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摔破了的琉璃盞
太夫人的容心閣今天倒是挺熱鬧的。
衛月舞過來的時候不但看到塗氏在,連自己的父親衛洛文也在,倒是頗為詫異。
一一見過禮之後,便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定。
「舞兒,你要給你娘辦法事,為什麼要打擾你祖母的清靜,怎麼會想到在這裡辦的?」衛洛文看著衛月舞輕聲斥怪道。
「洛文,是我讓舞丫頭在這裡辦的!」太夫人低咳了一聲,接過話題道。
「母親,這真辦起來,怕是會吵著母親,總是不太好!」衛洛文搖頭反對道。
「無礙的,總是……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雖然當初也跟她有些合不來,現在想想……自己都會入土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太夫人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情動起來,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道。
衛洛文的眼眶微紅了起來:「母親……」
但只叫了兩個字,一時間卻說不下去了。
「當初也是我……不好,若是我想的大度一些,不把那些事都歸到她身上,或者我們兩個相處的還會開心一些,也不會在她無助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太夫人的眼眶也紅了起來,似乎是真的感嘆當初秦心蕊在華陽侯府那段無依無靠的日子。
衛洛文頭低了下來,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只覺得心口悶悶的。
當初的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但他心頭有個結,一直跳不過。
如果不是自己娶了蕊兒,或者她就不會過的那麼苦,那麼無助,每每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痛不己,也自責不己。
「母親,都是我的錯!」衛洛文神色黯然的道。
「說什麼錯不錯的,母親也是有了偏見,若當初沒那麼多的偏見,舞丫頭也不會跟著受了這麼多的苦,不過現在好了,舞丫頭也嫁人了,也懂事了,知道要給她辦個法事,我這裡就借個場地出來,不會覺得鬧騰,也算是了了我的一番心意了!」
太夫人嘆了一口氣道。
「是,一切但憑母親吩咐!」太夫人都這麼說了,衛洛文當然不便再說什麼。
衛月舞心頭冷笑,太夫人果然是了解父親,她這麼一番惺惺作態下來,倒是讓父親越發的順從她了。
「祖母,方才說娘親的一套琉璃盞摔壞了一隻,是怎麼回事?」見他們這邊不言語了,衛月舞抬眸緩緩的問道。
「這事是個意外,兩個小丫環在擦拭的時候,不小心摔壞了一隻,金鈴這丫頭說這是你娘最喜歡的一套琉璃盞,於是就派人去通知了你!」太夫人解釋道。
「琉璃盞?」衛洛文皺了皺眉頭問道,顯然他也是才到,並不知道方才發生的事情。
「是的,娘親最喜歡的一套琉璃盞,說是從外祖家陪嫁過來的,之前我在替娘親打掃屋子的時候,從最裡面的格子里找出來的,原以為當時就壞了,想不到倒是完整的。」衛月舞解釋道。
衛月舞這麼一說,衛洛文也想起了這套琉璃盞的事情。
「怎麼會好生生的就打破了呢?」他不悅的問道。
秦心蕊的這套琉璃盞,的確是她最喜歡的,之所以喜歡,是因為造型漂亮,不同於一般的造型,顯得更精巧一些,衛月舞在江南的時候,就聽外祖母說起這套琉璃盞的事情,似乎還是外祖母的陪嫁,之後因為娘親喜歡,才陪嫁過來的。
倒不是這套琉璃盞有多麼珍貴,但因為喜歡,所以顯得特別的好。
這套琉璃盞之所以能保存下來,還是因為當時是被閑置在床下的一個暗格里,估計沒人發現,或者說有下人手腳不幹凈,但也沒敢爬到床上去拿,也因此這套琉璃盞完整的保存了下來,之後便被衛月舞收了起來。
因為要辦法子,衛月舞讓金玲把這套琉璃盞取了出來,想不到才拿出來,就摔了一隻。
「說是好久沒清洗了,兩丫環清洗的過於厲害了點,手滑了一下,便摔了一隻!」塗氏在邊上解釋道。
「祖母,我去看看!」衛月舞站了起來。
「好吧,你去自己看看!」太夫人點點頭,知道她對於秦心蕊留下的東西,都特別在意。
衛月舞來到邊上的小佛堂,小佛堂里很安靜,衛月嬌依舊坐在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口的在那裡低低的念經,她身邊的雪燕原本站在她一邊,看到衛月舞進來,急忙過來行禮。
跟著一起行禮的還有兩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頭,這兩個小丫頭就是方才把琉璃盞摔了的丫環。
「說說怎麼回事?」衛月舞手一揮,示意她們起來,然後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定,淡淡的問道。
