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半年
而那些侍衛們要做的,就是既要裝作不經意間正常的被這個女人發現他們的巡查,還要裝作不經意間讓這個女人輕巧的躲開,不被他們發現。
好吧,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技術活,無奈,他們還必須要做到,誰讓,這是上面特意吩咐下來的呢?
好在,一切進行的還算順利,這個女人馬上就要到宮門口了。
凰九歌一路上反而是越來越有些驚訝,怎麼今日竟才發現自己的身手如此靈敏,難道是一直跟著玄隱的訓練有效果了嗎?
恩,很有這個可能,看來回頭還要好好的和玄隱學上幾招才對。
就這樣,黑夜中,她不停的穿梭著,終於,到了宮門口。
眼見著馬上就要出宮了,凰九歌的一顆心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
不好,前面好像有人!匆忙間,凰九歌卻來不及躲閃,只看著前面的那個黑色身影愈發靠近自己。
完了,被發現了,這是凰九歌心中下意識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隨著那個身影的接近,那個人的容貌也漸漸清晰起來。
待看清那人是誰的時候,凰九歌心中猛然一喜,玄隱,竟然是他!
見到是他,她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麼,畢竟現在的情形,太過奇異。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玄隱就道,「不必多說什麼,我帶你離開就是。」
凰九歌重重點頭,緊接著,兩個身影飛掠一般的從城牆處溜了出去。
背後的凌宮越來越遠,凰九歌這才漸漸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卻始終未曾注意到,暗夜中,那高高的城牆上,一襲火紅顯得那般與其顏色不匹配的凄涼與哀傷。
凌初羽就是站在這裡看著凰九歌離去的。
對的,他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也一早就派人去通知遠處正在趕來的玄隱,也一早就讓自己的侍衛故意放她離開。
然而,卻有誰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分明都是違背自己心意的。
可,那又如何呢?她終究是要走的,就像,他終究無論如何也留不下她……
而凰九歌只道玄隱恰巧在宮門處遇到她是巧合,於是,她告訴玄隱,她此番回去,不是為了玹沐。
然而,玄隱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他們找了一輛馬車,一路飛馳著往大玹趕去。
大約,有半個月的功夫,凰九歌終於回到了這個熟悉的玹京,細細算來,她離開這裡,也將近有一年了呢,不知,那個人過的怎麼樣了。
「你分明還是惦記著主人的,不是么?」玄隱看著凰九歌有些哀傷的表情,忽然開口。
這一路上,玄隱都始終良好的保持著他的高冷風格,並未說話,所以如今他突然一開口,嚇得凰九歌反而有些無所適從了。
於是,她怔愣了下,沒有開口。
「倘若……我可以帶你回去。」玄隱又道。
這一次,凰九歌才淡笑著搖了搖頭,「我早和你說過,我回來,是為了別的人,走吧,帶我去太子府。」
玄隱問預覽,只得僵硬的點了點頭。
玹京不愧是玹京,這裡的人還和從前一樣喜歡八卦。
這不,一路上,各種議論聲紛紛入耳。
「哎,沐王殿下現在是越來越冷酷了,聽說他前幾日剛剛處死了沐王府的一個無辜下人,真是可憐啊!」
「是啊!咱們以後都躲著點沐王府為好!」
「什麼無辜下人啊,分明是一個吃裡爬外的奴才,照我看,那人本就該死!」
「什麼叫吃裡爬外啊,那奴才不過是替沐王妃做些什麼,只不過是違了沐王殿下的意,怎麼就吃裡爬外了,難道沐王妃不是那沐王府的主子么?」
「是啊!說起這沐王妃,哎,這一年來,她在沐王府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啊,我可是聽說,從前她可是個刁蠻跋扈的主呢,現如今,卻竟然為了沐王改變這麼多。」
「改變的再多,那又如何?沐王可是一點都不領情呢!」
「可不是嗎?所以才說她可憐啊,就像那奴才,不過是替她多說了幾句話,就被處死了,嘖嘖嘖……」
不知怎得,聽到這些議論的聲音,凰九歌原本毫無波瀾的心現在竟有些微微鈍痛了起來。
完顏若,為他而改變,而他,不領情么?
難道是為了自己?
呵!罷了!
想那麼多作什麼呢?即便是為了自己,那又如何呢?
