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突如其來

進入隆冬季節，因為天氣寒冷，不利於施工。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施工項目不得不暫停兩個月，等過完年再施工。藝琪跟公司所有員工撤回林氏辦公樓上班。藝宣跟曉軍上山檢查一圈，山腳下的辦公室及半山腰一些未完工娛樂設施均有人看守，唯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頂上存放建築材料的料場還沒有安排人駐守。這個料場本來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看守，但老人患有哮喘，一到冬季就會嚴重複發，尤其不適合在寒冷的環境里生活，還沒有進入冬季的時候，老人就辭職回家了。曉軍發出招聘啟示，再招募一個看料場的工人，來了幾個應聘的山民，均搖頭拒絕。這些山民對地形了如指掌，大山頂部因為海撥高，光冷酷的嚴寒就讓人望而卻步，曉軍提高薪酬招聘，一個月下去也沒招到工人。

藝宣氣喘吁吁的跟曉軍爬到山頂，他佩服曉軍的體力，愧不如人。當年為了尋找珍玉，他差點丟掉性命，現在的體質好像還不如當年。曉軍勸藝宣平時要多加鍛煉，生命在於運動，曉軍在學生時代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參加工作這幾年，每天都要晨跑半個小時，來到旅遊項目后，他每天早起上山下山環視一周，比跑步還鍛煉身體。曉軍笑藝宣跟藝琪不愧為親兄妹，都是一個水平的體格。藝琪來山裡上班的第一天，出於好奇，想爬到山頂看風景，結果爬到半山腰就妥協了，兩腿累得直挺挺的，由施工的兩名工人用擔架抬回辦公室。

山頂上存放了價值幾百萬的建築材料，藝宣倒不怕盜竊，這個地方要想引起小偷的眷顧，恐怕沒有幾個小偷會有這般毅力跟膽量。他最擔心的是天災，這個地方冬季會頻繁出現暴風雪的惡劣天氣，當初項目策劃進行投資回收期預算時，也將冬季劃為旅遊淡季，一年的旅遊門票收入按9個月計算，基本刨除了冬季。

曉軍見藝宣為難，自告奮勇的勸慰，如果實在招不到人，他留下看料。那可不行，公司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曉軍回去處理，再說還牽扯到過年，今年是曉軍結婚後的第一個新年，如果缺崗，曉軍媳婦還不得找到藝宣家裡去鬧。

兩人愁眉不展的相互攙扶著下了山。辦公室食堂已經停飯，藝宣忽然意識到，怪不得招不到看料工人，如果下大雪，人住在山頂上吃飯都是個問題，條件跟駐守西藏邊疆高原的士兵差不多。珍玉母親知道工人們已經放了假，前來叫兩人回家吃飯。羅浩昨天將珍玉接走了，自從項目開工到停工，珍玉一直住在娘家。春花還沒有回南方，應藝宣的邀請，跟丈夫一起去珍玉家吃飯。幾個人圍坐一桌，談論著明年開工后的計劃，陶哥一連敬藝宣三杯酒，表達感激之情。臨近停工前，藝宣通知財務將酬金全部付給陶哥，有了這筆錢，他可以有底氣的回家過年，並且償還部分債務。

藝宣在吃飯間重複著山頂料場的事，如果知道看守難，當初就不應該將大批建築物資存放于山頂，曉軍解釋是為了山頂民族特色建築就地取材，才用機械設備加上人力運輸上去的。珍玉父親聽明白了藝宣的顧慮，這些東西花的都是公司的錢，就是少一分損失，那也是老闆的損失。他打消藝宣的顧慮，不就是看守個料嗎？他可以上去看管，一個人不行，叫上珍玉娘一塊上山。藝宣當即否定，大強小強還要回家過年，再說山頂上條件惡劣，不適合二老生活。珍玉父親不聽從藝宣的勸告，執意上山。藝宣沒轍，跟曉軍驅車到幾十里之外的鎮上購買了大量生活所需，柴米油鹽全部備齊。考慮到天氣寒冷，又購買了一個取暖爐及燒爐的煤炭。他跟曉軍、陶哥三人一起步履艱難的將所有輕重不一的物資背到山頂上，三人累得滿頭大汗，回到公司后，藝宣兩天沒去上班，腿部肌肉受傷，疼的才步難行。

等到大年三十，珍玉姐弟三人冒著嚴寒到山頂上跟父母吃團圓飯時，走進小屋的一剎那，映入眼帘的是橫躺在床上的兩具早已凍僵的雕塑般的屍體。姐弟三人抱著雙親的屍體哭的死去活來，痛哭聲響徹了整個山巒，驚動了半山腰及山腳下的駐守人員。

喬老漢夫婦去世的消息引起了山民們的悲痛，大家紛紛放下過年的美味佳肴，徒步爬到山頂，大家用擔架將兩具屍體抬回到家裡，布置靈堂，去買壽衣的買壽衣，去買棺材的買棺材，大家在悲痛中有條不紊的準備喪事。幾個婦女老人忙前忙后的按照農村的習俗為小輩們扯白布孝衣，村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家家戶戶誰也沒法過年，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全都聚攏到珍玉家，哭聲一片。

藝宣跟亞東調動正在家吃年飯的阿西開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喬家村。藝宣擔心珍玉不能忍受悲痛，一路上坐在汽車後座不停流淚。他趕到時，靈堂已經布置好，他急奔停放屍體的房間，找到披麻戴孝正跪在屍體旁悲痛欲絕的珍玉。珍玉臉色慘白的嚇人，讓藝宣心痛的恨不得能代替她粉身碎骨。珍玉在山頂上哭的沒了氣息，也是被人用擔架擔下來的。藝宣懊悔的垂首頓足，他投資珍玉山莊的最終結局是斷送了雙親的性命，要知道會有這個讓人後悔一生的悲慘結局，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做這個項目。珍玉兩眼無神的看著藝宣，已經乾涸的眼睛再次醞釀出嘩嘩淚水，藝宣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安慰，只覺她全身冰冷，沒有一點溫度。藝宣脫下羽絨服給她穿上，接著被珍玉扒掉。她還要穿孝衣行孝，這點冷算得了什麼，就算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如果能換回父母的性命，她也義不容辭。藝宣深知珍玉是個孝女，當年為了不讓父親坐牢，她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根據救援人的敘述，大家猜測二老可能死於煤氣中毒，天氣即使再寒冷，也沒有凍死人的先例，這樣的結論令藝宣抱恨終天。

當地政府領導得知消息，在下午四點驅車趕到喬家村。藝宣主動穿上孝衣，陪伴在珍玉身旁。領導們聽說林氏董事長在當地，表達會見的想法。亞東來到靈堂內，傳達領導的意思，藝宣一臉痛苦的拒絕，人都死了，要這些表面的風光跟排場有什麼用處。亞東站在商人的立場提醒藝宣，明年項目就要竣工了，這幾個人都是當地的父母官，到時候山莊開業，還需要這些人扶持，從項目開工到現在，都是曉軍跟這些人周旋，藝宣作為投資人，理應跟人家見面，再說這些人也是奔著林董事長前來的，還送了花圈跟禮金。亞東言之有理，但藝宣一刻也不想離開因痛苦而無生機的珍玉，他讓亞東應承幾位領導。亞東無奈，只得出去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