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桓怏納妾
絳墨聽聞這話,只覺心口如利刃在活活的剮著肉一般,只覺錐心刺骨的疼,她猛地扭過頭來,死死的盯著鄭薔,「他死了你難道心底便暢快了不成,別在那裡說這樣的話,他若是有什麼好歹,我定然要你們所有人都陪葬。」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哪裡來的一陣陰風,竟將府邸的門給吹的關上了,發出一陣凄厲的「吱呀」聲,好似鬼哭狼嚎一般,而眾人一瞧絳墨,卻見她眼底血紅,殺氣騰騰的模樣,眾人只覺得背後一陣發涼,汗毛都起來了。
那奶娘忙將鄭薔護在自己的身後,怒斥道,「好生狂妄的丫頭,這便是你跟攝政王妃說話的態度?咱們府邸是該立立規矩了,你這樣的黃毛丫頭竟上天了不成?」
此時侍奉絳墨的丫鬟茴兒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從容淡定的道,「夫人,我家姑娘才洗了澡便出來了,恐怕著了風寒,這會子奴婢便待她回去。」
眾人皆知那茴兒是桓蘅派去侍奉絳墨的人,卻也是桓蘅一直留在身邊的人,這女人倒是一顆七竅玲瓏心,旁人顧忌著她是桓蘅的心腹,自然也不好得罪了她。
絳墨自知自己無法出府,只任由著那茴兒攙扶著往回走,那茴兒用帕子擦拭著她尚未乾的青絲,漆黑的眼睛深沉的難以琢磨,「若姑娘要想保全自己,總得有些捨棄才是,二公子對小公子的恨意,亦不知積攢了多少年了,只怕他必死無疑了,姑娘得往前看,明明身前便是錦繡的前程,何必自掘墳墓呢?」
很快那茴兒便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空蕩蕩的幾乎窒息了一般。
終於絳墨喃喃了一句,「可是倘若他死了,我便是要這這錦繡的前程又有什麼用?」
她直奔著桓蘅的書房裡走去,她站在門外,帶著幾分涼意的風落在她孱弱的臉頰上,因為身子孱弱,她只靠在書房前的廊柱上,一滴滴的淚卻慢慢的落了下來。
終於他聽見了那熟悉的腳步聲,等她抬頭去看的時候,卻見桓蘅站在那裡,溫潤的眉眼,消薄的唇,只是身上卻滿是殷紅的血跡。
她嚇得跑了過去,伸手扯著桓蘅的胳膊,漆黑的眼底儘是惶恐和擔憂,「阿怏呢?他怎麼樣了?」
月下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借著月色她死死的盯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死了。」桓蘅墨黑的瞳仁里,映襯出她惶恐的臉頰。
絳墨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裡「嗡」的一聲,萬劍穿心也不過如此罷了,她死死的拽著他的胳膊,纖細的指甲幾乎嵌入他的肉里,「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他?我恨你……」
她眼底一片通紅,幾乎凄厲的喊出適才的那些話來。
「你恨我?青鳶,我做盡了壞事,殺了無數的人,這世上誰都可以恨我,但是你不可以。」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脆弱,「青鳶,我如今這般,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所以你去殺了我最愛的人?」絳墨咬著牙,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你不過是個瘋子。」
「放心,我這個瘋子沒有殺他,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在最後還是下不去手了。」他的聲音裡帶著無奈的笑,「但我不能保證何時還會去殺了他,不過或許他活不到明天了也說不定。」
絳墨看著他如此的模樣,嚇得後退了半步,這才感覺自己手指上黏糊糊的,竟然全是血。
月華下,她的手指猩紅,她臉色慘白,喃喃道,「是誰的血?」
「是桓怏的。」桓蘅說完便轉身進了書房。
絳墨站在廊下,很快便瞧見那鄭薔領著大夫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似乎是害怕桓蘅的病症被人知曉了,瞧著那大夫腳步沉穩,身上自帶一股氣勢,想必是隨軍的大夫。
那鄭薔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只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絳墨這才急匆匆的直奔著衛姨娘的院子里而來,而那衛姨娘的院子里已經漆黑一片,連院子的門也落了鎖。
她拚命的敲門,那守夜的老婆子們這才睡眼惺忪的給她開了門。
絳墨卻直奔著正屋而來,卻見那守夜的丫鬟雲瞳已經醒來了,披著單衣走了出來,見到了絳墨,不由得皺眉道,「您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姨娘已經睡下了。」
「我有事要求姨娘,還請你行個方便。」絳墨眼底卻是從未有過的慌張,連她的聲音里也帶著顫抖。
雲瞳的聲音里滿是不悅,「便是天大的時候也得等明日再說。」
「不行……」絳墨的急的厲害。
而就在這時,卻見屋內有了一絲的燭光,然後卻見衛姨娘從屋內出來了,她身上穿著寢衣,頭髮也披散著,眼底卻已經恢復了清明。
「我今夜要去見桓怏,還請您行個方便。」絳墨知道那監牢是由她的兄長接管了,這會子也只有她能幫她了。
衛姨娘朝著眾人使了一個眼色,一旁的丫鬟們忙都退下了。