那個女人,始終都是他的妃子,能夠比肩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也始終不是自己罷了。
「玄隱,走快些吧。」凰九歌朝著玄隱低聲吩咐了一句,這些閑言碎語,她不想再入耳了。
很快,太子府就到了。
凰九歌一年未回京,再加上如今打扮的有所不同,太子府門前的守衛幾乎都已經認不得她了,於是毫不客氣的就將她攔在了門外。
凰九歌笑了笑,遞過去一張紙條,勞煩他們帶進去。
那侍衛一看,紙條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陽春白雪。
鄙夷的看了凰九歌一眼之後,那人抱著懷疑的心思進去了,片刻后出來的時候,不知朝著身邊的人嘀咕了些什麼,瞬間,這些守衛全都變得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凰九歌笑了笑,抬腳正準備進去,卻見裡面,那抹熟悉而又高貴的白色身影竟然親自迎了出來。
依舊是那般俊美無雙,只是,大概只有她這種醫者才看的出來,他面色上的無力的蒼白。
「你,是專程來看本宮的嗎?」他面色欣喜異常,一雙狐狸眸瞪的老大,只以為眼前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在他熱切的注視下,凰九歌搖了搖頭。
緊接著,他的眸光彷彿一下子便暗沉了下去,連帶著他的臉色都變的有些消沉。
「是啊,你怎麼會是專程來看本宮的呢?是本宮妄想了。」
聽到他這麼說,再看到他說這句話的神情,凰九歌心中不自覺的一揪,強硬揚起一個笑臉來,「我的確不是專程來看你的,可我是專程來陪你的。」
「什,什麼!?」太子激動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起來,他分明聽的清清楚楚,卻又始終覺得,那該是自己的幻覺。
這次,凰九歌笑了笑沒有說話,越過他,直接進了太子府。
這裡的布置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她來到瑤光殿,她從前住的地方,發現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切,都保持著她當初還在這裡的模樣。
「你,知道了?」太子終於有些確定似的問道。
凰九歌微微點頭,接著又有些責怪的語氣,「以你的能力,明明能察覺得到,怎麼會……」
話說到一半,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太子卻是忽地笑了,極其優雅的聲音道,「早知如此,本宮便是早些中毒,也是值得的。」
「胡言亂語!」凰九歌再次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本宮沒有胡言亂語,本宮說的,都是真的。」太子再次十分認真的語氣道,說完這句話,他還微微垂下了頭,似乎有些沮喪的模樣。
沮喪,自己並沒有早些中毒。
聽他這麼說,凰九歌只覺得心裡仿若堵著一口氣順不上來,無奈,立刻坐到了琴旁,彈奏陽春白雪給自己緩一口氣。
他見她彈琴,便不再言語,靜靜的坐在一旁。
待聽到她彈的是陽春白雪,一雙精緻無雙的眸又大放異彩,就這樣,他聆聽著她的曲子,一如二人初次相見時候的模樣。
許是他的病已經讓他體力不支,聽完這首曲子的時候,凰九歌發現,他竟然就坐在那裡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下,映襯著蒼白的面孔,凰九歌有一瞬間的神傷。
緊接著,她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片刻后,眼淚終於沒忍住掉了下來。
半年,最多,他就只有半年了。
吩咐人將太子安置好后,凰九歌叫來玄隱。
「半年,我要在這裡呆,至少半年。」凰九歌道。
玄隱聞言,先是錯愕,而後點頭。
他只以為他是重病罷了,卻未曾想到,他竟然只剩下了半年時間了。
「我在這裡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他。」凰九歌再次開口吩咐。
「好。」玄隱答應。
「為了不讓他發現,這段時間,你要和我一同待在太子府。」
凰九歌說著,停頓了下,又繼續道,「我知道,這一年多來,你跟著我始終過著沒有自由的日子,我很內疚,或者,你現在也可以選擇離開,我不會攔著你。」
玄隱一聽,神色立刻冷了下來,「你若擔心我被他發現,我便按照你說的留在這裡,至於離開……」
話說到這裡,玄隱堅定的搖了搖頭。
雖說,他在她的身邊,是因為某人的命令,但如果不是有這個命令,他就真的會離開么?
答案是否定的,原來,他跟在她的身邊,完全和某人的命令沒有半分的關係啊!
這個道理,可笑他自己到現在才明白。
凰九歌見他搖頭,反而是有些內疚了,「好,那你便留下吧,只是,這一切是我的選擇,你不該跟著我如此,半年後,你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