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致命傷

姚倩雯。

幾分鐘前，我最後一次見她，我以為那會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

此刻，我依舊記得她趴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樣。雖然我始終沒有看清楚，關昊襲擊她時，攻擊的部位，到底是不是致命傷。但冷靜下來，單純從流血量來分析，在這封閉的洞穴當中，沒有得到及時救援的她，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然而，她就是出現在我的面前。

讓我深深的懷疑，自己是否又進入了幻覺。

洞口的姚倩雯，此刻也剛好抬起頭，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同時發現了我，「叔……叔叔？你……你在這裡……」她說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是驚嚇過度，與同伴走失，后又再次見到熟悉的人時，爆發的委屈。

「你，為什麼還活著？」可我只想知道這個問題。

我甚至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非常疼，不像是幻覺，而且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進入幻覺，疼痛能否使我清醒。

「我也以為我死定了……」她聲音顫抖著，走向我時，險些摔倒，剛好被我扶住。

但就在我扶住姚倩雯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冰冷，來自於她的身體。

是錯覺嗎？

為什麼我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完全失去了人類的體溫！

我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拉著她，找了一處距離水池有段距離的位置坐下，「先休息一下，然後跟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近距離看她的臉，蒼白，無絲毫血色。

「嗯……」她點點頭，開始回憶，「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昊哥變成怪物，我當時離他很近，我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抓住，然後……然後脖子後面就很痛，好像是被他咬到了，雙手也被他折傷……我開始掙扎，呼救，可他的力氣好大，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來……然後，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但是我記得那時候，叔叔，你進入了洞穴，你好像用什麼東西，刺了他……是這樣嗎？」

我點頭，「嗯，但我沒有救下你。」

姚倩雯搖頭：「記不得了，那之後記憶就更加模糊，我只知道昊哥好像離開了我的身體，我那時模模糊糊就一個念頭，自己要死了……可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我又睜開了眼睛，但那時真的嚇壞了，我的周圍一片漆黑！我摸索著，在地上爬……到處都是血腥味，我摸得到，地上粘乎乎的，都是血！然後，我摸到了一個人……」

「阮娜娜？」我猜，或許是這個人。

「嗯，是娜姐……」

「又發生了什麼，她對你說了什麼，她人在哪？」

姚倩雯搖頭，似乎正在回憶，想了許久才對我說道：「我覺得，娜姐有點奇怪……她先是安慰我，讓我別怕，告訴黑只是因為沒光，黑暗本身並不可怕，她又說，關昊已經離開了，所以這裡並不危險……之後，她拉著我走出洞口，讓我往之前來時的方向走，不要繼續向前，以免再次遇到關昊。但她卻拒絕與我一起離開，我問她為什麼，她說要等關昊。但昊哥已經變成了怪物……我實在太害怕了，於是，就自己離開了那裡。沒想到，會遇上你。」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姚倩雯說完，沉默許久，突然問我：「叔叔，你說，昊哥……他是不是永遠，都會那樣……就是，變不回去了？」

「不知道。」

「唉……我真不該來的。」姚倩雯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地上，眨著眼睛，有幾分可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面前這個女孩，我也觀察了很久，她確實面無血色，確實身體冰冷，但她的言談舉止，以及對剛剛發生事情的敘述，都沒讓我感覺到任何的問題。可是那麼重的傷，她不該忍耐到現在的……

相比剛剛發生了什麼，此刻，我開始更加在意姚倩雯本身。

我終於忍不住，問了句：「你傷到了什麼地方，傷口還疼嗎？」

「你要是不提，我差點忘記了，之前確實非常疼，但現在幾乎感覺不到。只是覺得，有點麻麻的……或許是疼到麻木了？就在脖子的位置，這裡……」姚倩雯抬起手，做出準備摸後頸的動作，但兩隻手臂都抬不太高，她搖著頭，對我說道：「我的肩膀也傷到了，用不上力，叔叔，你幫我看一下唄？」

我繞到她身後，她後背的衣服幾乎都被血液染紅，那傷口被衣領遮擋住，姚倩雯打算用手拽下衣服，卻因抬不高，而無法做到。我讓她放鬆，而後手抓住衣領，向下拉。

那一刻，時間彷彿過得很慢。

就像恐怖片，鬼怪出現前的那幾秒。

我以為自己做好了萬全準備，不管看到什麼，都會很平靜的接受。

然而當它真正出現的時候，突然貼近你的眼睛！闖入你的視線！你還是會被那畫面衝擊個措手不及！

那是，一口血淋淋的坑！

坑！！

脖子的下方，脊椎上，一大塊血肉已經不見，骨頭也被啃碎。

不可能，

這不可能的！

這樣的傷口，她怎麼可能獨自一人，走這麼遠？不對，不僅是走的問題，而是她根本不會站起來，她甚至不可能還活著。

那後頸的傷口，分明是——致命傷！

「叔叔，你怎麼突然……突然呼吸這麼亂？傷口是不是很嚴重？這裡暫時沒辦法得到救助，我……我是不是會死？」

「叔叔？」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女孩……

究竟是什麼？

「沒事，皮外傷。」我艱難的吐出五個字，突然，我發現那傷口上似乎還有別的東西，於是我伸出顫抖的手指，一點點靠近那血淋淋的坑洞，放進去，果然，那裡面滿是透明的粘液。

我的耳邊傳來一陣聲音，

我似乎可以聽到那粘液之中，無數怪蟲嘶吼啃咬的聲音。

它們在入侵！

「真的嗎？那叔叔，你幫我包紮上吧？」

她突然回頭，那血淋淋的畫面，變成了一張少女的臉。

我發抖的手，迅速握拳遮掩。

「好……」

「叔叔，你也好奇怪……你是不是在騙我？」姚倩雯好奇的問我。

「怎麼會……何況，你走這麼遠，致命傷的話，你可能，早就倒下了。」我脫下外套，撕扯掉半截袖子，開始纏繞在她的肩膀，擋住後頸的傷口。

「倒也是呢。」姚倩雯輕輕點頭，隨著她脖子的上下移動，那血坑內的畫面，我看得越發清楚。

這女孩，現在的她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