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悸動
方沫的表情變得不太自然,有些遲疑的說:「這……不太好吧。」這麼親昵的稱呼,無論如何她都是叫不出口的。
見她面露難色,盧一言也不強人所難,淡然一笑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與此同時,服務員將餐端上了桌,方沫感謝她的及時出現。
想立刻開始關於合作的話題,但盧一言安靜的就餐,動作優雅流暢,心無旁騖,方沫幾次想開口,都被迫咽了回去。
確實,餐桌上談工作確實影響食慾。
「盧主編,我們現在可以談談合作的事宜了嗎?」等到盧一言放下刀叉,優雅的擦了擦嘴,方沫才迫不及待的開口。
「不急……」盧一言打斷她,眼神在她的臉上來回掃著,讓方沫很不舒服的低下了頭。
「方主編對於工作似乎太過於沉迷,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方沫抬起頭,對上他乾淨的眉目,那一秒鐘,有些失神。
盧一言的目光漸漸下移,落在她面前幾乎沒動的食物上。
她光顧著想合作的事情了。
他繼續說道:「不如等你吃完,我們再談其他?」他眉毛上挑,語氣是不令人反感的霸道。
不知是為了合作,還是為了他的一句話,方沫很快將食物盡數解決,只是吃的太快,沒細品出滋味。
盧一言滿意地笑笑,轉了轉食指上的戒指,「方主編可以開始了。」
方沫很快進入狀態,雖然策劃案不在手上,但她形如流水的語言組織力更加吸引人。
她以為盧一言會給自己提些有價值的建議,誰知對方始終含笑,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清明通透,看著她,聽她一個人講,偶爾會很捧場的大點其頭。
「大致就是這樣。」方沫覺得口乾舌燥,問服務員要了杯水,一飲而盡,「不過有策劃案在的話,可能會看的更清晰一些。」方沫執著於此,那可是她熬了幾個通宵做出來的。
「好。」沒有其他建議和評價,盧一言只說了句「好」,讓方沫有些意外。
「你沒有建議,或者要修改的地方?」方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問他。
盧一言搖搖頭。他太信任方沫了,讓方沫覺得這種信任太草率,更讓她心裡沒有底。
合作因為盧一言格外的「配合」,進行的尤為順利,同事都稱讚合作的成功有方沫大半的功勞。但方沫不這麼認為,因為迄今為止,那份策劃案他依然沒有看過,僅僅靠自己的講述,他就放手交給了她,回想起給盧一言講策劃的時候,真的動人到不需要有任何改進嗎?其實不是。
所以方沫對盧一言這個人,越來越看不透,越來越想挖掘。
大雨連綿的夜晚。
顧梓喻裹著毯子,蜷坐在窗檯,雨水傾盆而下,在窗戶上形成了一道水簾。
門鈴聲響起,打擾了她欣賞雨景,起身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去開門。
門口,沈江然渾身濕了個通透,頭髮還往下滴著水,順著臉頰,從胳膊滑進衣服里。
顧梓喻嚇了一跳,來不及詢問他的情況,直接把他拉進了屋子。
「你家灶還沒修好?今天請我吃落湯雞?」她一邊說,一邊快速從浴室拿了條幹毛巾遞給他,「快擦擦,別感冒了。」
正說著,沈江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渾身沒一處乾的,凍得直哆嗦。
顧梓喻眉頭深皺,又衝進卧室,找了套寬鬆的睡衣,扔給他,「浴室借給你,去沖個熱水澡,我給你煮碗薑湯。」
沈江然咧出一個難看的微笑,臉上凍僵的肌肉不允許他做任何錶情。
沖洗好之後,出來發現顧梓喻打高了空調,桌上放著晾至溫熱的薑湯。
寬鬆的睡衣穿在沈江然身上還是顯得勉強,不過已經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淋成這個樣子,怎麼不回家?」說著,顧梓喻從霧氣滿滿的浴室抱出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濕后格外的重,一件一件晾在了陽台上。
「回到家才發現鑰匙被我丟在錄音室了。」沈江然喝了口薑湯,立馬露出痛苦的表情,懷疑顧梓喻把家裡所有的姜都丟了進去。
「要幫你叫開鎖公司嗎?」
「雨太大了,還是別麻煩開鎖師傅了。」
「那你今晚怎麼辦?」
「只能你收留我了。」
顧梓喻嚇了一跳,手上的衣服陡然滑落在地,「你要住我這?」
沈江然無聲的笑了,「你放心,我只借你家沙發一晚,不會有非分之想。」
顧梓喻的臉立刻紅到了耳根。
「難道你忍心讓我下這麼大的雨,自己出去住酒店?」沈江然可憐兮兮的說,他看不見顧梓喻的表情,但能猜到她搖擺不定的內心。
果然如所料,顧梓喻清晰的聽見外面雨點用力砸上地面,噼里啪啦的聲音,再配合著沈江然可憐的語氣,他還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睡衣,於是心逐漸變成了棉花,「那好吧……」
抱了兩床厚實的被子放在沙發上,沈江然坐在遠處,用深邃、明亮的眼神看著她。
顧梓喻家的沙發很秀氣,最多能容得下她,但沈江然這樣人高馬大的男人估計會很勉強。
她使勁搖搖頭,不再想這些,是他自己要睡沙發的,另一間屋子早就被她改成了書房,難不成自己要把床讓出來?
