壺酒,很快就見了底。
許一臉上微微泛紅,一口將碗中剩下的酒灌下后,隨手就將酒碗扔進了船外河水之中。噗通一聲,水花濺起,酒碗一下就沒了蹤影。
看著那河面重新恢復平靜后,許一轉頭看向沈牧之,醉眼朦朧中,忽地問了一句:「牧之兄年歲應該不大吧?」
沈牧之抬眼瞄了他一眼,答:「你應該也不大吧!」
許一嘿嘿一笑:「在下,芳齡三十有六!」說完,還朝沈牧之揚了一下下巴,略有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應該比你要小些吧?」
沈牧之點了點頭,沒否認。
許一見他還是沒有透露自己年齡的意思,有些無趣地撇了撇嘴,而後張嘴打了一個哈欠,身子往後一靠,躺進了舟中,二郎腿一翹,閉上眼開始哼歌。
微風撫過河面,小舟在不知是哪的地方小調中,微微搖晃著順流而下。蕩漾的河面上,兩岸風景倒映在晚霞中,絢麗而又夢幻。
沈牧之看著身前這個正躺在舟中的身影,忽然間很是羨慕他。
如此愜意悠然的生活,如何能讓人不羨慕!
漸漸的,沈牧之忽然覺得有些困。
許一的歌聲還在繼續,歡快悠揚的調子,讓人下意識地心情放鬆,困意更加濃重。
沈牧之頓時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想要離開。可當他準備起身的時候,卻發現渾身無力,就連體內靈力都在此時完全失去了控制。
這時,躺在那裡的許一睜開了眼。原本布滿了醉意的眼眸中,此時一片清明。看到沈牧之臉上的驚怒之色,他竟面露歉意,道了一句:「對不住了,牧之兄!」
沈牧之聽得這話,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問他:「為什麼?」
許一聳了聳肩,道:「我剛說了,就是想讓牧之兄幫個忙!」
沈牧之臉上有怒色湧起,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后,才重新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睜眼后又問:「什麼忙!」
許一這回卻不急著說了,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會兒只能先委屈一下牧之兄你了!等我的事辦完,我一定給牧之兄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
沈牧之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后,感受著越來越濃的困意,忽地身體用力往邊上一倒。頓時,小舟一斜,整個人一下就往河中栽去。
許一大概沒料到沈牧之竟會如此,等到反應過來時,沈牧之已經栽進了水中。
只聽得咚地一聲,水花濺起的瞬間,他就已經整個沒入了水下。
許一想也沒想,起身就跟著跳入了水中。
沈牧之一入水,河水的冰冷雖然不能解了許一給他下的葯,但多少讓他原本漸漸混沌的甚至清醒了一些。只不過,許一跳下來得太快,沈牧之根本來不及游開,就已經被許一一把抓住了胳膊,然後帶著他又嘩地一下衝出了水面,又落回了舟中。
將他放下后,許一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漬,一臉無奈地看著沈牧之,道:「你這又何必呢!我不會傷害你,真的只是想請你幫個忙而已。我這手段,確實卑劣了一些,不過你放心,等事情辦完,我一定會補償你!」
沈牧之閉著眼坐在那,心知自己是逃不掉了,片刻安靜后,睜眼看他:「為什麼一定要找我幫忙?」
許一臉上掠過些許訕訕之色,支吾著說道:「這事不適合找熟人幫忙!」
沈牧之聞言,皺了皺眉頭后,冷聲問:「殺人,還是放火?」
許一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像這種人嗎?」
沈牧之看著他沒說話,不過,想必他應該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答案。
許一輕咳了一聲,打著哈哈岔開了話題:「總之,你放心,不是什麼缺大德的事情。」
