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楊大海回來了
「後來,村裡的知青們紛紛回去了,可他卻留下來。他說他喜歡這裡。我問他喜歡這裡的什麼,他說他喜歡的人在這裡。」孫貴蓮說著臉上浮現出少女般的笑。
張曉薇能看得出來,那種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幸福。
「後來,我們就結婚了,一年之後就有了大海。大海長得跟他爸一模一樣,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後來又有了小蕾,小蕾的性格也跟她爸一樣,善良。那年,村裡人上山祭祀,引起了大火,大海他爸上山救火,火勢太大,他爸就這樣被燒死了。」孫貴蓮說著,眼角滲出一顆晶瑩的淚水。
這個故事張曉薇聽說過無數次,這一次她聽得最感動,眼角也濕潤起來。
「大海他爸走了之後,大海說他打算退役回來照顧我和小蕾。我也希望他回來。可是,又想起,如果這樣做的話,他爸肯定會怪我。他爸希望大海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耽誤兒子的前途呢?所以,大海好幾次說要回來,都被我罵回去了。」
張曉薇聽著心裡感覺到沉沉的,她能感覺到孫貴蓮與楊大海父親的深厚感情。但人死了之後不能重生,她得找點話題打斷孫貴蓮,她再這樣說下去會更傷心。
「大嬸,我看你今天在井水邊泡的時間長,這衣服褲子都濕了,我去給你燒點熱水洗個腳,然後回來幫你換衣服。」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孫貴蓮那裡好意思再麻煩張曉薇。
「大嬸,你現在腳扭了,如果一會再弄出什麼事來,我良心上過不去。」
也許是寂寞了太久,也許是投緣,孫貴蓮跟張曉薇說了很多話,從她跟楊大海的父親是怎麼認識的一直說到楊大海小時候調皮的事。
張曉薇去廚房燒了水,又去幫孫貴蓮找了乾淨的衣服,簡單的幫她清洗了身體。
孫貴蓮心裡很感激:「曉薇,我怎麼好意思。」
「大嬸,你年紀大了,要注意身體,我給你做的這些只是小事情。薑湯還在廚房,我這就去拿。」
「曉薇,你這個薑湯煮得真好,是怎麼做的,教教我。」
張曉薇莞爾一笑,人心情好了,可能喝什麼都好喝。「孫大嬸,我就是把水燒開,然後再放姜。好喝的話,我再給你盛一碗。」
「曉薇,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張曉薇拿著碗一抬頭,眼前一亮,從屋外走進一個人。
孫貴蓮大吃一驚:「大海,你怎麼回來了。」
楊大海平日都在部隊,看到楊大海突然回家裡,孫貴蓮難免很驚訝。
「農忙,部隊批假,我就回來了。」
「我去井邊打水,摔了一跤,幸好,曉薇來了,把我扶回來。」
「摔了一跤,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孫貴蓮接著說。
楊大海看著張曉薇,張曉薇也看著楊大海。
楊大海一米八幾的個子,修長挺拔,額間上的頭髮斜蓋下來,卻遮不住他那張英俊的臉。古銅色的皮膚,雖然有點黑,卻是健康的表現。他穿著一件軍綠色的軍裝,十分耀眼。
張曉薇不知道怎麼了,臉一下紅了,心跳也像打鼓似的,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她之前還在想自己救了孫貴蓮,楊大海就不會那麼回來了,沒想到,楊大海還是回來了。
她重生了,命運雖然有所改變,可是有的東西卻是無法改變的。在這個時候遇到楊大海,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爺給她的恩賜。
前一世,說實話,張曉薇不是很喜歡楊大海,因為楊大海說不出好聽的話,甚至有時候說的話讓人聽起來很尷尬。現在想來,真是應了那句話,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他說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真話。
楊大海比自己長三歲,見的世面廣,知道的事情多,王兆富和劉春彤的陰謀詭計把張曉薇騙得團團轉,楊大海看一眼就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楊大海很多時候為了王兆富的事情,跟張曉薇大吵大鬧,張曉薇都沒有聽進去。
楊大海一直沒有結婚,他明裡暗裡都在說他在等張曉薇離婚。現在想來,王兆富跟劉春彤有一腿,早晚會離婚,如果他等到那時候,也許自己真的離婚跟他在一起了。
話又說回來,當時的自己被王兆富這個沒良心的算計,不會生育。那時候的自己不過是殘花敗柳,而他已經做到正師級幹部了,前途那麼優秀。她又怎麼好意思拖累他呢?
張曉薇想著突然有些心虛,愧疚,遺憾,後悔……複雜的情緒伴隨著前世的記憶涌了出來。
事情發生得突然,她有些不知道如何跟楊大海相處,心中莫名地湧出想逃的情緒:「孫大嬸,既然已經把你安全送到家,大海哥也在家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我也該走了。」
「曉薇,你剛來水都沒喝,我還沒有謝謝你把我媽送回來,如果不是你,我媽今天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楊大海見張曉薇要走,心裡忽然莫名地開始著急,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里跳出一個念頭,不希望張曉薇走。
「不用喝了,我的水桶還在井邊,我得回去取。」張曉薇說著便要轉身。張曉薇跟楊大海多待一刻,前世的感情就越翻騰。她有些想走,又很想留。
「對對對,曉薇,我讓大海跟你一起去,幫你打水。」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張曉薇心裡的情緒有些複雜,她一方面希望楊大海跟自己一起去,卻又感覺如果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話,氣氛是不是會很尷尬。
「曉薇,我們家的桶也還在井邊,讓大海跟你一起去吧。」
楊大海也著急:「是啊是啊,我也去井邊把我們家的桶取回來。」
「這樣吧,你在家照顧孫大嬸,我去替你把桶提回來。」
「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讓你去把桶提回來呢?」
張曉薇一聽這口氣,就是在撮合她跟楊大海,她在心中遲疑了一下,情緒也舒緩了許多。前一世,她沒有好好珍惜楊大海,這一世,應該好好珍惜他,兩人只是去井邊一起拿水桶,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