斜對面,衛月嬌眼眸也沒睜開,似乎是全神貫注的在念著經。
只有從她微微揚起的眼睫,以及稍稍有些斷斷續續的聲音時,品出幾分她其實注意力並不是全在經書上的結論。
自打衛月舞進來之後,衛月嬌就靜不下心來念經。
或者說自打聽聞衛月舞要在這裡辦法事,她就沒靜過心,但這會,她當然不會讓衛月舞發現,所以依然在念經,但注意力卻轉向了衛月舞。
「郡主,奴婢兩個人正在清洗那套琉璃盞,清洗完一個,正要拿回去的時候,她滑了下,撞到了奴婢,然後那個琉璃盞就……摔了!」一個紅著眼眶的丫環哭道。
兩個丫環,一左一右,說話的是左邊的這個,左邊靠近門口。
「是你撞的她?」衛月舞抬眸看了看右邊的丫環道。
「是……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麼的腳下就是一滑,然後就撞到了對面去。」右邊靠近門外,或者說靠近衛月嬌的地方。
「你們兩個今天進來后,就一直沒出去過?」衛月舞的目光落在她們腳下。
「中午的時候稍稍去用了飯,然後又回來了!」兩個丫環齊聲道。
「你們腳下是灑的水嗎?」衛月舞問道。
「可……可能是方才清洗的時候,灑出來的!」兩個丫環看了看自己腳下微濕的那塊,苦著臉道。
腳下的地面微濕,清洗的時候會灑出水來,似乎也沒什麼不正常的。
但是在右邊的那個丫環的腳下,有一小塊水跡,卻和其他的稍稍有些不同,從衛月舞的這個角度,很巧的,居然看到了點油光!
今天清洗的東西,不管那一件,都只是有灰塵而己,不可能有油光。
但偏偏那邊有一點點油光。
「你們的飯在哪裡吃的?」衛月舞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奴婢們都是去廚房吃的,奴婢們不是太夫人這邊的丫環,這裡沒我們的飯菜。」丫環急忙答道。
「這佛堂里有誰用午膳嗎?」衛月舞冷笑道。
「有……有三小姐!」丫環們想了想,立時想到了衛月嬌,馬上道。
衛月嬌自己是有午膳的,但現在因為她基本上都在這裡,所以這午膳也就提到了這裡來,衛月舞往往就是在佛堂里簡單的用一些,這事府里上下的都知道。
所以說這層油光是衛月嬌抹的!
衛月舞心中冷笑,果然這事又是衛月嬌乾的,看起來衛月嬌又忍不下去了,唇角無聲的勾起一絲冷意,看起來衛月舞果然是從南夏使者那邊得了支持,這是要對付自己了。
不過那位南夏國的二皇子就這麼容易讓衛月嬌得手?
之前和這位二皇子見過面,也交過手,這一位似乎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就被衛月嬌三言二語的就插手進來了?
縱然自己現在看起來是南夏國的聖女,但是有燕懷涇在,衛月舞不相信這位二皇子不好好考慮,就直接跟著衛月嬌對自己動手了?
但如果不是南夏國的這位二皇子,那又是誰呢?
看起來南夏國這次進京的使團,也不是一塊鐵板,坐收漁翁之利,自己也會……
「六妹妹是什麼意思?」聽到衛月舞提到自己,衛月嬌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衛月舞道。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她站的腳下有一塊油跡,這事跟三姐沒什麼關係吧?」衛月舞毫不客氣的伸手一指右邊丫環的腳下。
「我一直在這裡!」衛月嬌心頭一跳,但她反應也不變,臉色鎮靜的道。
原本以為混在不小心灑出的水跡中,會不讓人發現,想不到這個賤丫頭居然這麼國致,還能看出那一點點的油光。
「三姐現在可真是一心向佛啊!」衛月舞的目光落在衛月嬌面前的香爐里。
「不這樣又能如何!」衛月嬌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傷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臉色和緩了下來,「我總要替姨娘贖一些罪!」
「三姐也覺得姨娘錯了?」衛月舞挑了挑眉。
「是的,她錯了,姨娘終究是想錯了!」衛月嬌這次沒有不承認,聽得出很是難過,「姨娘……終究是想錯了,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小弟弟!」
衛月嬌說完又低下頭,雙手合十,眼睛睜了起來,一副不想再說的樣子,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睜開眼睛,「那套琉璃盞怕是不能用了,我這裡還有一套好的琉璃盞,就用我的吧!算是我替姨娘贖罪了!」
「你的琉璃盞?」衛月舞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衛月嬌會主動示好。
「是的,如果你想用就用吧,如果你不想……就算了!」衛月嬌重新合起了眼睛,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唯有她微微掀動的眼皮,知道她絕不是眼下表示的那麼平和。
看起來這套琉璃盞倒是關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