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相處
剪了頭髮,溫晴又檢查了她的頭皮,倒是沒見虱子。而她穿上溫晴的舊衣,雖然不大合體,但總比先前一身破爛好了千萬倍。吃過晚飯之後,崔后卿進了東屋,上了溫晴的炕,像昨夜一樣陪到她的身邊。頗為生硬的聊了幾句之後,他下炕回西屋去了。
他在的時候,溫晴也覺得小妹挺礙事;他一走,溫晴又覺得小妹是個伴兒。小妹湊到她的身邊,拉拉扯扯的看她的鐲子,看過之後天真的笑了,小聲說道:「真漂亮。我大姐出嫁的時候也有一對鐲子,比你的小多了。」
溫晴挺得意,忍不住把鐲子的來歷講了一遍,又撩起頭髮,讓小妹看了自己的新耳環。小妹的頭髮幹了,黑亮亮蓬鬆松,顯出一種楚楚可憐的稚嫩。很艷羨似的輕輕摸了摸溫晴的耳環,她垂下眼帘瞄了對方的胸前,沒有再往近靠。而溫晴顯擺完畢了,收拾起了針線笸籮,開口說道:「趁著下雨涼快,咱也早點睡吧!」
小妹乖乖的「嗯」了一聲,主動爬去鋪開被褥。溫晴吹了油燈,心裡認為自己今天是做了好事,十分安然,又想小妹雖然小,可是真俊秀。崔后卿也是個好樣的,見了漂亮丫頭毫不動心,一點奉承的意思都沒有。
雨聲淋漓,空氣濕涼。溫晴仰卧在被窩裡,很快入了夢鄉。小妹側身直視著她,良久之後緩緩一眨眼,隨即伸手摸向她的脖頸。脖頸隱隱可見一根五綵線繩,下面連著個香皮包似的小扁荷皮包。然而指尖都要觸到五綵線繩了,她猶豫一下,把手又縮了回去。
凌晨時分,崔后卿無聲無息的坐了起來。
窗子傍晚就沒有上閂,此刻被他伸手推了開來。起身赤腳踏上窗檯,他輕飄飄的跳了出去。
踩著濕漉漉的泥水地走到東屋窗前,他停下腳步,向內望去。濃濃的黑暗之中,他看見溫晴張著嘴正在酣睡,而小妹仰面朝天微抬雙臂,手指蜷曲如同利爪!
崔后卿冷笑一聲,轉身慢慢走回西屋窗前。伶伶俐俐的翻窗回房,他想岳綺羅真是在棺材里躺得太久了!
如此的妖孽,他先前似乎也曾見過,「似乎」而已,究竟見沒見過,他也記不清了。女煞的話果然是信不得的————或許女煞自己也是蒙在鼓裡。不知道岳綺羅追過來是什麼意思,說起來自己也算是救了她,她總沒理由恩將仇報。
崔后卿不睡了,一直熬到天明。昨日下了半天大雨,今日天空一碧如洗,陽光明媚的讓人睜不開眼。早飯桌上,崔后卿依然是不理小妹,但是當著溫晴的面,他開始鬼鬼祟祟的瞟她,一眼接一眼,全不是正眼。溫晴留意到了,就有點不痛快,心想你昨天不看今天看,怎麼著?看她今天洗乾淨有人樣了?看在眼裡拔不出來了?
家庭里的活計是干不完的。溫晴昨天給崔后卿做好了一件上衣,嫌新布有臭味,想要重新漿洗一遍。上衣泡在水盆里,她看小妹還沒有要走的打算,就支使她去把上衣揉一揉。小妹蹲在屋子角落裡洗衣裳,洗著洗著,崔后卿走過去,也蹲下了。
把手伸進水盆里,崔后卿低聲說道:「水涼,我洗吧,不用你。」
小妹沒有動,手指頭軟軟的在崔后卿掌中一劃,嫩得柔若無骨。崔后卿抬眼看她,她的黑眼珠子在眼皮下面閃著水光一轉,眼神像是陽光下的蜜,又甜又暖似有似無,彷彿是看了他一眼,又彷彿是沒看。
崔后卿溫柔的和她爭奪著衣裳,同時低聲說道:「無處投奔的話,留下來多住些日子也無妨。」
小妹一歪腦袋,說起話來還是細聲細氣,可是吐字輕軟,別有一種豆蔻初開的嬌媚:「我怕大哥嫌我呢。」
崔后卿抬眼看她,笑了一下,心想岳綺羅的小嗓子真夠清甜,罵娘都能把男人罵酥了。
「我嫌你幹什麼?」他對小妹說道:「我不嫌。」
小妹的聲音越發輕了,粉紅的小薄嘴唇微微一撅:「你昨天不理我嘛……」
溫晴正在廚房煮淘米水,半晌不見崔后卿出現,出門一瞧,發現他正和小妹相對而蹲,兩人笑眯眯的搓著一盆衣裳。
她心裡登時就不對味了,但因兩人還未成親,她顧忌著自己的姑娘身份,好些手段不便使出,所以壓著一肚子醋喚道:「哎,你給我洗衣服進去。」
崔后卿起身搬了柴禾,然後不等溫晴說話,一轉身又回到了小妹身邊。溫晴雙手叉腰站在灶前,就覺形勢變化太快,原來男人都是一個臭德行!
第二天一早,崔后卿早早起床,看著床上睡熟的溫晴有些坦然,略一沉吟卻發現少了一個人,昨晚的趙小妹卻是去哪裡了不得而知。崔后卿以為她去了衛生間,便去叫醒還在熟睡的溫晴,右手剛一觸摸到她的手臂,就感覺十分冰冷。他用手觸摸溫晴的額頭以為她著涼了,乍一觸摸竟是溫溫的,似乎體溫正好。崔后卿推了推溫晴,溫晴睡眠也比較靈敏,只一推便清醒過來。
「咦,你是哥哥!」溫晴嗓音中竟然是趙小妹的聲音。現在,崔后卿明白了,原來趙小妹能夠進入人的身體蟄伏起來,生命體征卻顯出潛伏者的體征,也就是說溫晴現在不是溫晴,而是趙小妹。
「啊,晴晴又病了!」這時房門咣當一聲進來一人,正是溫淑敏,一進來就大喊大叫。
「什麼又病了?」崔后卿有些迷糊。
「每次晴晴發病就這樣,聲音神情都變了,到處瘋玩,最後自己竟然不記得。」
「哦,」這次崔后卿才明白原來整棟樓搬空是這麼回事。
「快,閃!你也不想你媽變成神經病吧?」崔后卿趁著溫淑敏轉身的空擋說道。
呼吸間,只聽撲的一聲,溫晴的身體重又倒在床上,鼾聲大起。
看到溫晴又恢復正常,溫淑敏意識到有點疑惑,問道:」她在熟睡,你是怎麼進來的?「
「呃,我昨晚睡在這裡?」崔后卿尷尬的道。
「什麼?」溫淑敏聲調提高了幾十度,「你是說你們同居了?哦,我的天那,這可真是大新聞。」
「不是這個樣子。」崔后卿感覺越描越黑,乾脆不解釋了。
「那我很快就有個妹夫了。」溫淑敏唱著曲調說著。
崔后卿乾脆甩門而去,他當然無法解釋,不能說他是為了監視一個小女孩吸血鬼才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