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9.第759章 要麼生，要麼死

兩個孩子回來，自然要去給佟雪瑩請安。朱厚雄見孩子們走了，把桑墓桖拽到一旁，滿臉嚴肅的看著他，道：

「不是說等瑩兒出月子，讓他們倆去你那的寒室閉關嗎？你怎麼突然又變主意了？我跟你說，你別看柳琋只是一個農家娃兒，瑩兒對他就跟親兒子似的。」

「鬼組是什麼地方你不是不知道，真要是這柳琋進去，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是你能交代、還是我能交代？別胡鬧，就讓他們去寒室閉關。」

旁人不知道，但他卻清楚鬼組。

輪迴獄的鬼組，鍛鍊出來是「鬼見愁」，鍛煉不出來是「見鬼愁」。鬼見愁，鬼見了都發愁的人，能力可想而知；見鬼仇，死了見到鬼，自然就愁了。

要麼生，要麼死。很殘酷的訓人方式。

桑墓桖瞅著朱厚雄一臉擔憂的神色，聳肩一下，說：「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可沒逼他。」

「你說那話，跟逼不逼有區別嗎？你瞅瞅，瞅瞅三位老爺子的神態。」朱厚雄說著，食指指著董俊傑他們那邊。

桑墓桖沒有看，一臉的不在意。上下打量他一下，道：「我跟你說朱老四，現在有可能柳琋什麼都不想，也不考慮那麼多。但日後呢？你能保證他不變心？不多想？跟班，最能讓好苗子變成廢材！」

「但是……」

「嘖？！」桑墓桖咂舌一下，凌厲的眼神看著他，說，「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首先你要相信董前輩的眼光，那小子能被老爺子看中，說明他還是有定韌勁兒的。至於其他……看他的造化。」

「你瘋了，他才六歲，比玉璟還小兩歲呢。」朱厚雄仍舊覺得不妥，客觀的提醒著歲數。

桑墓桖不悅，看著他一臉嫌棄的道：「六歲，六歲是最好的年齡，難道你不知道嗎？你不會希望你兒子只是有個跟班吧。你手裡現在的王牌，當年可都是在六歲的時候進鬼組，你別忘了。」

「那他娘的能一樣嘛！」四爺難得爆粗，翻了個白眼，又說，「當年那些人，是沒有親人的孤兒。如今這個，那是瑩兒寶貝的孩子。真出了事兒，你告訴我，怎麼跟她交代。」

桑墓桖被他婆婆媽媽煩了，使勁兒的擺擺手，足下一點，上了屋頂坐著。

交代？有什麼可交代的！成龍成熊看自己，他能做的就是把人領進去。

四爺看著他的樣子，甩袖回屋。明顯那傢伙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還是把這事兒先跟媳婦兒通個氣吧。

房間內，佟雪瑩正坐在炕上，跟兩個孩子說笑。看得出來，兩個孩子能回來，她很高興。一手拉著一個，哪個都不放開。眼神中慈愛、眷戀的眼神，真是讓人動容。

四爺見到如此場面，倒也不好說什麼。走到跟前，坐在炕邊的椅子上，聽著他們聊天。

基本都是佟雪瑩再問。每問一個，兩個孩子就回答一個。很懂規矩，不再像以前那般，說話撒嬌，一臉幼稚。

朱橦摸著母親高攏的肚子，一臉心疼表情的說：「娘親，帶著妹妹是不是很累？」

「嗯。」佟雪瑩頷首，伸手輕摸他的發頂，淡淡又道，「即便很累，可娘親覺得很滿足。因為她是我跟你父王愛的結晶，分外珍惜。所以，你也是，明白嗎？」

朱橦明白她的要說的話。這也是困擾他很長時間的問題。如今，氣氛不錯，是可以說的時機。抿唇一下鬆開她，然後站在朱厚雄的面前，抱拳行禮一下，說：

「父親，兒子有個請求，還望父親成全。」

「說吧。」四爺點頭，讓他先說。

朱橦雙膝跪地，恭敬地磕頭一下，又道：「生身之恩大於天，養育之恩大過天。玉璟能有母親這樣的女子教育很是榮幸。可是……玉璟生母仍舊沒有名分。」

「父王，玉璟不求別的，只求父王能允許兒子在太姥姥附近給她立個牌位。也算兒子對她的感激之情。母親不會在意兒子這麼做的，所以父親……還請您同意。」

說著，再次磕頭一記。

佟雪瑩看著成熟了的兒子，心裡很是欣慰。無論如何，當初董晴倩能拚死將他生下來，遭遇的冷眼、困難，可想而知。不管怎麼說，她確實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深深看了一眼朱厚雄，隨後又收回眼神。不得不說朱橦很懂分寸，沒有要求朱四爺給董晴倩一個名分。照理，這麼要求也不過分。