卻聽衛姨娘淡淡的道,「當初幫你離開這裡也是因為我的私心,憑什麼你現在還覺得我會幫你?若是桓蘅知曉了,只怕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絳墨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不知桓怏是死是活,我只要見他一面,只當今日欠著您的恩情,來日願意效犬馬之勞。」
衛姨娘慢慢的走了上來,慢慢的將絳墨攙扶起來,漆黑的眼底卻儘是算計,「不必來日,只要你應允我一件事,我現在便命人帶你過去。」
絳墨不由得皺了皺秀眉,卻自知事情沒有那麼的簡單,「請說。」
衛姨娘的臉在月色下顯得極白,卻見她輕輕的勾起唇角,然後慢慢的說道,「我要你幫我除掉鄭薔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絳墨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氣,幾乎下意識的想要開口拒絕,那畢竟是無辜的性命,她如何能下得去手。
衛姨娘淡淡的笑著,「看來這筆買賣姑娘不肯了,那隻能願菩薩保佑,桓小公子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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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墨再次踏進監牢的時候,腳步有些匆忙,幾次幾乎跌倒在地上,然而那侍衛卻見絳墨帶到了水牢內。
絳墨從不知水牢,只見到那黑乎乎的發臭的水池子里有一個人的時候,她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
「還不快將他弄出來,你們是瘋了不成,竟敢這樣折磨他?」絳墨眼底的淚珠撲簌簌的滾落。
那獄卒原本是衛姨娘兄長的人,雖不知絳墨的身份,但既然是那大統領親自交代過的,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只忙說道,「是攝政王吩咐的要他在水牢里呆上一夜,而且那攝政王來了之後,拿著刑具里的鞭子便往他的身上抽,如今能熬過今夜也是他的造化了。」
絳墨急的眼淚都出來了,然後吩咐那獄卒將桓怏從水牢里弄出來,那獄卒開始不答應,但見絳墨拿著衛姨娘來壓她,那獄卒還是答應了。
等桓怏被擱置木板搭成的榻上的時候,絳墨見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身上也遍布鞭痕,竟是那樣的猙獰。
那獄卒生怕被人瞧見,忙將鎖頭扔給了絳墨,「這裡的人已經被撤走了,姑娘在天亮之前定要離開這裡,若是旁人知曉了這件事,攝政王只怕會要了我的腦袋。」
絳墨將自己懷裡的葯給拿了出來,顧不得和那獄卒說話,伸手便將那散發著惡臭的衣衫剝開,將那藥粉倒在他血淋淋的傷口上。
桓怏哪裡受過這樣的罪,整個人已經昏過去了,牙卻緊緊的咬著,似乎十分的疼。
絳墨正拿著布帛去包紮他胸口的鞭痕的時候,卻感覺一雙滿是痛苦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她忙抬起頭來,卻見桓怏不知何時醒了,但眼底卻是無盡的迷茫,似乎還未徹底的清醒。
而就在這時,卻見桓怏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懷裡,然後冰冷的唇封住了她的唇,絳墨想要去推他的肩膀,卻生怕觸及到他身上的傷口。
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滾落,她的手臂也漸漸的環上餓了他的脖頸。
一陣冷風吹過,將屋內唯一一盞明明滅滅的燈台給吹倒了,剎那間水牢內卻是一陣黑暗。
旖旎的糾纏,彼此卻是那樣的冷。
很快那一縷淡光照在了窗上,絳墨從那木板上下來之後,匆匆忙忙的撿起自己的衣衫來,她記得那獄卒的話,若是天亮之前還未出去的話,便會被人看見。
絳墨看著桓怏,眼底的淚撲簌簌的滾落。過了良久,她才戀戀不捨的轉身出去了,誰知她正將那鎖頭掛上,卻遠遠的聽見有侍衛的呵斥聲,「什麼人?還不快站住?」
而她這才發現自己貼身的肚兜竟還那木板下面,根本來不及撿起來,因為那裡面太黑,自己竟一直也沒有尋找見。
此時天色一亮,她竟瞧得清清楚楚的。
然而她卻來不及多想了,拔腿就跑。
而那獄卒已經將外面的一切都打點好了,只順著那小門出去,迎面卻並未遇上人。
而等他除了監牢,卻聽見身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在匆忙間絳墨卻迎頭撞上了一個人,絳墨差點摔倒,卻聽對面的那人「哎呦」一聲,那聲音卻是極為熟悉。
她忙抬起頭,卻正是梵音,而她也看清楚了絳墨,頓時滿臉的詫異。
而那侍衛的聲音幾乎近在咫尺了,「快找,可莫要將人給放跑了。」
絳墨心一橫,一把便將那梵音給拽到一旁的小巷子里,那監牢的旁邊卻是幾家廢棄的屋子,雜草叢生的,一時間也很難發現她們兩個。
絳墨的聲音凝重,死死的拽著梵音的胳膊,「今日你可願意豁出性命來,救桓怏一次,若是我被抓到了,桓蘅一定會殺了他的。」
梵音亦是從小廝們那裡聽到昨夜桓蘅要殺桓怏的事情,因為桓怏不知所蹤,她被鄭薔發配到廚房裡了,才聽到了消息便趁著買菜的工夫偷偷的跑了過來。
只是這樣的監牢她如何能進的,只得焦急的圍著銅牆鐵壁的監牢轉悠,誰知才轉到了小門處,竟遇見了絳墨。
