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崑崙血 第二十七章 征服快樂

她抹去淚，告誡自己一定要征服這個男人。氣氛的確糟糕，時機也不恰當，而剛開個頭就被冷酷地拒絕，更讓她倍感羞辱，大有跌進黑不隆冬的冰窟之感。問題是她一向不是機會的被動等待者，尤其毫無機會時，寧願主動創造機會，儘管這對很多人來說，是那麼地不可思議。

她細心觀察他每一個動作、每一種表情，發現他身體沒動，並無抽離的跡象，仍戀她，又有信心了，「得用酒澆滅他理智才行！」她想著，喂他酒喝，柔聲說：「噢，普羅，我知道失去心愛的人是什麼滋味。來吧，喝吧！你需要堅強，需要安慰……」溫柔地抹去他淚。他痛苦地搖頭，推開她，請她回去，眼中流露出近乎哀求的神色。

他不好意思強硬地拒絕，水分子人類就是這麼軟弱可欺。她一眼看穿了他看似堅硬的內心，欲擒故縱，站起來說：「喝吧，喝了好好休息。我也該走了。」他緊繃的神經一下鬆弛下來，毫無戒備地端過酒就喝，剛喝兩口就嗆住，不停咳，十分難受。她乘勢握住他手，說：「得慢慢喝。」又喂他，身體自然地挨近。他醉眼朦朧地喝著，眼裡全是紅，漸漸紅里透白，喝得很麻木，沒感情也沒理智。

「是沒力氣反抗了呢，還是反抗意志被消磨掉了？」她笑著想，要他再喝。他頭偏向一邊，竟然睡去。她眼裡如噴出火來，恨不得一刀殺了他，也真從手包里拿出小刀。「帕弗洛敢無視我美麗嗎？你知道無視我美麗會有多麼可悲的下場嗎？」咬著牙惡狠狠地想，明晃晃的刀尖顫動，在他面上晃來晃去，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稍微用點力就能插下去，弄出個皮開肉綻，濺起千堆血，最後卻笑了，收回刀，點開幸福指導器查看掃描記錄。

幸福指導器即時顯現出普羅米修斯身體的各項指標，包括心跳、腎上腺素波動率、情感指數等，特意提醒這個臭男人的理性指數超過絕大多數人，這既是他優點，也是最薄弱處，只要摧毀，他長期壓抑的情感就會如山洪爆發，到時便能隨心所欲地牽引，說的簡直跟廢話一樣。

她當然知道癥結在理智，問題是如何摧毀？對於怎樣攻破情感堡壘這樣的大大超越數據和程序分析能力的極大化無規律複雜問題，機器總是無能為力。她慶幸自己不在快樂文明人之列，不會因吞食快樂藥片而導致程序出錯，最後讓整個情感系統崩潰，轉而下決心強攻。既然美酒的溫柔不足以澆滅，那就用猛烈的愛摧毀他理智吧！

他在醉意中睡去，又在醉意中感受到一絲沁人心脾的暖意直透胸間，極富彈性的泡泡床墊如寧靜的海面上舒緩地起伏翻湧的波浪，正溫柔地將自己淹沒，很快呼吸急促，一醒來就發現頭深陷在她酥軟的懷中，慌亂極了，忙不迭地想掙脫開。「不，不能這樣……」他慌張地叫，本能地抗拒，卻感覺周身無力，因為身體不聽使喚，頭反而陷得更深，為酥香痴迷。「噢！」他身體猛烈地抖動了下，如觸電般。這感覺從此留在他心裡。

「理智從來不是本能，感情才是。後天作用無法替代本能的先知先覺，所謂的本能抗拒不過是理智機械的物理反應，並非意識的真實認知……」她急於證明這點，手鬆開些，讓他在呼吸中更深刻地回味，然後豪邁地依偎。漸漸地，意識的真實訴求愈來愈明顯，他也愈來愈順從感情的支配，聆聽從天邊飄來的溫柔的呼喚：「喝吧，喝吧，可憐的普羅。噢，我的普羅，我喂你喝呢……」如清風徐來，吹進耳里，滑進心裡，生起陣陣迷茫的漣漪。

他聞到了酒香，是她的香啊！心裡發出動人的感概，在迷亂中喝下紅紅的酒。美人和美酒從來都是英雄的天敵。快樂和痛苦本就一體，沒有痛苦，哪來快樂？她溫柔地將他理智一絲絲抽離，扔進深不見底的深空，終於感覺到一絲滑動，是他唇，哈地一聲嬌笑。

他張大嘴迫切地呼吸，在醉人的酥香中迷亂，忽然停下來。殘存的理智不甘心被她無情地扔進毫無盡頭又極度寒冷的深空，速凍成僵硬的粒子以超光速漫無目的地飛離，恐懼地大叫著逼他抗拒。她沒動，看他能抗拒多久。結果還真有些久，不過最終還是按照靈魂的裁判，傷心地目送理智遠去，服從了感情的召喚，只是一點也不瘋狂。

