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冬天過後……
「你趴在桌子上睡一宿不就得了。」蘇若雪帶著濃重的鼻音回道。
今天出了這麼多的事,她在牢里神經一直緊繃著,這會才得以喘口氣。
周裕貞怎麼可放棄這次的機會呢,他把手中的紙筆一扔,期期艾艾的朝蘇若雪走去。
才走到床邊,周裕貞正想嘴上調笑幾句的時候,話都堵在喉嚨里卻說不出口來。
「你不會真讓我睡書桌吧,我可是王爺!」周裕貞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而蘇若雪的眼睛都沒睜開,只是翻了個身,對周裕貞特別的放心。
而周裕貞只是苦笑,隨即轉身,真趴在桌子上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無恆輕叩牢房的鐵欄,他身邊還跟著安蘭。
下一刻周裕貞便衣裝整潔的走出來,他沒發出一點聲音,怕打擾了蘇若雪的好眠。
早朝時間,皇帝還沒上來,大臣們熙熙攘攘的站著,三三兩兩湊一塊竊竊私語。
大部分人的話題都圍繞著,昨日秋闈的考生在酒樓食物中毒的事。
周裕貞一走進大殿,裡頭的官員都停了下來,好似在背後議論人的時候,被正主逮了個正著。
「皇上駕到!」
皇帝步伐緩慢的走到龍椅前坐下,他的年紀大了,每日早朝應付大臣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太監盡職盡責的在邊上叫喚著,「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周裕貞站了出來,遞了個摺子上去,他還未開口說話,大理寺卿便插嘴打斷,「王爺可是要為昨日蘇若雪酒樓之事辯解?」
周裕貞斜著眼睛看他,「並不是!」
此言一出,朝堂上大部分的官員嘩然,他們可是做足了準備,只要周裕貞開口,那些官員們便把罪責全都推到蘇若雪的身上,還要逼著皇帝治周裕貞知法犯法之罪。
不曾想到,周裕貞壓根就沒打算說這件事。
皇帝不理會官員之間的波濤洶湧,他打開摺子仔細的瞧著,末了還點了點頭,「不錯,靖王憂國憂民,乃本朝之幸。」
蕭家一脈不知道周裕貞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迷藥,只得開口詢問,「不知靖王做何決議?」
周裕貞睥睨著大臣,理也不理他們,桀驁的很。
他的旁邊站著許久不見的太子周裕梁,兩人對視了一眼,明明是兄弟,卻比在場所有人都來的陌生。
「拿下去,給他們看看。」皇帝一臉的欣慰,就跟家裡的孩子應試考了滿分似的,想要炫耀的心情是怎麼都藏不住。
可想而知,周裕梁的心情便不會那麼美好了。
太監把摺子拿下去,給官員們傳閱,遞到大理寺卿手中的時候,大家都同情的看著他。
大理寺卿不明所以,接過摺子一看,眼珠子都差點沒瞪出來。
「為什麼要解散都城衛?」大理寺卿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特別想噴在周裕貞的臉上。
「理由在摺子上寫的很清楚!」周裕貞笑的如沐春風,「當初建立都城衛,不過是因為大理寺無暇顧及一些百姓的小案子,後來父皇又建立了巡防營,都城衛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大理寺卿沒法反駁,因為周裕貞說的是事實。
下了朝之後,政令頒布下來,梁大人直接昏死過去。下人掐著人中,往他臉上噴冷水,總算是把人弄醒了。之後梁大人哭天喊地的說要去找大理寺卿,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而就觀望著都城衛和大理寺的時候,周裕貞直接去大牢,冠冕堂皇的把蘇若雪提了出來,對外說是關進了巡防營的大牢,嚴加看管!
究竟是怎麼個嚴加看管法呢?
