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院書童
月上梢頭，西廂竹字房。
七個小男孩住的房間里居然一片安靜，一盞松油燈擺在房內唯一的小書桌上，搖曳著暗紅的燈火，劉南飛手持《詩經》拌燈苦讀，而白魅啟和其他舍友都盤膝坐在各自的床上，練習著早上周老師教的坐忘修神。
「喲！哈哈……到底是一年級的新生，一個個都這麼用功，想法真是天真吶！」一個嘲諷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美好平靜。不單單是白魅啟的竹字房宿舍這麼安靜，其他宿舍也是這般，小男孩們一個看一個都在修鍊著坐忘修神。
「誰啊？」白魅啟聽到身邊有幾個聲音同時問道，他睜開眼睛看到舍友一個個都睜開了眼睛，有好幾個還朝著門外望去，聽剛剛那說話的聲音也是個男孩子。
「不在我們這兒，那傢伙應該是在其他宿舍，我去看看。」一個瘦瘦的男孩說完朝外面走去。這男孩叫做高有才，是他們宿舍里長得最高的男孩。
竹字房裡已經打破了安靜，幾個小男孩小聲議論著，有幾個擠到門口朝外面張望。白魅啟依然盤膝坐在床上，他發現劉南飛居然一點都沒受到影響，依然苦讀聖賢書，真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他見此心中暗暗感到慚愧，連忙閉上雙眼，收斂心神，靜心修鍊。
不一會兒，就聽到高有才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正和剛才嘲笑新生的那孩子互通姓名，就聽到那孩子說道：「叫我猴子就行，我是三年級的，認識我的都這樣叫。」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被高有才「大少爺」請進了西廂竹字房。
高有才請猴子坐到他的床上，其他那四個小男孩也靠近過來，雖說沒有擠到一塊兒，但都是看著這位三年級的學長，唯獨白魅啟和劉南飛兩孩子置身事外。
「猴子，你們三年級的晚上都幹嘛？都不練坐忘修神嗎？」高有才側身看著猴子問道。他並肩和猴子坐在一起，搞得兩人很熟了似的。
猴子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有用嗎？難道你們班主任沒和你們說嗎？不知道整個學院每年能出一個神裔就燒高香了嗎？」
高有才抓抓頭說道：「知道是知道，那……那不多加修鍊不是更加不可能了嗎？還有……這打坐也挺好玩的。」
猴子嘻嘻一笑，說道：「其實我剛來的時候也是一樣，過幾天你們就沒這興趣了。」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面前幾個男孩在空中劃了一下，又道：「說，你們剛才修鍊的時候，心裡是不是根本就沒想到能不能成為神裔？就是覺得新鮮吧？」
高有才和幾個小男孩都楞了下，想了想都同意地點點頭，到底都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哪能考慮得那麼多啊？能從小就認清人生目標知道自己需要什麼的，都不是普通小孩，未來都是棟樑之才！
「喲！看看這位，居然還在打坐修鍊呢？」猴子注意到白魅啟后陰陽怪氣地說道，然後站起身走到白魅啟身邊，伸出一隻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沒用的，聽哥一句勸，咱們沒有那麼好的命！」
白魅啟沒有說話，只是睜開眼睛看著猴子，一雙丹鳳眼神光奕奕，猴子看著他的眼睛，感覺神光逼人，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無法與之對視。
猴子連忙避開白魅啟的眼神，一轉頭看到了正在門口牆裡面的書桌前讀書的劉南飛，他又「喲」地怪叫一聲，自然而然地避開和白魅啟的一絲尷尬，一邊朝著劉南飛走去一邊說道：「你們宿舍的怪物還真多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第一晚不修鍊而讀書的，而且還這麼專心的讀書！不過你倒是比這傢伙明事，知道不可能成為神裔。」