她惱怒地端過酒來，輕撫他臉頰，芳唇幾乎咬著他耳朵，膩膩地說：「是我讓你喝呀！不喝嗎？我好傷心，好傷心……」」凄美的聲音滑進耳里，如引力波從內心深處蕩漾開，攪得血海翻騰。他心痛，難過地自責。她將酒狠狠地灌進他嘴裡。他頭疼欲裂，很自然地埋頭尋找依靠，意識到她又在壓迫，忍不住呼吸，壓迫隨即減輕。於是，他知道壓迫和呼吸緊密相連，感覺到她肌膚吹彈得破的柔嫩，如一絲清涼的柳絮從面上拂過，心旌搖曳。

「終於知道依賴我了。」她得意地想，讓他明白只要依賴她，就能得到她的溫柔。他在春風拂體中體會濃濃的柔情蜜意，在壓抑中暢快呼吸。這呼吸真自由！

她一任他吻，讓他在吻中自在地感受自由的真諦。到後來勿需誘導，他已能在呼吸后條件反射般地渴望她壓迫。他這時已知道他的自由源於她的壓迫了。當她再壓迫時，他口中發出的已不是痛苦，而是愉悅的歡叫。然而她並不稀罕這順從，她只要來自心靈的馴服，將一口氣長長地、久久地憋在他心裡。他從未想到異常的親密會有如此巨大的痛苦，臉漲得通紅，接連發出怪異的叫聲，幾乎連胸腔都快炸裂開來，兇猛地嘶吼。

天地豁然開朗，自由的氣息又在激情澎湃的心中流淌。他興奮大叫，眼裡竟閃出淚光，狂亂的情緒隨著她溫柔的輕撫漸如一池春水，兇狠地扭曲的臉也逐漸舒緩開，變得溫順。他深深地低下高貴的頭顱，向熱切期盼的愛臣服。這次，他有了非同尋常的體驗，一下就吻到了芬芳，吻到了快樂，吻到了自由。他這時才明白，那令他十分痛苦的折磨竟能讓他如此地心醉神迷，情不自禁地索要。

她滿足他的渴望被壓迫。他竟貪心起來，貪婪地搶奪她給他的快樂，全沒了還想抬頭呼吸的意思，捨不得了。他意識這時已能準確地判斷出她就是他的呼吸，十分清楚沒有什麼比她能讓他呼吸得更香甜、更歡暢、更自由的了。他忘情地叫她名字，看來酒醒了不少，但又怎樣呢？清醒后的意識早已融進她香艷迷人的身體無力自拔。這樣的意識反映直接左右他知覺、視覺、味覺、聽覺，讓他腦子裡全是她，自覺地接受她身體的支配。她知道她已闖進他心，佔領了男人最神聖的一塊領地，成了他的主人。

她訓練他，要他徹底迷戀，以後只要一見到、想到，就會因她而興奮、衝動，乃至癲狂。他的確聰明，領悟能力超強，很快就對她的各種微妙暗示心領神會，還居然學會了主動迎合。接著，她開始駕馭他，斟了滿滿一杯酒放在性感的腿邊要他喝。這麼多酒喝下去會醉的，他猶豫，卻忍不住吻。她笑著說：「喝了才給你。」他受不了這迷亂的誘惑，勇敢地喝了，並按她說的喝到一滴不剩，直到她滿意。她放聲大笑。

砰！

她突然一腳踢開他，緊張地看他會有什麼反應。他趴在床邊呻吟，口中發出痛苦而貪婪的嚎叫，虯結的肌肉一塊塊隆起，壯實的胸膛劇烈起伏，不斷抽搐的臉龐尤顯猙獰可怖，十足十地如一頭兇猛的野獸向她怒撲。她靈巧地躲避他瘋狂的進攻，滿意地看著他在她調教下由一頭軟弱的小綿羊變成一頭野性十足的雄獅，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他累了，伏在她腳下傷心地喘息，終於可憐地哀求。她頓時笑靨如花，比陽光還燦爛，驕傲地挺立在他面前。紅紅的裙緩緩飛起，飄向空中，蓋住他頭，柔滑的感覺一如她肌膚。他抓起來就吻。

「香嗎？」

「香。」

她輕撫他頭，再問：「我是你靈魂嗎？」

「噢！是的，切芙媞！你是我靈魂……」

她笑著說：「只准想我、愛我，服從我，不準想別人，聽見了嗎？」

他緊抱住她腿，口中發出歡快的悲泣，那是愛與苦的糾纏，喜與痛的混合。

她微笑著餵給他一粒快樂藥片，一時淚流滿面，昂起頭，望著舷窗外幽寂深黑的星空，思緒飛到九天之外的那顆熊熊燃燒的星球，情不自禁地發出心聲：「偉大的復仇女神啊！看到了嗎？我征服他了，徹底征服他了！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正跪在我腳下，可憐地求我，馴服地接受我的支配呢。您一定看見了，偉大的復仇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