」什麼時候?」沈牧之吸了口氣,壓了壓心頭怒氣之後,又問道。
許一抬頭看了眼天色,道:「快了!」
沈牧之聞言,便不再說話了,閉上了眼睛,任由著困意蔓延,沒多久,他便睡了過去。
天邊,晚霞漸淡。
深沉暮色慢慢爬上天空,黑水河面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小舟順著河水,一路往下,沒多久,路過了那個河灣,又過了一會,已經到了那烏山城附近。
綿延的烏山趴在烏山城后,暮色之下,多了幾分神秘。
很快,小舟就已到了昨天晚上沈牧之練拳的地方。
垂條的楊柳,連成了一片。細長的柳枝,懸在水面上,隨著微風,蜻蜓點水一般地撩撥著。
繼續往下,岸邊開始不再平坦,山丘起伏間,淡淡薄霧開始出現。
小舟上,許一看著這些薄霧出現后,取出一物在沈牧之鼻下晃了晃后,沈牧之立馬蘇醒了過來。
只是,體內靈力,依然是不受控制的狀態。
他看了看周圍景色,看不出此時在何處。但看兩岸地形,猜測已經過了烏山城,在黑水下遊了。
「再往前一段,就到附近了。」許一看著沈牧之,神色難得的認真:「那地方困著一個鬼妖。」
沈牧之聽到鬼妖二字,微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妖族,也見過陰靈,可這鬼妖是什麼東西,他卻從未聽說過。
不過,他雖然修行也已有十多年,但實際上,因為這些年的特殊情況,他對於山上世界並不是很了解,因此沒聽到鬼妖也是很正常之事。
許一看出了他的不解,便給他解釋了一下:「鬼妖就是人死後化作鬼魂,並且保留了神智,而且機緣巧合之下,開始修行。不過,鬼妖修行要比活人難得多,每提升一境,都要歷經天劫磨難。那頭鬼妖,修行了上百年,才勉強過了三劫,實力就相當於我們活人的風府境。」說著,許一忽然嘆了一聲,道:「這鬼妖生前就挺命苦,沒想到死了之後,這命也沒好到哪裡去。這些年,她一直都挺安分守己的,從不出來作亂,前段時間,我正好不在這邊,也不知怎麼的就被幾個修士給盯上了。雖然這會兒還沒被抓住,可卻被困在了一個迷陣之中沒辦法出來。這次找你幫忙,主要是想讓你幫忙把迷陣外守著的那幾個修士引開。你放心,那幾個修士的情況我都已摸清楚了,境界最高的也就是幽門境,以你的實力,完全不用擔心。而且,你只要將他們引走一炷香時間就行,不需要跟他們動手。」
沈牧之聽著他這番話,卻隱約覺得,這事應該沒他說的這麼簡單。想了一下后,沈牧之問:「若只是救一個鬼妖,以你大明劍宗弟子的身份,想必只要跟那幾個修士說一聲,再稍微給點補償,把那鬼妖要過來,應該不難吧?」
許一聞言,忽然不好意思起來,看著沈牧之訕笑道:「我是大明劍宗的弟子不假,不過我是被流放到這來的!要不然鎮守邊境這種苦差事,怎麼會讓我來!而且,那幾個修士是三合門的,跟我們大明劍宗一向交好,十分清楚我的情況,所以,他們對我這個大明劍宗弟子的身份並不會買賬!」說著,苦笑一聲,又道:「讓牧之兄見笑了!」
「這鬼妖,應該不簡單吧?」沈牧之盯著他,又問了一句。
許一臉上神色微微一變,旋即點頭承認:「鬼妖極難形成,他們覺得她或許是得了什麼上古仙法或者寶物才能修成鬼妖!這也是為什麼我不可能從那幾個人手中將鬼妖要過來的原因之一!」
「那你就不擔心,我也會貪圖那鬼妖身上可能存在的大機緣嗎?」沈牧之再度問道。
許一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后,十分篤定地答了一句:「你不會!」
沈牧之一愣,問:「為什麼?」
許一笑了一下,道:「還記得那幾個跟你訛錢的混子嗎?」
「嗯。」沈牧之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你連那幾個人都會放過,還給了他們二十兩銀子,這就說明你和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修士都不一樣!」許一說道。
沈牧之沒想到,許一的答案竟然是這個。他看著眼前這個此時一臉認真的男人,心中愈發覺得此人思維異於常人的同時,心情卻莫名地有幾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