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有苦難言

「既如此，那便辛苦葉前輩特意前來傳話，如今我已收到，前輩請自便。」林深深說著就要離開，這憋著一肚子的火，實在是沒法繼續待下去了，原主這家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弄得人心裡堵得慌。

「娘娘。」葉哲思突然叫了一聲。

「不知道葉前輩還有什麼事嗎？如今身為月照的皇后，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若是繼續與你交談下去，定會影響後面的事情。」

甭管這霓裳公主到底有什麼苦衷，她都不應該躲在外面連女兒都不見，作為一個母親，這是不對的，林深深繼承了原主強烈的情感，她能感受的到，原主是很渴望見到母親的，只可惜，人家都不願意來看上一眼，真是諷刺，林深深不想繼續待下去了。

在之前的日子裡，她一直以為母親早就已經死了，不也過得很好么，如今她不願意來見自己，倒也沒什麼，不過是像之前一樣，照樣能好好活著。

「你別怪她，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葉前輩，這是我們母女的事情，不管她有什麼苦衷，讓她親口告訴我，讓她來見我，這件事情，就多謝葉前輩了，前輩請便。」林深深說罷轉身離開，她聽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葉哲思居然長長的嘆了口氣。

後來聽說葉哲思自己出了宮，侍女拿來一封信交給林深深，「娘娘，這是早上那位先生走之前讓我交給您的，說是很重要的東西，請您一定要看。」

「知道了，下去吧。」倒是很厚的一封信，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非要寫一封信來，實在是奇怪，不過能讓國師千叮嚀萬囑咐的東西，應當是十分重要的吧，林深深緩緩打開信封，一個紫玉手鐲滑了出來，接下來是一封信，林深深捏起鐲子，仔細看起信來。

雖然霓裳公主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原主想知道她為什麼不來相見，既然佔有了人家的身份，就該替人家圓了心愿，信紙簪著素雅的小花，娟秀的小楷躍然紙上，只一看，便知霓裳公主是細心之人。

「咳咳咳……」一女子劇烈的咳嗽著，帕子上沾了點點血跡。

葉哲思從外面走進來，見女子靠在牆上，便快步走過去，將枕頭墊在女子身後，「你這身體受不得涼，此時正是寒涼的時候，最好不要坐起來。」

女子淡淡的笑，「哪有那麼嚴重，這屋子小火爐燒得旺，絲毫感受不到涼意。」

「不可不可，一定要萬分小心，屋子裡再暖和牆壁也都是涼的。」

看著男人這麼堅持，女子只能緩緩的躺下來，「被子里暖和，這樣總不會受涼了。」

「這樣才好。」男人總算是滿意了。

女子嘆口氣，「你啊，我都躺了這麼些年，總該起來活動活動，不然這腿腳都僵硬了。」

「往後的日子還長，你想去哪裡都行，多的是活動的機會，但眼下你只能躺著，將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男人執著的說道。

女子輕輕呼了口氣，眼神望著屋頂，「你明知道我這病也撐不了多久，為何不讓我自在一些，也總算是沒白活過來。」

細細看去，女子臉上全部都是黑色的斑點，有大有小，從眉眼可以看出當年定是傾國之姿，只可惜這膚色毀了整個人。

即便臉上再花，可嘴唇還是毫無血色的，瞳孔的顏色也是淡淡的，沒有辦法神采，女子繼續說道，「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公主，你不要胡說，我會救你，我當年能救你，如今也一定能救你。」男子臉上都是難過，明明救活了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床上的女子正是林深深的母親，霓裳公主，睡了那麼久，她還是一樣的美，肌膚就像當年一樣嫩滑，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那些黑斑，霓裳輕輕的笑，撫摸著臉頰，「毒素已經顯露出來了，你很清楚，這毒去除不了。」

「當時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將你救醒，他們都說沒有可能，可是我沒有放棄，現在呢，你醒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我是藥學天才，你是知道的，只要我肯努力，什麼都能做到，你相信我。」

是的，霓裳公主醒過來了，可是醒過來的時間太晚了，當初假死的葯在體內慢慢成了毒，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身體，如今雖然醒來，可身體狀況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霓裳公主將自己的手覆在葉哲思的手上，「我不怪你，從來都不，若是沒有你，當初我就死了，我也永遠不會知道深深如今到底過得如何，不但不怪你，我還要謝謝你，讓我有機會能夠看看如今的世界。」

