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捉鬼
崔后卿神情平靜的抬起雙手,一上一下的抓住長發,輪換著慢慢往下拽。而那女煞順勢而下,對著崔后卿張開血口,「呼」的一聲噴出黑氣。然而未等黑氣出口,崔后卿閃電般的驟然出手,將一團符篆女煞嘴裡,同時厲聲喝道:「閉上你的臭嘴!」
女煞面容不動,臉上兩個血窟窿里忽的翻出兩隻白眼珠,隨即將一雙冰冷的濕手合上崔后卿的脖子,顯然是要活活掐死崔后卿。崔后卿見她頭髮纏住了王父,雙手鉗住了自己,再無辦法傷害溫晴,便是放心大膽的掄起巴掌。只聽噼里啪啦一陣脆響,他連著扇了女煞三十多個大嘴巴。而女煞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掐著掐著雙眼轉紅,卻是察覺出了異常————崔后卿居然始終沒有呼吸。而崔后卿正視了她,看她不但眼珠變色,而且腦袋就像盛滿膿血的皮囊一樣,從大小傷口之中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噴起了血。
猛然向前直湊到了崔后卿眼前,一條白色蛆蟲蠕過了她血肉模糊的眼底。崔后卿翹起嘴角笑了一下,隨即低聲說道:「臭娘們兒,你以為你長得丑,我就怕你了?本法師行走江湖的時候,你的三魂七魄還沒湊齊呢!」
說到這裡,他從袖子里抽出一條長長的粗麻繩:「來吧,讓我帶你晒晒明天的太陽!」
崔后卿嘴上說的兇猛,手上卻不十分加緊動作。而女煞再惡,也是由鬼化的,見了日光便要魂飛魄散。眼看崔后卿不是善茬,女煞驟然鬆開雙手,水蛇一樣縮迴廊頂,顯然是要撤退。崔后卿怕她會去襲擊溫晴,單腳踩上扶欄跳躍出去,他先一把躲過了王父手中的頭髮,隨即幾大步跑到溫晴跟前。溫晴此時已經扯著脖子上的紅繩,正駭的雙目圓睜,渾身亂顫。發現女煞沿著套廊廊頂移過來了,崔后卿拿起符篆,貼了溫晴一頭一臉符篆,緊接著一手搶過大刀,掄刀就追。而王父依舊滿臉水淋淋的長發,直挺挺的癱在地上,被那女煞一路拖行。
崔后卿明知道女煞被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正要逃命,可是並不痛打落水狗,一路謾罵著不使勁追。眼看女鬼行過套廊,逼近棺材口了,只見此時棺材口大敞開,棺材內部漆黑一片,有哀嚎之聲傳來,好像進入鬼域的出口。他這才一刀對著女煞的長發用力砍下。只聽「嗤啦」一聲,就像火炭遇水了一般,濃厚長發迎刃而斷。崔后卿隨即把符篆向前一扔,符篆拍著翅膀亂飛亂舞,正是撞上前方女煞。而女煞影子一晃,瞬間消失,似乎是投進鬼域了,但又沒有聽到聲音。
夏季晝長夜短,如此鬧過一場,天色黑的濃重,正是傍晚將至的光景。溫晴張著嘴怔了半天,最後忽然反應過來了,一身水漬一身冷汗,抬手一拍大腿,她打算像她家裡的所有女眷一樣嚎啕一場,可是嘴都咧開了,她又臨時收了聲,怕自己盲目撒潑,再把女煞招回來。崔后卿從棺材旁把王父拽了過來,然後從旁邊摸出半截蠟燭一根火柴。
蠟燭一亮,溫晴心裡就平定多了。她第一眼先去看崔后卿的脖子,口中低聲怨道:「你傻大膽,不要命啦?」
崔后卿的脖子乾乾淨淨的,除了幾點水珠血跡,再無其它。抬眼對著狗血淋漓的溫晴一笑,他的臉孔像是一張細白瓷的面具,笑容很足,然而不帶活氣;眼珠子也亮,但是沒有感情。
溫晴一愣,感覺崔后卿有點不大對勁,可又說不出來是什麼問題。垂下眼帘掃了王父一眼,她嚇得猛一哆嗦:「哎呀媽呀!」
王父滿臉都是頭髮,頭髮順著他的七竅鑽進去,旁的部位不消說,就連上下眼皮都被頭髮攀住扒開了,眼珠子整個的晾在外面,四面全都露了白眼球。溫晴看他,他黑眼珠一轉,居然神志清醒,也能去看溫晴。
崔后卿起身走去,安安穩穩的席地而坐,他開始用手指去摘王父臉上的頭髮。頭髮一層一層縱橫交錯,稍稍用力一扯,王父的眼珠子就要使勁的往外努。崔后卿扭頭對著溫晴又是一笑,然後往王父的臉上澆了一層符篆:「王父,你別怕,我有法子救你。」
說到這裡,他再次去清理王父的面孔。頭髮本來勾結連環的緊貼皮膚,現在被水漬浸透了,就像失了生命一般,成了碎糟糟的一團一團。臉上露出本來顏色了,他捏開王父的嘴,從喉嚨里又掏出幾大團頭髮。王父呼呼的喘起了粗氣,一翻身爬起來,「哇」一聲就吐了。正在他吐得上氣不接下氣之時,遙遙路燈一連亮了起來,彷彿天亮了。
借著搖曳的燭光,王母也醒了過來,他們四人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想起剛才真是一陣后怕。崔后卿還好,自己不死不滅,頂多是被嚇了一下。可是王父受傷頗重,加上溫晴被嚇得魂不附體,對於二人來說真是驚險。
「爹!娘!」就在他們心驚肉跳之後,忽然兩聲溫柔的呼喚,就像沙漠中的一杯清水,疏散了所有的沉重。
他們回頭一看,青色燭火中,回魂圖的中心位置站著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孩,上身一件墨綠色羽絨服,下身一條牛仔褲,不是王美娜又是何人?
「爹娘,你們怎麼了?」王美娜臉色發白,眼裡含淚道:「爹娘,這裡好冷,我好怕,好孤單。」
「長話短說,剛才有幽靈闖出來。」崔后卿隨意說道。
「我的女兒,你怎麼突然就離開了呢?」王母大聲嚎哭起來。
「說,是誰殺了你,喝了你一身的血?」王父此時強裝鎮靜道。
「我也不知道,當時候很黑,我只感覺脖子被咬住,渾身的血很快就沒有了。」王美娜還要再說,忽然身影越來越淡,最後一下消失在回魂圖中。隨之消失的還有剛剛畫好的回魂圖。他們多點了幾根蠟燭,向著地上看去,哪裡有回魂圖?只有一盒骨灰靜靜躺在地上。
回家途中,溫晴雙手緊緊抱住崔后卿的臂膀,身子瑟瑟發抖,看來她還沒有從剛才的餘悸中清醒過來。好幾次,她偷偷的看崔后卿,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