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靈雲山上相思意
靈雲山上。
走了一個周崇禮卻也是一切照常,晨鐘暮響,日升日落。
索朗央宗照常早課、吃藥、習練靜定功。萬崇山一大早就下了山去驅靈做法事。宋曉芸好賴混了個早課後溜回了寮房偷懶。
此時已經是蔚城任務隊出發后的第二天,時近中午,齋堂開齋的鐘聲已經響起,楊崇先下了值後去找師妹一起吃飯,結果有師弟說曹崇雨去了祖師殿。
楊崇先心中疑惑轉道向祖師殿走去,剛到門外便聽見裡面一陣清脆的誦經聲傳來。
「……解禳陽九百六之災,三衰八難、九橫五苦之厄。所求如願,所履平安,出入行藏,常蒙吉慶,所為利益,所欲隨心……」
這是《禳災度厄真經》中的經文,是保佑旅人旅途平安的,至於是為誰而念,不言自明。
楊崇先騰得一下嫉火燃起,不顧曹崇雨誦經正誦到一半,推門而入張口便道:「師妹,這……這大中午的念什麼經……走,吃飯去。」
「呀……」曹崇雨受此一驚,經文也斷了,捂著胸口道,「師兄,你先去吧,我、我念完經再去。」
楊崇先的嫉火再也壓抑不住,望著曹崇雨哀聲道:「他周崇禮是個一心問道的榆木疙瘩,你何苦將心思放在他身上?我又哪點不如他好!」
曹崇雨一時心慌,語無倫次道:「師兄,你、你說什麼呢。我、我就是為周師兄、為、為靈雲觀祈個福而已,哪有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
「我難道連禳災度厄真經都聽不出來了嗎?」楊崇先扶著門框難過道,「師妹,你這些年一直不受十戒是不是就是在等他?」
「無上天尊……師兄,這裡是祖師殿,你可別亂說話。祖師爺在上,原諒師兄與弟子胡言亂語,驚擾仙位……」
「師妹!」楊崇先話出口后也是豁出去了,「可你知否,這些年我也不受十戒,卻是一直在等你啊!我、我對你的心思,難道你便真的不知道嗎?」
祖師殿內當值的兩位弟子早已偷偷躲在了角落不敢吱聲,但曹崇雨心知有人在聽羞得是滿臉通紅,起身便向門外衝去。
可人到門口卻被楊崇先一把拉住,不予她躲開,大聲道:「師妹!我喜歡你!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山上很多人都知曉,我不信師妹你一點無覺。
「你倒說說看我楊崇先哪點比不上他周崇禮。論身材樣貌我決不輸他;論學識我也算飽覽群書,更兼醫武雙修;論修為我二十一歲出師,自認也是同輩翹楚,留在山上任職不過是為了離師妹你更近一些。
「若師妹你喜歡名俠英豪,那我這便下山去做職業修士,也闖出個名堂來給師妹你看看!」
「不……不是的師兄……我……我一直當你是兄長看待,並無任何不敬或、或是其他心思。我……哎呀我也不知當如何說了……」曹崇雨一把拽回自己的小手,掩著淚水向寮房跑去。
楊崇先起先追了幾步,但望著曹崇雨嚶嚶而泣的背影卻心疼得怎麼也不忍心再拉住她,直到看她進了女寮,這才呆立原地,一時間心口如針刺、如火燒。酸楚難言中帶著股難平的怒火。
「周崇禮……就是你這腦中如木的獃子!只會讓師妹為你沒頭沒尾的苦等!你若喜歡師妹便給她幸福,若不喜歡便不能說個清楚嗎!」
一路傷心加氣憤的回到男寮,楊崇先踹開自己屋門,叮里咣啷的收拾起了東西。
怒氣沖頂,此時他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下山找周崇禮!將他抓到師妹面前逼他說個明白,讓師妹死心!
情緒激動加上臨時起意,楊崇先將寮房折騰了個底朝天才打好了一方小包裹,拿劍挑著便要出門下山而去,可剛到門口卻被一個身影擋住了。
「師、師父……您這麼來了?」
梁信乙微胖的身影立在門邊,讓楊崇先多少冷靜了一絲。
原來兩人鬧起的動靜不小,還是讓人將隻言片語傳入了梁信乙的耳中。
「這是要上哪?搬家嗎?」
「我……師父……弟子想下山一趟。」
「你尚有職務在身,跟你太師父或陸師兄請假了嗎?」
「弟子這就去請……」
「坐下。哼。」
靈雲山上師命如天,楊崇先雖然情緒起伏卻也不敢造次。聞言還是乖乖的丟下包囊,先席地跪坐回了幾邊。
梁信乙踱步到對面,坐下身來對徒弟道:「靈雲山是什麼地方?一點規矩沒有,在祖師殿前吵吵嚷嚷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不怕驚擾了門中長輩,逐你下山嗎!」
「徒兒知錯了。」楊崇先倒也剛毅,咣當一個響頭磕在地上先認了錯,隨後抬頭道,「但是師父,徒兒是真的喜歡師妹。難以一心向道愧對師門栽培,師父教導。
「但,這份心思卻是放不下,掩不住,日日梗在心中如同石丸,茶不思飯不想,宛如著了魔一般。什麼羽化飛升長生久視都已不在乎,只盼能與師妹雙棲雙飛,安安穩穩的過上一世,還望師父成全!」
「哎……」梁信乙長嘆一聲,「我這一對弟子是招了什麼孽啊,為何都要陷入這情劫之中?」
「情劫也好,陽魔也罷,弟子只願廝守在師妹身邊,每日里聽她輕語,看她淺笑……還望師父成全!」說著又是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梁信乙性格不似師兄白信沖那般峭直,對於弟子的塵心倒沒太苛責,只是看著弟子這份痴情的樣子嘆道:「所謂人各有志,我也並未強求你一定要走尋仙問道一途,只是你在這兒求我又有什麼用呢?
「我是看著你們兩人長大的,崇雨的心思我多少也知道一點。只怕她的挂念並不在你身上吧?」
「師父,我!」楊崇先一時氣苦,簌簌掉下淚來,「我哪點比不上周崇禮了?門內都誇他、贊他,可我若是一心潛修,出師后便下山歷練,未必便不能也拿個冠軍回來!」
「住口!」誰想剛才還好言好語的梁信乙聽到這裡竟突然生起氣來,「塵心難了是一回事,卻怎能對同門生起嫉意!」
「我……我沒嫉妒他。」楊崇先還有些不服。「我說的是實話,弟子自認資質不比他差,若非方師伯開小灶常常帶他下山歷練,我便未必比不過他!」
「啪!」梁信乙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這還不是嫉妒?那我問你什麼才叫嫉妒?」
「我……我……」楊崇先吶吶說不出來。
梁信乙道:「我來告訴你嫉妒為何物!自己不知努力卻反去抹掉別人努力的過程,只把原因歸結為外力,歸結於環境,這便是嫉妒!
「否認別人的優點,只數落別人的缺點,靠著拉低別人讓自己心安,這便是嫉妒!」
「師父!難道連您也覺得我就是不如他周崇禮嗎!」
「一切有因有果,你不曾下過這份努力又怎敢奢望超過別人?」
楊崇先暗暗攥緊了拳頭。
少年人自尊心最重,梁信乙也知自己的話說得再重可能只會起到反效果,因此嘆口氣道:「崇先你冷靜下好好想想吧,人各有各的道路,也不是一定要事事與他人爭比的,你當好自為之。」
說罷起身離開了寮房。
屋內,楊崇先咬緊了牙根,腦中反覆翻滾著一句話,「周崇禮,我一定要證明,我比你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