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被覺醒的記憶（二）
一番試探，雙方各有損傷。
但姜娂清楚地明白，自己已是強弩之弓；對方雖渣，但尚有餘力。
長久下去不是辦法。
她在布下最後一個陣點時，捏碎了丈夫姜合煦留給她的玉玦，只要戰事一結束，他就會來尋自己。此時遠方的轟鳴聲已經弱到聽不清，想必那三隻域外魔已經伏法，只剩下一些毫無意識的異形獸在掙扎。
可……合煦怎麼還不出現？！
難道和自己一樣，遇到了意外的阻攔？
那怎麼辦？若自己一人還好，可小姝……姜娂下意識地顛了顛懷中的鳳凰蛋——孩子的氣息更加不穩定了。
這可如何是好……
在姜娂閃神思索之際，明明臉色還異常痛苦的玉運卻再次攻了過來。姜娂反應不及，被撞翻在一側，就地滾了幾圈后，匍匐在地「哇」的一聲，咳出血來。
而原本護在懷中的鳳凰蛋在撞擊下跌落出來，朝著山洞外不遠處的斷壁邊緣滾去……
狀況讓她來不及起身，姜娂只能迅速從衣領內扯出一塊血紅的玉石，點燃全身經脈，強行催動玉石。剎那間，一面閃著無數赤紋的結界橫在玉運和鳳凰蛋面前。
這玉石是以精血為引，根基為柱，是用命來搭建結界的一塊禁石，也是姜娂最後一件逃命法器。
但以姜娂殘破的經脈能支撐多久？在玉運一點點攢起的笑容中，赤紅的結界像是無根之水般，無奈地閃爍了幾下后便消散在玉運腳下。
「哼，你說說你，這麼頑固抵抗有用么？最後還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玉運得意的抓起鳳凰蛋，輕敲了兩下，塞進懷中。再次持起長槍，對準了姜娂。
「……再見了。」
話音還未落下，玉運嘴角的笑容還沒有被嗜血的神色完全吞噬，姜娂就看到一道熟悉的靈力快速的穿過玉運的腦袋，穩穩地落到了她的身後，「噗」的一聲融入大地。
和煦來了！
還沒等姜娂驚喜地喊出自己丈夫的名字，就見沒死透的玉運快速的斬斷了他身後一條如尾巴一般的絲線，元神「嗖」的一下鑽進了他的衣襟內。
「糟了！」
姜娂來不及解釋，元神也立馬出竅化身為火鳳凰，飛撲進玉運敞開的衣領中……
事後的事情，姜娂記憶微微有些模糊。她只記得自己憑著本能在鳳凰蛋內，和玉運爭搶著姜姝那片小小的靈魂直到力竭……然後一直到某一天感覺到一股純凈的火靈力進入鳳凰蛋內給了她力量……
那股力量雖然是火原力沒錯，但自己卻並不熟悉……至少肯定不是鳳凰一族的東西。
難道是和煦將自己放到了什麼火源聖地中么？
姜娂忽然陷入了沉思。
直到……
「哎！你還到底要不要回答我了！我都說了這麼久，你怎麼還沒個定論？」小姝有些泛啞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姜娂的思考。
「嗯……我知道了。」
姜娂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平靜的回答道，「我決定同意的你的做法了，但不能是現在！」
小姝聽完前半句剛準備要跳起來，就被後半句話扼住了喉嚨，「……為，為什麼啊？我現在這麼做就是因為時間緊迫！怎麼……怎麼現在不行？」
姜娂面不改色道，「你力量不足，這就是理由。」
「呃……」
小姝瞬間泄了氣。力量不足，這確實……是個好理由，「那我能怎麼辦？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力量，因為對付唐奇全部用光了。後來斷斷續續才又攢了些……你……有啥辦法沒？」
「有！」姜娂斬釘截鐵的說道，「修為這種東西並不是只有修鍊才能獲得，從別人那裡也可以拿到。」
小姝雙眼一亮，「對啊！我們可以……可以……你是在逗我么？我們能從誰那兒拿到修為？」
姜娂一言不發地盯著姜姝，彷彿是要把她的樣子永遠記在心裡一般。
「你別這麼看我啊……心裡毛毛的。」小姝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神情，撇過臉去不敢和姜娂對視。
半晌，姜娂先開了口，「修為的事情容我先考慮兩天，但你這段時間也不能放棄修鍊。嗯……你的傳承應該並不完整吧？這樣，我先將我的一部分傳承記憶傳給你看，通過那些記憶，說不定你還能有所收穫。」
小姝雖不情願閉關修鍊，但為了將來，她還是乖乖地伸手去拿姜娂手中的那團似雲非霧的記憶。
「這麼大一團？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全部吸收完啊……」
姜娂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緊緊地攥住「記憶」沒有放手。
「哎？放手啊，不會吧……你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記憶？放心吧！我看見了也會當沒看見的！」小姝笑盈盈地拍了拍姜娂的翅膀。
說完，便自顧自的吸收起了那團雲霧，根本沒有察覺到失去「記憶」的姜娂漸漸變成了一具沒有思想的空殼……
當小姝閉著眼將最後一片「記憶」也吸收殆盡后，她自然而然地陷入了睡夢中。而姜娂那具沒了動靜的軀殼忽然動了起來。
她張開雙翅，如同傀儡一般慢慢地走向小姝，用僵硬的姿勢將小姝擁在懷中——如同擁抱著剛出生時的姜姝一般。隨後姜娂艷麗的羽毛開始褪色脫落，掉落的透明羽毛一點點的滲入小姝體內，有規律地覆蓋在小姝身上的每一寸角落……
直到最後一片羽毛也消失后，姜娂的身體已經只留下一頂朱紅的羽冠還在絕望地閃爍著，而其他皮膚已經完全被血浸濕。但奇妙的是，沒有一滴血液沿著身體滴落在地，反而盡數流入了小姝體內。
就彷彿兩隻鳥正合為一體一般。
可若是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姜娂只是如同皮膚一般覆蓋在了小姝身上，並沒有融入其中。
時間隨著血液和骨骼的一點點滲入而流逝。
最終當羽冠也化為血珠融入小姝體內后……姜娂的氣息徹底的被披到了小姝身上——至此，世間再無姜娂。
而被擁抱著的姜姝眼角，忽然落下了一滴淚，「吧嗒」一聲滴落在地，濺起一串血紅色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