她回過身,突然撞見沈江然的目光,像是難以拒絕的銀河,下意識地低下頭,內心竟動搖了起來。
「晚安。」她整個人局促不安,還沒等沈江然回應,就飛快逃回了房間,反鎖上門。
沈江然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想象顧梓喻此時正倚靠著,大口的喘著粗氣,心臟劇烈地起伏,心裡就有種打翻了蜜罐的滋味,笑著說了句:「晚安。」然後鑽進了顧梓喻替他鋪好的被子里。
嗯,顧梓喻確實猶如他想象的狀態。
一夜都很安靜。
清晨,顧梓喻醒來的時候,沈江然還在睡,大半個胳膊都露在外面,不知是做了什麼美夢,睡著了都是含著笑意。
顧梓喻悄悄地走近,想幫他把被子拉一拉,結果他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措不及防的對視。
「對不起,弄醒你了。」顧梓喻有些窘迫,手還停留在半空。
沈江然翻身,胳膊撐著頭,目光如水。
在他的沉默中,心跳的節拍不受控制。
顧梓喻不是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只是當下的感覺更加特別,彷彿湍急的河水飄落了楓葉,彷彿流星劃破了雲層,彷彿深山裡悠揚的鳥鳴聲。
「你……要去找鑰匙嗎?」
沈江然輕笑了一下,搖搖頭。
顧梓喻滿臉疑惑。
他起身,走到陽台,在還未乾透的外套里掏出了一把鑰匙,黝黑的眼眸看著表情意外的顧梓喻,「昕姐和我說,你剪短了長發就代表曾經的一切都隨風而過了,所以我想試一試……」
「你想試什麼?」顧梓喻怔怔的問。
「試一試,你到底愛不愛我。」沈江然慢慢走近她,碎發遮住額頭,多了份攝人心魂的慵懶。
「怎麼試?」沈江然慢慢向她靠近,眼神深不見底,顧梓喻的心又麻又癢,被他的氣息籠罩,呼吸變得粗重。
她猛然想要逃離,手腕卻被抓住,沈江然沒用力,她卻失去了力氣。
將冰涼的鑰匙放進顧梓喻溫熱的手心,「我們同居吧,你搬來我家,或者我搬來你家。」
他的聲音平靜、溫柔,卻給顧梓喻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和衝擊。
同居?!
沈江然沒有喝醉,她也沒有聽錯,只是一切,猶如昨晚那場暴雨,來的突然。
顧梓喻斜坐在地,沈江然一手撐著沙發,一手撐著茶几,身體前傾,將小小的顧梓喻圈在懷裡,輕聲說:「我為你退讓過很多步了,這一次,請不要再拒絕我。」
顧梓喻像坐在鞦韆上,在半空蕩來盪去,得不到平定。
是的,一直以來都是沈江然反覆退讓、反覆遷就,她傷害他的次數太多,傷口太多太深。
所以沈江然卑微的乞求她的不拒絕。
她在猶豫,
他在緊張,
他們都在賭。
沈江然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像閃爍著無數小星星,期待著、奢求著一個未曾知曉的答案。
「可是……這有些突然,況且我們……」況且我們的關係還沒這麼親密,後面的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沈江然保持著姿勢,一動也沒動,但眼神逐漸黯淡,表情寧靜如月光,內心幾乎千濤駭浪。
是啊……他們的關係還沒到達這樣的程度,是他太心急了,她放下了往事,不代表就會接受自己,他很清醒,但心依舊會痛。
顧梓喻就是他品嘗過千萬遍,依舊會醉的酒。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周圍沒有任何聲響,眼神曖昧的交織,無數情愫反覆流淌。
顧梓喻竟不自覺的落下了一滴淚。
沈江然立刻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抽了張紙巾替她擦去。
「你別哭,我收回剛剛的話,我不試了。」他真實的慌了神,他不願看見她因為自己再流一滴淚。
「對不起……」他愧疚難當,心臟上的每條神經都像被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