蘇若雪的手腕上帶著細小又精緻的銀鏈,也不知道周裕貞從哪裡弄的,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刑具,反而像另類的首飾。
之後這一整天,蘇若雪就跟在周裕貞身後跑來跑去,跟小廝似的,負責端茶倒水,鋪紙磨墨。
白林上氣不接下去的跑到巡防營的時候,就見到蘇若雪把一張宣紙疊成紙飛機,往周裕貞的頭上砸去。
「我還怕你出事呢?」白林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來你過的還不錯。」
枉費他火急火燎的趕來,結果人家玩的正開心,壓根沒想投毒的事。
「怎麼了?」蘇若雪趕緊擺正身板,一副「我沒有!我不是!」的態度。
白林被塞了一嘴狗糧,還噎到了吐不出來。
「咳咳……」他正色說道,「投毒的人找到了。」
蘇若雪和周裕貞都正經了起來,「這麼快?昨天不是還說,沒有頭緒的嗎?」
白林攤開手解釋,「是你的廚子找出來的。」
蘇若雪被關進了牢房,周裕貞為此直接把都城衛給拆了,酒樓里的廚師湊到一塊想辦法,他們怕最後沒查出個所以然來,王爺把他們幾個廚子拉出去頂罪。
不像蘇若雪有那麼多人護著,而他們幾個廚子只是普通老百姓,怎能抵得過強權。
為了自己的性命,廚子只得較勁腦子的想辦法,最好是把下毒的人找到。
為了找到毒源,三個廚子把當天酒樓里做的菜按照步驟重新再做了一次,親自品嘗,最後終於找了問題所在。
「醬油?」蘇若雪歪著頭,「是醬油出了問題?」
白林無奈的點頭,「沒錯,有一瓶醬油里放了燈榮草,這種食物本身沒毒,但是跟螃蟹混在一起,便會產生毒素。」
后廚裡頭的醬料很多,放了燈榮草的那一瓶並不顯眼。
「是誰幹的?」周裕貞冷笑一聲,準備帶兵過去抓人。
白林看了蘇若雪一眼,有些躊躇的說道,「是蘇府的大夫人乾的,還有,貌似你的父親也參與了進來。「
蘇若雪臉上的表情越來冷漠,別人家都是長輩們希望孩子有出息,過的越來越好,只有他們家,是恨不得把她手裡所有的東西都搶去才好。
「我先回家一趟。」蘇若雪把手抬起來,示意周裕貞把銀鏈解開。
就在這時,侍衛寄來通報,說是王妃來了。
蘇若雪一時之間還沒意識到來的人是誰,下一秒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夜瑤來了。
夜瑤一改之前飛揚跋扈的樣子,期期艾艾的走進來,「裕貞哥哥……」
周裕貞當即皺起了眉頭,轉身對蘇若雪說道,「我陪你一起去。」理也沒理夜瑤。
蘇若雪不自在的率先走了出去,周裕貞不管她同不同意,都緊緊跟著。
出了巡防營的大門,蘇若雪無奈的說道,「你不該這麼對夜瑤,不管怎麼樣,她都嫁給了你,我們之間還是應該拉開些距離。」
而周裕貞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她懷孕了!」
就在蘇若雪腦子一片空白的之後,周裕貞又接著道了句,「孩子不是我的,我沒碰過她!」
「你說什麼?」這消息太過勁爆,嚇的蘇若雪的聲音都變了調。
「本王可是為你守身如玉。」周裕貞輕輕的在她的腦門上點了兩下,「感動不?」
蘇若雪啞然,完全說不出話來。
兩人一直朝蘇府走去,到了大門口,蘇若雪才回過味來,「到底怎麼回事啊?」
周裕貞只得把那天晚上夜瑤給自己下藥的事時候了出來,「她怕自己懷上孩子,便讓婢女去買葯,被無恆阻止了之後又去找桑,結果桑給她的是假藥。」
「天吶!」蘇若雪完全沒有想到,夜瑤居然給周裕貞戴上了綠帽子,而且這綠帽子周裕貞好像還帶的挺開心的。
蘇若雪沉默不語的糾結著夜瑤懷孕的事,兩人已經進入了蘇府。
蘇天豐一聽蘇若雪來了,稱病不見,但是下人戰戰兢兢的說:「靖王爺也來了。」
蘇天豐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只好趕緊披了件外套,出門見客人。
蘇若雪看著日益乾癟,沉迷聲色導致身體被掏空的父親,是真想把自己身上屬於他的那一半基因抽出來扔掉,真是噁心。
「胡鬧!王爺已經成婚,你這樣成日和他在一起,我們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蘇天豐一開口便是呵斥。
而蘇若雪根本就不理,只把他當成了一隻老山羊在聒噪。
「父親,酒樓的事,是你和大夫人在害我?」蘇若雪什麼都沒藏著,反正她手裡已經有了證據。
「你胡說什麼!」蘇天豐瞪大了眼睛,把眼皮上的三層褶子都撐開了。
周裕貞對自己這個未來的岳父也是很失望,他給蘇天豐最後一個機會,「證據已經擺在本王巡防營的書桌上,蘇大人還要狡辯嗎?」
