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聖騎士離開軍營
「怎···怎麼了······」
斯夫亞手放到了腰上的匕首上。
霍塔指著斯夫亞面前的瓶子。「那瓶花生醬能拿過來么。」
「啊,請······」
「真是感謝大人的款待。」
哈拉侖巴站在桌子上優雅的鞠了個躬,然後用他滿是油污的嘴說道:「請允許我在這裡為您演唱一曲讚歌。」
「夠了吧,矮子,我想大人肯定不是想要這個。」
蜥蜴人「嘶嘶嘶嘶嘶」地笑起來。
「嘖,你這個俗人。」
而夕丁倒是真想問斯夫亞很多問題,但是嘴裡實在塞了太多東西擠不出一個字,而當他艱難地咽下去后,夕丁又改變了主意。
不能回答的他不會說,能回答的會自己告訴我。
於是他又埋頭狂吃了起來,賽巴東看到大家都把目光轉開了,也就繼續他的「吞吐」。
斯夫亞的心稍微放送了些,他湊到夕丁跟前。
「夕丁大人,這回進城有什麼計劃嗎?」
果然。
夕丁繼續吃,但進食的速度已經放下來了,他開始好好盤算這位年輕統領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有什麼別的,我就是來王都彙報工作,順便······」
「要薪水啊!」
「······順便去見見幾個人。」夕丁沒有理會插嘴的霍塔,他著重加重了「幾個人」,一邊暗自觀察斯夫亞的表情。
「哦,是主教大人嗎?」斯夫亞不動聲色。
這小子······
「是,幾十年來他幫了我很多。」
「大人,您不知道嗎?」
「怎麼了?」
「主教他······」斯夫亞的聲音小得像蜘蛛在頭髮絲上行走,「失蹤了。」
······
當夕丁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他渾身不能動彈,簡直就像被巨石壓住一般,當他更清醒一點時,才發現是霍塔壓在了他身上。
夕丁好不容易從這個巨漢的身子下掙脫出來,他環顧四周,還在十四營的議事廳里,地上還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士兵,這些士兵是在後半夜被強邀請加入進來的,來自黑荊棘的三位客人堅持要辦個大宴會。而作為一場狂亂酒宴的證據,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夕丁開始回想昨天的事情。
主教失蹤了······
佩羅王國主教塞拉·普,這位宗教導師已經是王國一個活著的標誌,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比當前國王更尊貴的人,十五歲從神學院畢業,二十歲成為地區主教,四十歲成為王國主教,作為聖徒米倫的正統繼承人,他已經掌握這個國家的最高宗教裁判權三十九年了。
人民傳頌著塞拉的智慧與慈愛,關於主教所引發的神跡不計其數,塞拉是這個時代活著的傳說。
而塞拉對於夕丁,更不只是一個尊貴的牧師,他曾經長達三十年的王都生涯和這個老人是分不開的。
「狂暴的瘋狗」,這是夕丁剛從鄉下老家進入王都的外號,當時年輕氣盛的夕丁完全就是一個問題人物,他四處惹事,隨心所欲,但就是這樣一個瘋狗在大主教面前變成一隻溫順的綿羊。主教用他的耐心和慈愛一點一點感化著夕丁,而同時又用他的智慧和力量謹慎地保護著這個外鄉的年輕人不會因捲入王都的政治風暴而被撕成碎片——直到四年前,塞拉終究還是沒能阻止得了夕丁被流放的命運,但夕丁明白,如果不是三十年來的悉心照料,他不知道被流放被處死了幾百回了。
夕丁惆悵不已,斯夫亞的話又在他的腦海中重複著。
「三天前接到教堂的報告,主教大人在卧室里失蹤了,沒有留下任何信件,我們抽掉了大量精銳遍訪全城也沒找到,考慮到這涉及的東西太複雜了,已經封鎖了消息。不過大人您是聖騎士,所以知道也沒有關係。」
夕丁沒有再問斯夫亞任何東西。
不能回答的他不會說,能回答的會自己告訴我。
而且夕丁也明白這件事看起來了無頭緒,實際上隱藏的黑暗是極為恐怖的。他不願意再深想了,他已經不習慣於仔細思考一個問題了,所以他選擇了喝酒,一桶桶的美酒灌入聖騎士的皮囊,酒水順著食管流下,麻痹他的胃;又滲入他的血管,麻痹他的心;夕丁覺得自己已經侵泡在一個大酒缸中,每一次酗酒他都有這個感覺,他和外面那個複雜的世界相分隔,在這個酒缸中,他沒有回憶也沒有煩惱,但是,當酒缸打破,他從醉意中醒來,那些回憶和煩惱就會又如潮水一般地湧來。
夕丁呼了口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從霍塔的屁股底下抽出了鞋子穿好,忽然聽到了賽巴東的哀嚎。
聖騎士衝出門去,順著賽巴東的慘叫跑了過去。
「我的豌豆啊!我的豌豆啊!」
夕丁趕到了馬廄,看到賽巴東圍著他的馬車轉來轉去。