女子眼神中都是溫柔，「小哲，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當初欠我的也都已經還清，這麼些年，我一個人在陽間，深深的父親定然等我等得著急了，知道深深過得好，我心裡也就放心了，此次也是時候去見他了。」

「不可以，不可以，公主，深深想要見你一面，你是她的母親，以前沒能在身邊照顧她，讓她吃了那麼多苦，如今你有了機會，一定要把握，千萬不能放棄啊。」葉哲思不想讓霓裳就這麼離開。

「我如今回去便是害了她，一個皇后，有一個渾身污點來路不明的母親，那是會被百姓戳脊梁骨的，眾口鑠金啊，我當初經歷過的一切痛苦，就讓它隨我共赴黃泉吧！」霓裳垂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哲思知道自己錯了，當初將蘇語嫣收為徒弟，教了她不少東西，也是將人認錯了，本以為蘇將軍是不會把林深深留在正式小姐的位置，他將蘇語嫣錯認成林深深，做了不少錯事。

如今他想跟在霓裳身邊，好好彌補他們母女兩個，可是霓裳並沒有打算給他這個機會，葉哲思想起當初在荒無人煙的沙漠里，霓裳穿著一身紅衣，像是天神一般將瀕臨死亡的他救回來，那一刻起，他就發誓要為這個女人赴湯蹈火。

他在四方搜查之下將霓裳帶出來，讓她活了這麼久，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卻無法陪自己太久，葉哲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若不是那個男人死的早，也不會讓你們母女這般受苦，你居然還愛他，你走了我怎麼辦，以後跟著我，我會保護好你，我一定……」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打斷了葉哲思的話。

霓裳打了他一巴掌，雖然這巴掌並不疼，但卻傷了他的心，霓裳咳嗽起來，像是把肺都要咳出來，半晌才說道，「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替代的，小哲，多謝你對我的照顧，從今往後，我們再無干係。」

「霓裳，我知道錯了，好，你不想回去見深深，你有那麼多擔憂，沒關係，我陪著你，哪怕是死，我也會一直陪你到最後，讓我照顧你吧，就當是彌補我這麼多年的錯誤，讓你不人不鬼的躺在那裡許多年，是我自私，求你給我彌補的機會。」

霓裳公主閉了閉眼，「罷了，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必計較那麼多，留下吧，至少我死後，不會曝屍荒野，只是你如果再提起其他的事情，那就趕緊離開吧，我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了此殘生便可。」

「我知道了公主，可是您當真不去見深深一面嗎？她好像很想見你，哪怕是偷偷的去。」葉哲思是希望見過林深深之後能讓霓裳有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小哲，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沒有我，她才能過得更好，若是我這條命爛命真的能撿回來，往後再去看她也不遲。」霓裳公主嘴角掛著笑，本以為自己走後那孩子應該會受盡欺凌，還好，不愧是自己的女兒，能活得如此漂亮，總算是放心了。

民間皆有傳言，如今的皇帝與皇后十分恩愛，後宮裡面除了皇后再也沒有別的女人，這樣的感情是別人羨慕不來的，民間甚至有人效仿帝后的愛情，一生只娶一個女子，造就了不少佳話。

若是一兩個人說這話，那或許是傳言，但是全天下的人都這麼說，定然是事實了，如今有這樣一個男人照顧著自己的女兒，霓裳也總算是放心了，至於自己回不回去，已然不重要了。

林深深看著眼前的信，淚水一點點模糊了視線，這個女人，字字句句都是在為自己著想，可曾為她想過一絲半點。

「親愛的女兒，請原諒母親不能回來見你，我以為自己死了，這麼多年，我都以為自己死了，我擔心你的安危，我無法安心投胎，甚至在奈何橋不斷地徘徊，我只想再看看你，可是沒想到，我居然又活過來了，雖然活了，可是已然不人不鬼。」

林深深一把抹去臉上的眼淚，「自以為是，哪有女兒嫌棄自己母親丑的，到底有多醜，你倒是回來讓我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