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5 她後悔了
「你放心，」太子剛說了三個字，眼睛就紅了。他艱難地張了張口，聲音變得哽咽起來，「待……待你去后，孤……孤一定好好照顧煜兒……」
江鸞見他還是說出了這話，就知道這事已經無可轉圜。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轉動眼珠，看向桌上擺著的酒，僵硬了好半晌后，才顫抖著伸出右手，端起酒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加了葯的緣故，酒液裡帶著苦味，大概是她這輩子喝過的最難喝的酒了。
江鸞怕自己沒了勇氣，索性一口喝乾了杯中的毒酒。
然後她手指一松，酒杯就掉了下去，落在軟軟的地毯上。
杯中殘留的一滴酒液緩緩從杯子里滑落出來，滴在紅色的地毯上，很快浸出一小塊深色的痕迹。
大紅色的地毯混入酒液后，變成了暗紅的顏色，猶如滴落的鮮血。
江鸞身子一晃，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眼看著就要倒下去。
一旁的太子連忙扶了她一把，用手臂扶著她的後背，將她摟在懷裡。
這時他突然發現，江鸞竟然瘦了許多。
她怕是當真病了許久，一直沒有好轉，所以身子日益消瘦了下去。
太子閉了閉眼睛，將眼中酸澀的淚意壓了下去。
他知道江鸞為什麼病倒，可到了這種時候，再去細究其中的因果，分辨到底誰對誰錯，只是徒惹傷心罷了。
江鸞心裡想得太多，野心又大，始終看不開。
得知二弟有了嫡子，心裡自然不痛快。
可她因為二弟有了嫡子而病倒，難道是二弟的錯嗎？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太小心眼罷了。
太子想到這裡，忍不住有些自責。
江鸞變成這樣，說起來他也有錯。若是他早些時候發現江鸞的心思，阻止了她鑄下大錯，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太子越想越難受。
就在這時，靠在他懷裡的江鸞突然虛弱地說道：「殿下，臣妾好累啊。勞煩殿下，扶臣妾去床上躺著。臣妾實在是站不住了，這鳳冠好沉啊，臣妾想趟一會兒。」
她的聲音軟軟的，雖然有些沙啞，卻越發讓人憐惜起來。
太子本就覺得不忍，聞言乾脆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朝床邊走去。
江鸞靠在他懷裡，突然幸福地笑起來：「殿下還是第一次這樣抱臣妾呢，臣妾真的好高興。殿下瘦下來后真好看，可惜臣妾都沒看幾眼，便再也看不到了。」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充滿了遺憾。
江鸞望著太子，此時的心情也是極為複雜。
一開始她只是想在臨死前搏上一搏，讓太子憐惜她，日後楚煜的日子才能好過些。
然而說著說著，她自己倒是忍不住動了真情。
江鸞看著太子瘦下來后的俊朗模樣，心裡突然就後悔起來。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原來太子也有瘦下來的時候。
原來他瘦下來的樣子，也是俊朗不凡，並不比楚晏和楚暄差多少。
可惜她當初被權勢迷住了雙眼，只想著牢牢把持住太子的尊位，對太子卻無多少真心。
甚至還偷偷背著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搞得自己越發不人不鬼起來。
若是當初她守住了本心，沒有鑄下大錯，該有多好啊？12
那樣的話，她的煜兒定能好好的，她也能和太子執手到老。
她真的後悔了。
可是，現在太晚了。
江鸞忍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太子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然後想要幫她取下鳳冠。
江鸞卻拉住了他的手：「殿下，不必了，臣妾現在越來越困了，讓臣妾就這麼去吧。臣妾知道，臣妾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妃。
可是臣妾不後悔嫁給殿下。臣妾只後悔自己明白得太晚，辜負了殿下的信任。
現在臣妾只想戴著這鳳冠，這樣就算到了地下，臣妾也還是殿下的太子妃。
若是……若是有幸，或許臣妾下輩子還能再嫁給殿下。到時候，臣妾一定不胡鬧了，只陪著殿下一起好好過日子。」
「好。」太子傷心地拉住她的手，「孤答應你，若是真的有下輩子，孤一定還娶你。」
說到最後，他的淚水便涌了出來。
江鸞看著他臉上的淚痕，突然笑起來：「殿下……臣妾……臣妾相信殿下……臣妾去了……殿下……千萬……保重……」
她說話間，身體越發疲倦，眼睛也緩緩合了起來，聲音越來越輕。
說到最後，她徹底閉上了眼睛。
手上也失去了力道。
太子感受著她突然鬆開的手，終於再也忍不住，低下頭壓抑地痛哭起來。
……
與此同時，江家卻是一派速殺。
威風凜凜的天龍衛將江府整個包圍了起來，不關大門小門，還是不起眼的角門，全都有人守著，確保沒人能夠逃出去。
自從被天龍衛包圍后，整個江府都變得人心惶惶。
僕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走，媳婦們則緊張地抱著孩子，不停地安慰。
孩子們嚇得大哭不止，不管母親和奶嬤嬤們如何安慰，也無法停下哭聲。
他們也被嚇到了。
江家突然被天龍衛包圍，即便是孩子們，也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壓抑感。
江家正院，男人們匯聚在一堂，不斷猜測著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學海始終陰沉著臉，不管下面說什麼，他都不發一語。
其他人吵了足足一個時辰，見他還是如此，心中越發不安起來，紛紛讓他拿個主意。
江學海大概是被吵得煩了，掀起眼皮警告地瞪了所有人一眼：「吵什麼吵？天龍衛只是圍著，又沒做什麼？你們就嚇成這樣了？還有沒有出息？
都別慌，先等著！就算天塌下來了，還有太子給咱們頂著。再說了，太子妃在宮裡，陛下就算是看在太子妃和小皇孫的份上，也不會動咱們。」
眾人一聽，多少得了些安慰，紛紛鬆了口氣。
是啊，有太子殿下，太子妃和小皇孫在，陛下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
再說了，他們又沒做什麼。
能有什麼事情？
肯定是別的緣故。
說不定是有人想鬧事，陛下才派天龍衛保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