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殺聲震天
晉軍這邊，大軍之中的一座高台上，一臉閑適神情的風清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然說道：「很好！終於不當縮頭烏龜了，咱們也動手吧。」
他隨意吩咐這麼一聲，趙襄立即跑步離開，親自去傳令了。
很快，晉軍這邊的戰鼓擂動之聲，就變得急促了起來。
與此同時，平陵關上城牆上，最後一撥箭矢，也終於飛射了過來。
高空之中爆鳴不斷，密集的火球、冰晶和巨石砸落而下，紛紛落入了晉國已經瀕臨崩潰的重甲步卒陣地之中。
可就在此時，看似混亂的重甲步軍，卻悄悄地起了變化。
其之前分裂成的每一支小隊，全都各自聚攏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個帶有弧形的圓形盾陣。
盾陣正中的一面盾牌，與周圍其他圓盾都不相同，上面銘刻有道道古怪的符紋。
嘈雜的軍陣之中，一聲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吟誦之聲緩緩響起，每一個盾陣正中都亮起一片金色光芒，化作了一面面巨大的金光圓盾，將那些砸落而下的火球、巨石等物，全都擋在了外面。
「不好！是敵方修士！」廣涼王遠遠望見這一幕，頓時叫出聲來。
晉國的隨軍修士竟然就藏在重甲步軍之中，不惜付出那麼大的代價，直至將自己的駐城大軍引出關外，這才顯露出來。
一念及此，他不禁對趙襄此人的魄力和謀略，刮目相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趙襄不過是個馬前卒，真正指揮晉國大軍的人，實則是國師風清子。
卻說第三輪床弩攻擊失效之後，晉國的重甲步卒從新聚合在一起，恢復了原來的方陣，一個個手持長戟，斜向上前刺著，一步一步朝前推進。
而越國這邊的騎兵速度極快，卻是已經衝到了近前，而重振旗鼓的步軍，也緊跟隨在其後沖了上來。
令他們有些意外的是，據於兩翼策應的晉國騎兵，竟然沒有主動上來阻擋糾纏，就這麼放任他們沖向了重甲步軍。
臨近五十步時，晉國重甲步軍整齊停下腳步，前兩排兵卒紛紛蹲下身形，以圓盾護住前身，單手持著長戟，戟尖如林斜刺當空，戟桿尾部則死死地杵在地面上。
這是重甲步軍對付騎兵最常見，也是最有效的陣勢。
越國大軍自然也發現了晉軍的嚴陣以待，但騎兵沖陣講究的是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此時此刻，只要能憑著這股氣勢，一鼓作氣在晉軍之中撕開一道口子。
而後越國步軍再切入其中，以短兵對長戟，自然能將晉國重甲步軍殺個片甲不留。
只聽陣陣殺喊之聲響起，越國當先的數百騎兵，胯下戰馬高高躍起，朝著晉國重甲步軍踩踏下去，卻紛紛被如林般的長戟刺穿馬腹，口鼻噴血地摔倒下去。
跌落在地的越國騎兵，更是被晉軍以圓盾邊緣重擊而下，直接斬去了頭顱。
一陣連續突襲之下，晉國重甲步軍的方陣終於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緊隨其後的越國步軍立即衝殺而上，與之混戰在了一起。
就在這個當口，游弋在兩側的晉軍騎兵卻從兩翼呈夾擊之勢包抄了過來，一舉截斷了越國騎兵和步軍的退路，將其徹底包圍了起來。
而之前被拉開距離的晉國輕甲步軍，也開始加速行軍，朝著這邊衝殺過來。
電光火石間，戰場上的越國十三萬大軍，頓時便成了那瓮中之鱉。
「王爺，快將關內軍隊派去馳援吧，大軍如若有失，平陵關定然失守。」中年謀士神色焦急，連忙上前說道。
「可這平陵關內，已經沒有援兵可調了。」廣涼王神色古怪地瞥了中年謀士一眼，語氣淡然。
「什麼？不是還有那先行拔營的……難道？」中年謀士聞言，大驚失色。
「很驚訝么？是覺得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情報嗎？盧參軍！」廣涼王神色一冷，大喝道。
中年謀士聽罷，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單腳踩地的一步躍起，就向城牆之外跳去，身形直墜而下。
然而，還不等其身形落地，頭頂上方就有一道紫濛濛的劍光掃過，徑直將他的頭蓋骨和臉頰削飛了一半。他連一聲慘呼都未及發出，就此命赴黃泉，屍身墜地，激起一片煙塵。
廣涼王手握長劍，站在女牆之上，面無表情的將長劍緩緩收了起來。
「可以發信號了。」他沒有轉身，對身後的傳令兵吩咐道。
戰場之上，十三萬越國大軍在晉國大軍的衝擊下，戰損極大，很快就有數萬人馬戰死，只能一邊頑抗著敵軍的圍剿，一邊朝著平陵關城門的方向緩緩移動。
然而，早在他們被徹底包圍之時，平陵關的城門就已經重新關閉了，城頭之上的床弩也已經撤了下去，換成了千餘名弓箭手，一個個拈弓搭箭，瞄準著迎面而來的晉國大軍，蓄勢待發。
