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薛青衣
「定國公府」薛青衣注視著這四個蒼勁有力,筆力渾厚的大字,一時間思緒翻飛,百感交集。她的手指被自己掐的發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老天終是待她不薄,她重生了,她沒有死。
一閉上眼,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人間煉獄。
那一天,正是她大喜的日子。定國公府因著她的喜宴,高朋滿座,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她的閨房玲瓏閣是定國公府最好的一處所在,冬暖夏涼,所有的物事,都是祖父親手為她置辦,雖不至於太過奢華,卻勝在精巧雅緻。
檀香木的鏤空大床,紫色的紗幔,梨花木的桌椅,大理石的書案,書案上的青瓷瓶里,插著她最喜愛的梅花。
她坐在梳妝台前,銅鏡里映出一個披著鳳冠霞帔,明眸皓齒,含羞帶怯,面若朝陽的小娘子來。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這本該是一個開心的日子。不過她的心中忐忑,隱隱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她的婢女靈兒見她面露不安,急上前問道:「小娘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崔家小郎文采卓絕,品貌一流,您為何還不開心啊?」
她看著靈兒,嘆了口氣,道:「靈兒,我哪是為這門親事不開心啊,只是今天這樣的好日子,祖父卻一早被陛下叫去了大殿,我心中著實不安,總感覺要出什麼事。」
她看了眼掛在書案架子上的東海佛珠,對靈兒道:「靈兒,你將那佛珠給我取來。」
德泰年間,朝野上下都信奉道教,德泰帝為了尋求長生不老,整日里不理朝政,只沉迷煉丹之術。民間到處可見大大小小的道觀。而佛教卻初初興起。這串東海佛珠,還是她無意中得到,見這珠子珠圓玉潤,心中喜愛,就時常帶在身邊,避避災禍。今天這大喜的日子,她怕崔家不喜,才讓靈兒摘下。
接過靈兒取來的佛珠,她重新戴在了手上,撫了撫圓潤的珠子,她的心神才稍稍安定了一點。
她穿越到這個朝代已經整整四年了,這是一個架空的年代,與她熟知的魏晉南北朝類似,卻並不是那個朝代,薛青衣適應了很久才習慣了這裡的一切。這個朝代女子的地位十分低下,可以被隨意買賣或轉讓,她很慶幸穿越在了定國公府這樣人家。雖然從小父母雙亡,但祖父對她尤為疼愛。原以為一切順遂,哪成想天降橫禍。
這一天她沒等來祖父,相反的卻等來了祖父通敵叛國,九族被滅的聖旨。
前一刻還充滿喜氣的定國公府,下一刻就成了人間的煉獄。
祖父親手題的牌匾,被粗鄙的兵士不斷的踩踏,耳邊全是親人呼天搶地的哭喊聲。
那些士兵肆無忌憚,見人就殺,奸.淫擄掠,無所不幹。到處都是親人的屍體和通紅的鮮血。那些鮮血噴在她的窗台上,鮮紅的鮮血浸透了整個窗戶紙。
她驚惶萬分,不受控制的想要嘶喊出聲,卻被靈兒緊緊地捂住了嘴,並點住了穴道。
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靈兒含淚把她往暗室一推,關上了暗室的房門,沖了出去。
親人們凄厲的叫感聲一聲聲地穿透她的隔膜,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竭力地嘶喊著,卻發不出聲。
她從小無父無母,與祖父和族人們一起相依為命。現在出了這樣的禍事,她怎麼能一個人獨活。她相信祖父,祖父一輩子忠君愛國,他定不會通敵叛國的,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這一天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漫長,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久,終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咔嚓」一聲,房門被打開了,「靈兒,是你嗎?是你來了嗎?靈兒?」她聽到門開的聲音,驚喜地抬起頭來。
「我的好妹妹,自己都快要沒命了,還在想著那個賤婢呢?你們可真是主僕情深啊。」人末到,聲先到。這個聲音她再也熟悉不過。她的心一涼,整個人好像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海里。
來人拾階而下,她的步履輕巧,可每踩一步,就像是踩在她的心口。
只見她紅衣罩體,潔白的玉頸下,大片雪白的酥.胸半遮半掩,但這嬌艷的裝束與她的神態相比,卻是遜了不少。她的雙眼含春,媚意蕩漾,舉止間千嬌百媚,風情萬種。
此人正是她叔父的女兒薛氏佳人,早年許配給了七王中的姬禮,成了堂堂的太子妃。她已多年不曾回府,沒曾想到,在這個當口,她竟來了。
薛青衣的心驀地一沉,她猜想祖父可能已經去了。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上傳來的痛楚讓她清楚地知道,靈兒點的穴道已經自動解了。
靈兒的這道獨門點穴手法最多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也就是說這場屠戮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而這個十二個時辰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如同生活在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當中,備受煎熬。
薛佳人低下頭去,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薛青衣,她的髮絲凌亂,衣衫不整,鳳冠早就滾落在一旁冰冷的地上。
看著薛青衣匍匐在地的可憐樣子,薛佳人大聲笑了起來。
這個薛府曾經的天之嬌女,現在哪裡還有半分薛家貴女的樣子,說是喪家之犬怕也有人會相信。
為了再刺激刺激這個妹妹,薛佳人故意湊到她的耳邊,喃喃道:「我的好妹妹,是姐妹,我才告訴你。你那個賤婢靈兒,嘖嘖嘖,死的那個一個慘啊。為了你這個主子,不但丟了性命,死後還不得安生,被士兵給那個,那個就不用我說出來了吧,妹妹,你懂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