賽巴東看到夕丁來了,簡直是看到了救星一樣,他對著夕丁哭喊著:「大人!我的豌豆沒了!我的豌豆沒了!」
夕丁這才發現賽巴東的馬車上空空如也,昨天可還堆得像山一樣高。
「好啦,好啦,賽巴東,別嚷嚷了。」
斯加拉不知道從哪來鑽了出來。
「我的豌豆沒了!我的豌豆沒了!」
「我知道,昨天我跟他們商量好了,這一車豌豆都賣給十四營的食堂了。」
「啊?」
斯加拉拿出十個銀幣,得意地說:「你得感謝我,這一車豌豆賣給市場頂多值七個板,不過嘛,我灌了那小子不少酒,哈哈。」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賽巴東並沒有露出高興的表情,五官更像擠到一塊去了。
「約好了的!我跟阿瓦拉老闆定好的!」
「什麼?」
「老闆承諾了從我們村收蔬菜的!如果我違約了,以後的生意都沒了啊!」
賽巴東攥緊了拳頭,緊咬著下唇,兩腿打著顫,渾身抖個不停,那一張臉漲得通紅,臉上也布滿了細細的水珠,也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
夕丁見狀不妙,趕忙走上前去,他拍著賽巴東的背,安慰道:「不用擔心啦,再讓他們把豌豆退回來就是了。」
斯加拉也馬上介面道:「好啦好啦,賽巴東,是我的錯,我再去跟他商量商量就行了。」言畢,斯加拉一溜煙地跑開了。
從十四營倉庫重新裝載這一批豌豆讓騎士團士兵很不高興。
「這賣出的東西怎麼能就這麼要回去呢?要不是統領要求我們好好招待,我可不會同意。」
「真是不好意思啊。」
「唉,我賬單都寫了,『十月十七號,七銀幣購入豌豆一車』,又得改。」
「不不不,您看,其實您昨天多給了我一銀幣。」
「······」
「來來,您拿著這個不用改的,因禍得福,因禍得福嘛。」
「好啦好啦,你們拉走吧。」
另一邊,夕丁向斯坦尼達斯道別。
「統領大人要在下向大人致歉,實在是公務緊急不能親自送大人走。」
「哪裡哪裡,請替我向統領問好,感謝他的招待。」
「我們隨時準備為聖騎士大人效勞,您這幾天要沒地方安頓,可以就住軍營里。」
「不麻煩你們了,我也就在王都在待幾天就回去了。」
「······那一切隨大人的方便。」
五個人坐著豌豆車,剛出了軍營沒幾步,斯加拉開口問:
「賽巴東,我說你至於嗎?一車子豌豆,這麼急的上火?」
「這關係到信譽!」賽巴東嘟囔著嘴。
「對對對!信譽!你以為什麼人都像你一樣見錢眼開嗎?」
「蜥蜴佬,我可聽到了哦!你竟然從那個傻瓜軍官手裡白騙了兩個銀幣!你真是個狡猾的傢伙!」
已經知道事情原委的哈拉巴侖和霍塔毫不留情地挖苦著斯加拉,夕丁問:「這個老闆對你們村子很重要嗎?」
「是啊,不瞞您說,我們農村人不懂什麼叫生意,沒有門路,種再多東西沒地方賣也是沒一點用,所以啊,我們和阿瓦拉老闆簽訂了合約,他出錢,指定我們什麼時候種什麼東西,然後等長成了,我們村統一派人運到這裡來給他,這一車子豌豆也不只是我一家的。我們已經合作了三年了。要是破壞了規矩,再找別的老闆就難了。」
「哦,那的確是很重要。」
一行人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夕丁喊了停
「好啦,到這裡就行了,我們自己走吧。」
「誒?」三人雖然很不樂意,但還是下了車。
「啊,這裡就行了嗎?」
夕丁看著斯加拉,伸出了手。
「干···幹嘛?」
「錢。」
斯加拉拿出了一個銀幣。
「兩個。」
「一個,一個,我說了就一個······」賽巴東搖著手。
「拿來,沒這車豌豆你一個板都騙不到。」
「嘖,那現在不也一個板沒賺。」斯加拉悻悻地又拿出一個銀幣。
「至少我們不用再出一個板了。」
夕丁把錢放到賽巴東手裡,「祝你好運。」
「謝謝,謝謝,我的大人,也祝您好運。」
目送賽巴東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夕丁轉過頭說:「現在分兩組。去市政廳和去給鎮長兒子送東西······」
「我們去市政廳,你去看小撒魯修。」
「你們在開玩笑嗎?我他媽才是治安官。」
「知道知道,但你想想,你從上任到現在就沒來過王都,加上今年的份一共五年沒有領過薪水和治安維護費了!這是多大大一筆錢啊!」
哈拉侖巴挺直了腰板,高聲道:「作為黑荊棘人民委員會的委員,我們有責任有義務有權利監督你。」
「的確,」霍塔也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請夕丁·蘭德治安官不要抗拒監督,我們不辭辛勞來到這裡,就他娘的是要看到這筆錢。」
夕丁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一起去。」
「呦嚯!」
四人往市政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