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欲加之罪
永安帝眼神複雜地看著跪在下面的太子,半晌后長長嘆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江氏謀害太子,罪無可赦,江氏一族,都將為其陪葬!」
太子聽到這話,猛地直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永安帝:「父皇!」
永安帝冷冷看著他:「你這是對朕的決定不滿?還是想為江氏求情?」
太子渾身一僵,心虛地低下頭,再次將額頭貼在了金磚上:「父皇……江氏……她……她畢竟為兒臣生下了嫡長子,也算有功,還請父皇……請父皇饒她一命……」
「混賬!」永安帝氣得怒喝了一聲,舉起茶盞用力砸在了地上。
一時間碎片飛濺,砸在太子臉上,留下一道小口子。
血珠很快沁出,隨著太子的臉頰蜿蜒而下,猶如淚痕。
「江氏不過是太子妃,就敢給秦王妃和晉王妃下毒,想要絕了秦王和晉王的子嗣!如此膽大包天,罔顧人倫,簡直罪不可赦!
若是今後她對朕和皇后不滿,是不是也要給朕和皇後下毒?給你選了這麼一個蛇蠍毒婦當太子妃,是朕的錯。
你若是還執迷不悟,那就休要怪朕,不念父子之情!回去好好養病,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孩子,別讓他們跟著你受累!」
太子渾身一僵,張了張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他想為江氏求情,可是想到兩個尚且年幼的孩子,還有一直為他嘔心瀝血的吳氏,便再也說不出求情的話來。
更何況,秦王妃和晉王妃被人下毒一事竟然跟江氏有關,他日後要如何面對兩個弟弟?
太子想到這裡,眼睛漸漸紅了。
不管多麼嫌棄兩個弟弟,可他們畢竟是他的親弟弟。
本以為只要讓出太子之位,今後他們兄弟三人還能有和睦的一天。
可是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怕是再也無法和睦了。
楚晏雖然有了兩個嫡子,可楚暄連個女兒都沒有。
他對不起弟弟。
太子眼睛一濕,最後啞著嗓子說道:「兒臣……遵命!請父皇息怒,兒臣告退。」
說完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卻沒敢抬頭,就那麼埋著頭退了出去。
永安帝目光複雜地看著他,突然看見他臉上有一道蜿蜒的血痕,當即眯起了眼睛。
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讓太子站住,好仔細看看他臉上的傷。
然而不知想到什麼,他最終到底是沒有開口,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太子轉過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永安帝看著空曠的大殿,再次沉沉嘆了口氣。
他也不想這般傷兒子的心,可江氏敢做出下毒之事,便可見出這女人心性歹毒,而且野心勃勃。
他絕不能再留這個女人!
不過,江氏下毒謀害秦王和晉王的子嗣,這種醜事絕對不能傳出去。
如此一來,想要廢掉太子,就沒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只能出此下策。
江氏謀害太子,太子傷了身子,自然無法再繼承大統。
只是,終究是可惜了太子。
永安帝回想起太子臉上的血痕,心裡始終很不好受。
很快便叫來了李公公問話:「太子剛剛出去的時候,你可看見了什麼?」
李公公已經知道永安帝的計劃,更猜出他此時心情定然不好,所以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沒敢貿然回話。
永安帝等了片刻,沒等到他的回答,不禁冷冷瞥了他一眼:「跟朕說實話,你都看見什麼了?」
李公公嚇得渾身一僵,趕緊照實說道:「太子殿下……臉上受了傷,好在傷得不重,只有個小口子。就是出了些血,瞧著有些嚇人。」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奴婢已經替太子殿下擦過了。」
永安帝一聽只是個小口子,暗暗鬆了口氣,隨後又吩咐道:「去那邊看著,別出了亂子。尤其是狗兒那裡,他年紀小,就別讓他知道了。」
李公公恭敬地彎下腰:「奴婢遵命。」
隨即領命而去。
……
東宮,太子離開沒多久,江氏就醒了過來。
太子回到東宮后,先讓人處理了臉上的小口子,又小心遮掩了一番,這才去看江氏。
他還讓人準備了吃食,準備跟江氏一起用膳。
再次見到江氏的時候,江氏已經讓人服侍著洗了臉,去掉了臉上厚重的脂粉,頭髮也重新梳理過,變得清爽了許多。
只是她還在病中,加上化妝的時候特地修飾了一番,瞧著就有些憔悴,有著我見猶憐的病弱西施之美。
太子看見她這番模樣,心裡越發覺得不好受。
但他很快掩飾了過去,微笑著說道:「孤有些餓了,你陪孤一起用膳吧。」
江氏聞言,下意識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現在用膳?是不是太早了些?」
太子拉著她去桌邊坐下:「不早,孤是太子,難不成還要一直餓著?」
江氏之前為了等太子,吃不下飯,此時正好也餓了,就沒反對。
只是提議道:「不如把煜兒也叫來?殿下常年在外,煜兒都這麼大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坐下用膳的次數卻沒幾次。煜兒一直思念殿下,若是將他叫來,他肯定高興。」
太子微笑著點了點頭:「也好,那就把他叫來。正好,孤也想他了。」
過了一會兒,楚煜就被帶了過來。
他人小小的,見到太子后,立刻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姿勢十分規範。
因為先天不足,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小小的人站在那裡,身上穿著厚厚的衣裳,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惜。
江氏等他行完禮后,立刻笑著對太子說道:「殿下抱抱煜兒吧,臣妾還在病中,就不過去了。」
「嗯。」
太子應了一聲,聲音卻有些哽咽。
他大步走過去,屈腿把楚煜的小身子抱在懷裡,心中越發酸澀。
這是他的嫡長子。
他還那麼小。
卻要永遠失去母親了。
可惜他這個當父親的沒用。
他救不了江氏,也救不了江氏一族。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們用完這頓膳食。
然後,親自送江氏上路。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
也不是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