蘇天豐無話可說,現在酒樓投毒這案子在周裕貞的手上,他為了保住蘇若雪,肯定會把自己推出去。
「下官糊塗了啊!」蘇天豐跪在地上,乞求周裕貞的原諒,「下官聽信了賤內的讒言,才會做出這樣的錯事,王爺您就網開一面吧!」
他求饒的對象是周裕貞,而不是蘇若雪。
看著這一幕,蘇若雪本就寒了的心,又降了幾度。
這就是她的家人啊,跟水蛭一般的攀附在自己身上,不停的吸血,或許他們想的是,蘇府的女兒多,弄死了一個蘇若雪,還有別的孩子可以禍害吧。
周裕貞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當做安慰。
「蘇大學士想要本王不把此事稟告給父王,那也可以。」周裕貞意外的顯的很好說話,「你好好的補償那些吃壞肚子的百姓,還有趙遣的家人,私下解決此事。」
「就這樣?」比起項上人頭落地,這樣的處理方式簡直是開恩到不能再開恩了。
「當然不止!」周裕貞嘴角的笑意收斂了下來,「把你府上的四姨娘休了吧,等雪兒做了我的王妃,本王不希望看到有你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岳父。」
說完,周裕貞帶著蘇若雪離去,他們去了後院,蘇若雪得跟四姨娘好好的說說這事。
女人家的私房話可不能讓周裕貞聽著了,他特別守禮的在院子里等著,過了許久,蘇若雪眼睛紅紅的走出來,看起來是哭過一次。
周裕貞想好好安慰一下,展現自己的溫柔,結果走過去才發現,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裡,蘇若雪已經收拾好了自己,除了有些微紅的眼角,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哭過的樣子。
「你姨娘同意嗎?」周裕貞很擔心,他想讓蘇若雪脫離蘇家,四姨娘若是不同意,怕是行不通。
「她同意了,還說明天就搬出去。」蘇若雪自己也覺得詫異。
四姨娘本來不同意,她覺得沒了丈夫等於天塌下來。
不過就在蘇若雪說出蘇天豐和大夫人陷害自己的蹲大獄之後,四姨娘為了孩子,終於是勇敢了一回,還準備明天一早就搬到蘇若雪在外頭的小院子里去。
「太好了!」周裕貞鬆了一口氣,「這樣你嫁給我,就再也沒負擔了。」
「什麼啊!」蘇若雪甩開他的手,結果被抓的更緊。
「我都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要是還不願意嫁給我,那就真的沒良心了。」
蘇若雪輕哼兩聲,也不知道究竟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時間匆匆而過,蘇天豐一直在聯繫趙遣的家人,幾乎散盡家財,才把他家人的口給堵住。
經此一事,蘇家元氣大傷,唯一一個貴妃娘娘在宮裡不得寵,跟透明人似的,蘇家也漸漸的消失在百姓的視野之中。
夜瑤看著手裡的和離書,哭成了個淚人。
周裕貞向她展現了難得的溫柔,「別哭,對孩子不好。」說著,他看向門口,那裡站著桑。
夜瑤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歡天喜地的,還以為是周裕貞的孩子,可是周裕貞卻告訴她,新婚之夜自己去了蘇家別莊。
夜瑤頓時便明白了,她和桑的事情早就被周裕貞洞悉,再也瞞不住。
「你回姜國去吧。」周裕貞給她找好了退路,「對外就說,我們性格不合,你是姜國的公主,沒人敢多言。」
事已至此,夜瑤知道再也不能挽回了,灰心喪氣的跟著桑離開了王府,也離開了周國。
辦完了所有的事,周裕貞的肩膀上好像卸下了沉重的負擔。
回到王府里,周裕貞推開門,就看到蘇若雪提著個小花灑,給一盆薄荷澆水。
暖暖的夕陽照在她的身上,跟他夢裡出現的場景一模一樣,蘇若雪終於完完全全的是自己的了,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他們分開。
「小雪子,過來!」周裕貞嬉笑著鬧她,卻被蘇若雪眥了一臉水。
溫柔體貼的妻子都是幻覺,周裕貞嘆了口氣,果然,事事不能盡善盡美啊。
窗檯底下的嫩綠的薄荷葉在風中搖曳,所有不好的過往都在冬天埋葬,春天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好的,正如蘇若雪和周裕貞的愛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