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 1481.此恨綿綿無絕期（36）

曾經被她得罪過的人在她失勢后，自然蜂擁而出，怎麼踩她怎麼高興來。

剛小產後的她身體極為虛弱，根本無力去反抗。

吃食是壞的，衣服被人故意戳破洞，沒有藥物，沒得保暖，她身體越來越虛弱，可後宮的人折磨人的手段何止這些？

躺在自己宮裡的床上都能被潑冷水，被人從床上脫下來，跪在冰塊上的滋味，被狠狠扯斷頭髮，扇得頭昏耳鳴，被踹到直不起身體，被冰冷的針扎進手指里，被故意丟到冷宮瘋子堆里，還有被摁著險些掉進埋葬無數宮人性命的井裡……

甄善還記得，當初她看著井裡還沒有腐爛，死不瞑目的屍體時，那種恐懼到骨子裡的感覺。

那個春天，於甄善來說，沒有半點生機，灰暗得如同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痛苦得叫她麻木。

就連嬤嬤也因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甚至……

在最後，為了給她換口吃的，被一群變態的老太監凌虐致死。

甄善指甲陷入肉中，掌心鮮血淋漓，劇烈的刺疼讓她保持清醒和理智，不至於被瘋狂的愧疚痛苦擊潰理智。

那是她的嬤嬤，如同母親一般的嬤嬤啊！

嬤嬤很弱小，性格也軟弱，沒有主見，可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婦人，卻幾次為了她拼盡了性命！

而她，做了什麼呢？

她曾經發誓要讓嬤嬤不再受到傷害，要讓她安享晚年！

可最後呢？

為了一個虛情假意、卑劣不堪的男人，她失了理智、沒了良心，間接害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那個時候，甄善抱著嬤嬤的遺體，身體冰冷得麻木，雙眸猩紅，卻乾澀到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在徹底發瘋的邊緣徘徊，可偏偏如果她能崩潰到變成個瘋子還好，然而，洶湧的絕望和痛苦卻意外讓她的腦子很清醒，從未地清醒夠。

也因此，她才知她有多蠢，有多犯賤，有多對不起嬤嬤。

甄善曾以為跟嬤嬤在那個魔鬼的村子待的那三年是她最黑暗的時間，卻不曾想，那還算是在人間，地獄的恐怖絕望，她如今真正的體會到。

可總有人在她以為最絕望的時候，將她踩進無底的深淵中。

後宮的人，從沒有同情心，也不會知道什麼是適可而止，更不會看她慘，就放她一馬。

冰冷的通道上，那些畜生把嬤嬤的遺體搶走，任她如何爭搶，放下所有尊嚴的哀求，也不肯還給她。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嬤嬤的遺體拖到宮牆后的荒野，讓那些野狗過去撕咬。

甄善爬在宮道上，拖得滿地的鮮血，卻終究連嬤嬤最後的一點尊嚴都保不住。

她凄厲地痛哭，悔恨到了極致。

她記得，那日是元宵佳節，本該是一家團圓的歡樂節日。

是啊，宮裡到處掛滿了燈籠，喜慶極了，她躺在冰冷的宮道上，還能聽到前面的歡笑聲、歌舞聲。

那個時候的甄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站起來，行屍走肉地走到了護城河。

空洞麻木的她想著死了就好了，死了就解脫了。

太冷，太痛了！

可在她想跳下去的時候，一個老嫗拉住了她，給了她一碗熱元宵。

看著跟嬤嬤一般慈愛的眸光，甄善邊哭邊將滾燙的元宵吃下去。

那時她下了毒誓，以後她能哭，但眼淚只能用來當做武器，而不是被人逼到絕境，哭得那般崩潰醜陋。

死？

呵呵，她怎麼能死呢？

現在死了，不過就是給人看笑話而已！

可能他們還會再踩她和嬤嬤幾腳！

她如何能讓他們如意？

嬤嬤的仇沒報，她的仇也沒報，她有什麼資格去死？

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拖著他們下地獄。

沒道理她要成為那些人的踏腳石，踩著她和嬤嬤的命，很得意吧？

看著她為他神魂顛倒，沒了尊嚴，也很得意吧？

他不是要順應天命，護靈族千秋萬代嗎？

好，甄善就順應天命，讓自己成為惑亂江山的妖妃，只是靈族？

呵呵！

她在黑暗冰冷的深淵掙扎，他們怎麼能依舊立於雲端，享受著繁華錦繡呢？

甄善回了宮，用她母親最後留給她，當年在魔鬼窟那麼艱辛，嬤嬤情願受盡折磨也不願拿出的玉佩換了藥物，恢復了容貌。

可笑的是，她這具身體似乎得天獨厚，別的女子磕著一點都怕留下疤痕，而她滿身傷痕，只用一般的傷葯，就能迅速地恢復，半點疤都沒留下。

膚如凝脂，白皙無暇，傾世容顏，風華無雙。

燕初就是看中她這麼一副皮囊吧。

妖妃啊！

她沒什麼不可的。

……

與甄善瘋狂作死不同，容妃憑著她幾次拚命救帝王的功勞在皇宮水漲船高，仁帝很是信任她，將平寧長公主手下的勢力給了她。

銀月這任帝王是個混不吝的，他沒什麼嫡庶觀念，也不覺得皇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該對她好一點什麼的。

他對人好，只有一個標準，那就是他看順眼，他喜歡！

也因此，容妃就算只是嬪妃，但仁帝的偏寵，手上握著實權，就連皇后都得對她恭恭敬敬，理所當然地後宮第一人。

而在甄善成為貴妃，被皇帝偏寵的時候，容妃就恨毒了她。

她費盡心機，吃了那麼多苦頭，才得到仁帝的正眼，才爬到高位，甄善卻什麼都不用做，就什麼都有了。

容妃如何能不嫉妒她？

加上甄善知道她的底細，曾經以施恩者的身份把她當棋子，容妃自然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