朱厚雄伸手，把人扶起之後，平淡的說：「玉璟今年八歲，該做什麼、想做什麼自己便去做。父王跟你母妃不會幹涉與你，不必擔心。」

「是，多謝父王。」說完，轉身看著炕上坐著的女人，再次抱拳一下，道，「多謝娘親。」

「傻孩子。」佟雪瑩笑著搖頭。一個形式罷了，孩子盡一份哀思，她根本不會在意。即便給個名分又如何，她不會跟一個死人去爭競。

朱厚雄沖柳琋擺擺手，等人走到跟前之後，當著佟雪瑩的面，開口道：「你確定要去輪迴獄的鬼組訓練嗎？你要知道，那裡不同於你平日練功的地方。」

「多謝姨丈關心。」柳琋抱拳行禮，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他比朱橦小兩歲，可經歷了母親過世，大哥離開，二姐也找到自己位置之後，他想找尋存在感的心思，就更加強烈了。

如今，機會來了，他絕對不能放過。一臉堅定的看著他，開口緩緩說道：

「姨丈，姨母，我大哥如今已經升到了前五十內。三年之內晉陞『揚』，絕對沒問題。二姐在易容這塊，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唯獨我……每日只是跟在小七哥身旁，事事他幫我擔、替我抗。」

「柳琋不才，但也希望能幫助小七哥分擔憂愁。所以柳琋決定進鬼組。哪怕很難、很累、還有生命危險，也還是要去。生與死靠自己，而不是別人幫著擔。還請姨丈、姨母成全。」

佟雪瑩看著朱厚雄的樣子，突然明白他為何會在屋內說這事兒。應該是提前跟她打招呼的用意。孩子想法沒問題，可是她……

卻有點兒不放心！

朱橦輕拽柳琋，換來的只是一個「我意已決」的笑容。最後無奈的垮著肩膀，悶悶地說：「那你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一起多年，形影不離。彼此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了所有。

「小七哥，我不會忘得。那些人，我一併帶去鬼組。至於兩年之後京城之約……我怕是要爽約了。」柳琋語氣中有些許遺憾，但卻沒有後悔的意思。

佟雪瑩瞅著他們兄弟情深的樣子，重重打了個「唉」聲，道：「也罷，你們雖然仍舊孩提年齡，可經歷的卻比平常孩子要多，說來也是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責任。」

「娘親……」

「姨母……」

兩個孩子很緊張，紛紛要解釋。不過佟雪瑩卻搖搖頭，輕笑一下，繼續說：「記得我說的，不管什麼時候，命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不干涉你們，但你們……不可以讓我傷心。」

「是，多謝姨母。」柳琋恭敬的抱拳行禮。

「多謝娘親。」

朱厚雄見事情說定，便起身來到炕沿兒，側身坐著。把人摟在懷裡，沖他們倆，說：「既然如此，現在就去找他吧。等你母親出月子之後，你們也該啟程動身了。」

「是，父親/姨丈。」兩個孩子應完，又沖佟雪瑩抱拳行禮，這才轉身出去。

房門關上，佟雪瑩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輕嘆口氣，說：「子毅，你說柳二嫂……會不會怪我？」

「不會。如果她活著，也會跟你這般支持她的兒子。」朱厚雄柔情的說著。在她脖頸處淺啄幾下。

佟雪瑩沒有說話，不過他心裡明白，這丫頭肯定是難受了。琢磨了一下，開口又道：「一會兒吃完早飯，帶你出去溜達溜達吧。讓岳陽趕馬車，咱們帶著孩子去大王莊那邊，如何？」

「好端端的，去大王莊那邊做什麼？」佟雪瑩不解，一臉懵的看著他，不知這葫蘆里又賣了什麼葯！

四爺輕笑，看著她杯弓蛇影的樣子，道：「不做什麼，就是帶你出去散散心。總在院子里憋著，不難受嗎？」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事兒呢。」小妮子說完，靠著他的懷裡，又說,「還是不要出去了。肚子太大，而且臨盆在即，萬一生路上，怎麼辦？」

雖然是開玩笑的話，可聽在朱四爺的耳朵里，卻無比的嚴重。想了一下附和的頷首，大掌摸著肚子，心有餘悸地說：

「那還是不要出去了。慎重起見，保險點兒吧。」

紅霞站在門口，輕聲地說：「東家、主子，早飯好了。三位老太爺已經等著了。」

「這就來。」佟雪瑩忙開口，掀開被子，慢吞吞的下了地。腳腫的不行，鞋子已經完全穿不上了。這些日子都是趿拉著鞋，試想一雙小腳發脹，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