絳墨這才將昨晚的時候告訴了她,雖然絳墨只慌亂的說完了,但她還是明白了其中的故事,她伸手將自己的肚兜解了下來,然後塞給了絳墨,聲音裡帶著無比的堅毅,「奴婢願意為了少爺做任何的事情。」
絳墨又急忙吩咐了幾句,而那梵音這才從那雜草堆里跑了出去,很快就被到處搜尋的侍衛給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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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怏醒來的時候,卻見梵音正在水牢里,因為水牢里又濕又熱,滿是飛蟲,她拿著袖子替他扇著,只是眼圈紅腫,竟已經哭過了似的。
桓怏這才坐起身來,才驚覺自己身上的衣衫穿了一半,似乎是旁人替他換上的,連那襪子亦是反了的。
他昨夜的事情只迷迷糊糊的記得,她恍惚記得是絳墨給自己上藥,而此時水牢內竟只有梵音一個人。
桓怏聲音裡帶著沙啞,「怎麼是你?難道昨晚也是你?」
梵音咬了咬牙,跪在了地上,「是奴婢昨晚來悄悄的看您了,沒想到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奴婢願意侍奉小公子,不求任何的名分。」
桓怏的眼底有一絲的詫異,過了良久才扯了扯乾裂了的唇角,聲音里卻是冰冷的一片,「是你也好,只要不是她便成。」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絳墨了,梵音聽到這樣的話,眼底竟有一絲的錯愕,沒想到小公子竟厭惡那個女人到這樣的田地。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身穿一身鎧甲的人過來,眉目間皆是鋒利,看人的眼神也是利刃一般,自帶著一股的殺氣。
而此人便是鄭大統領,因為今日捉到梵音的人,是他的手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置,這才匆匆忙忙的去回稟他去了,而他尚未上朝,便趕了過來。
「桓小公子好生的艷福,在這監牢里也有美人送上門來,本大人還不知該如何回稟攝政王呢。」他一邊說著,凌厲的目光掃向那梵音,「姑娘還得交代是誰放你進來的,若你不交到的話,便只能用刑了。」
桓怏漆黑眼睛看著鄭大統領,卻沒有一絲的畏懼之色,只是慢慢的開口道,「誰也不能動她,你只管去回那攝政王,就說我要納她為妾,還請他在祠堂里跟祖宗們說一聲才是。」
那鄭大統領也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件棘手的事情,便笑了笑,「好,那我便叫人去傳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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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墨回到府邸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她顧不得什麼,直接跑到了自己的卧房內,才換上了一件乾淨的寢衣,然後將那一身帶著血跡的衣衫給藏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她似乎聽見了腳步聲,她踮著腳過去,將窗戶撥開一道縫隙,竟瞧見是桓蘅慢慢的走了過來,此時他已經換上的一身官袍,似乎是要上朝去了。
她忙跑到床榻上,將被子給蓋上,慢慢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佯裝還在睡夢中。
很快房門便被人輕輕的推開了,伴隨著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卻感覺一個身影籠罩在自己的身邊。
過了良久,絳墨只以為他會離開的時候,卻見他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傳來,「你這傻子莫要裝睡了,也不怕將自己悶死,連呼吸也不會了不成?」
絳墨這才知曉自己因為緊張,連呼吸聲也不斷的壓抑著,聽他戳破了自己的話,這才慢慢的睜開了眸子。
她一睜開眼睛,卻見桓蘅那溫柔如昔的臉,「昨夜是不是嚇到你了,我或許真是瘋了,竟這樣的對你。」
絳墨見他如此,緊緊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她的手心裡全是細汗,連額頭上也被嚇出了冷汗,「沒有什麼的,都是我不該說那樣的話的。桓哥哥快去上朝罷,只怕再耽擱下去,只怕會誤了時辰,旁人只怕會說我是紅顏禍水了罷。」
桓蘅聽了她帶著幾分打趣的話,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這朝堂上的事情,哪裡能比得上你半分,我倒是願意在這裡陪著你,不去理會那些糟心的事情。不過等以後你替我管理管理朝政了,那時候我便能睡安穩覺了。」
絳墨正要說什麼,卻聽屋外傳來不才的聲音,「攝政王,適才鄭大統領派人來回稟說,昨日小公子在水牢內和一個叫梵音的丫頭有了夫妻之實,小公子說要納她為妾。」
桓蘅下意識的去看絳墨的臉色,似乎不想錯過她的意思表情,而絳墨卻只是慢慢的扯了扯唇角,一副渾然不在乎的模樣,只淡淡的道,「既然他喜歡,何不成全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