就在晉軍打算一鼓作氣吞掉這支越國軍隊時，城牆上卻響起了陣陣轟天的戰鼓之聲，就像是與其交相呼應似得，戰場上忽然也響起陣陣雷鳴般的聲響，大地也隨之劇烈震顫起來。
只見戰場左側，煙塵滾滾，如一頭頭黃色虯龍升騰入天，一支身著雪白輕甲的越國騎兵，手持長槍朝著左翼的晉國騎兵衝鋒而來。
在其後方，烏泱泱的越國步軍，足有數十萬之眾，跟隨著騎兵快步奔襲，聲勢浩大。
這支數量龐大的越國大軍，除卻一部分是原本駐紮在平陵關內的軍隊，其餘大多數便是當時鐵堅所見，那支駐紮在兩界山軍鎮處的伏兵。今日戰機一至，便立即奔赴而來。
晉國騎兵見此，連忙撥轉馬頭，朝著馳援而來的越國騎兵迎了上去。
然而，事起倉促，騎兵軍陣臨時調轉，無論是戰馬的衝擊距離，亦或是衝鋒的勢頭上就較之越國騎兵弱了一截，再加上越國騎兵後面還有步軍壓陣，才一個回合衝鋒，就被衝擊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原本被圍在中央的越國殘餘大軍眼見援兵趕到，更是個個不畏生死，奮勇爭先。非但不再朝著平陵關的方向敗退，反而朝著援軍的方向突圍而去，兩廂夾攻之下，勢如破竹。
而此時，晉國的輕甲步軍也終於趕了上來，兩國壓在這場戰爭上的所有兵力，至此就全都擺在了檯面上，百萬人的大混戰，也終於拉開了帷幕。
越國憑藉這一手左翼援軍突襲，在前期獲得了一定的優勢，但能否就此一鼓作氣將晉國大軍徹底擊潰，還猶未可知。
一時間，戰場之上，到處都是震天殺喊聲、兵刃交擊聲和撕心裂肺的慘嚎聲，戰事之慘烈，又豈是簡簡單單的「屍橫遍野和血流成河」能夠形容的。
……
平陵關這邊殺聲震天，轟鳴不斷，就連兩界山軍鎮這邊也能清楚感知到。
而此時在軍鎮附近，一個破敗村落內的一座茅草屋外，燕紫望著遠處天空，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片刻后，她又走回了茅屋內，坐在了被銀色光繭包裹著的寧小小身旁。
「鐵大哥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是在閉關修鍊？還是已經去了平陵關戰場？」她一聲嘆息，幽幽地說道。
寧小小自然不可能給她任何回應，依舊只是沉睡在光繭之中，沒有絲毫反應。
「寧妹妹，說起來，我倒是真的有些羨慕你，能得鐵大哥死心塌地的愛戀，若是他能對我……唉，我說這些做什麼？只盼你能早些醒過來罷……」
燕紫說到最後，卻是無言，只能苦笑一聲。
……
卻說晉國大軍後方的一座高台之上，身披甲胄的趙襄，此刻正手掌死死攥著佩劍的劍柄，他身上明明熱得汗汽直冒，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往日只聽父輩談論過上一次晉越以及北蠻之間的慘烈戰事，心高氣傲的他只當是一場場博取功名的沙場博弈，可當今日親眼見過之後，他才知道那些讚頌戰功的詩篇，皆是由鮮血寫就，那些拜將的高壇，皆是人骨壘砌。
眼見晉軍落於下風，他戰戰兢兢走上前去，對坐在高台大椅上的國師風清子抱拳一拜，說道：「國師，眼下能否動用那些修士的力量？」
風清子手裡捧著一本不知是何內容的青色古籍，正蹙眉研讀著，聞聽此言后，才抬眼看了一下戰場上的形勢，而後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微微點了點頭。
立侍一旁的寧諶立即會意，沖一旁的傳令兵囑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戰場之上，就傳來了陣陣古怪的鐘鳴之聲。
伴隨著鐘聲響起，整個戰場上數十個區域，都響起了陣陣轟鳴之聲。
霎時間，一張張威力巨大明火符四處炸裂，一團團人頭大小的火球橫掃百丈，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留下一地的烏黑焦屍。
這一邊火勢方歇，那一處雷聲又起，各類術法神通，開始顯露威勢。
除了晉越兩軍交戰之處，有大晉的隨軍修士發難，就連越軍之中也有潛藏多年的修士諜子突施殺手，用出各種修行之人的手段，將身邊之人擊殺。
可憐那些越國軍卒，根本反應不及，就死在了往日稱兄道弟、同生共死的袍澤手中。
晉國的隨軍修士下了殺手，越國的修士自然也不會手軟，紛紛使出了看家本領，與之廝殺在了一起。
戰場之上，這些人出手皆是毫無保留，無所顧忌，彼此之間拚鬥的是術法力和法寶，一時間倒成了膠著之勢，可那些普通士兵遭受波及，傷亡愈發慘重。
交戰至此，雙方加之折損人馬之數，已不下十數萬計。
不知不覺間，日上三竿，已是到了正午時分。
一直頗為閑適，倚坐在那大椅上的風清子，低頭看了一眼身前的影子，神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其手腕一轉，將那本青色古籍收起，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