高有才把經過身邊的猴子拉了過來，坐到他的床上，說道：「猴子，你不用管他們，難道你們三年級的在晚上都不修鍊也不讀書的嗎？」
猴子眼睛眨了眨，有些心虛地說道：「那、那當然！」
高有才一下摟住猴子的肩膀，親切地說道：「那猴兄你們都晚上幹嘛啊？總不能早早就睡了吧？還是……像你這樣四處晃悠？」
「嗨，誰四處晃悠了？我來可是有大事的，這不是被你這傢伙給耽誤了嗎？」猴子這小子倒是怪起了別人。
「啊？大事！什麼大事啊？」高有才表情有點誇張地說道。其他四個圍在這裡湊熱鬧的小子也附和著問道。
猴子咧嘴一笑，說道：「哥來可是為了給你們這些新生髮財的。」
圍在這邊的四個孩子聽這麼一說，剛才的熱情頓時少了許多，一般的小孩子對於發財這種事能有多大興趣？吃穿都是父母給的，對錢財也沒什麼概念？除非像白魅啟這樣在平民中的平民家裡長大的孩子。高有才隨口問道：「發什麼財啊？」
白魅啟雖然在一旁靜心打坐，一副超然出塵的樣子，可哪裡又能做到「坐忘」二字？猴子他們的一言一句都鑽入他的耳中，儘管努力不讓自己心神受到打擾，可當「發財」二字飄入耳中時，之前的努力一下作廢，不禁豎耳關注。
「『在院書童』你們知道嗎？一天可是能賺一個銅幣啊！」猴子說道。
「倒是聽說過，不過我不感興趣。」高有才說著看向身邊的那四位舍友微微一昂首，道：「喂，你們幾個願意嗎？」
有一個知道的孩子搖了搖頭，不知道的有個問「在院書童」是啥意思？猴子剛要開口美言幾句，高有才在一旁搶著說道：「就是書童啊！給人家當下人唄！你可真笨！」
猴子連忙用手肘碰了一下高有才，辯道：「什麼下人啊！別瞎說！就……就是……就是幫人家拿拿東西，跑跑腿什麼的，一天可有一個銅幣，能買兩串糖葫蘆呢！」猴子說完不禁咽了下口水。冰糖葫蘆五個小錢一串可是高檔零食，也是孩子們的最愛。
幾個小屁孩聽到「糖葫蘆」都不禁偷偷咽口水，高有才說道：「可是我聽別人說過很累的，要給人家打飯、打水、洗衣服還要……」
「好了！」猴子一下站起身來，瞪了一眼高有才，然後轉頭看向身旁的幾個孩子說道：「我就實話告訴你們，不僅要在休息時間把金主服侍好，還要把金主的所有衛生區域都包了。」說著又瞪著高有才說道：「你以為一天兩個糖葫蘆這麼容易吃的？」說完又轉頭看著那四個孩子說道：「我可告訴你們，要做在院書童的人多了去了，金主可沒幾個，你們不願意干我還不稀罕呢！」
高有才拉了拉猴子的手臂，說道：「猴子哥你別急啊！他們也沒說不願意給你當書童啊！」說著看向那四個孩子說道：「一天可是兩個冰糖葫蘆，你們到底誰願意的？」
「我願意，但我不要冰糖葫蘆！」
「當然是給錢了！」猴子一聽立馬眉開眼笑地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可卻看到正在坐忘修神的白魅啟，依然一動不動地盤坐在床上。猴子不禁一臉詫異，又轉回頭來看著身邊的孩子疑惑道：「剛才是你們誰說願意的？」
高有才和那四個孩子都是大眼看小眼，疑惑地喃喃道：「沒有啊！」
「是白魅啟吧！」高有才說著看向白魅啟。
「是我。」白魅啟睜開目光如炬的鳳眼，起身朝著猴子他們走來。
猴子嘻嘻一笑，拍了下自己的後腦袋說道：「想不到居然是你這小子，剛才還在那裝……好吧，算了！來者就是客，我猴哥大人不記小人過！」
白魅啟見此真是哭笑不得，明明也是個孩子，卻裝出一副大人的嘴臉，心裡也奇怪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他？難道就因為剛才沒有搭理他，可那明明是他來打擾自己做坐忘修神的功課好吧！
「這樣吧！」猴子看著走到近前的白魅啟，顯出一副商人嘴臉的樣子，一手摟住高有才的肩膀顯得很是親熱，對著白魅啟說道：「看在你是高兄的舍友份上，我就收你十個銅幣吧！」
「什麼？我給你十個銅幣？」白魅啟一臉驚訝，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猴子。借著西廂竹字房暗紅的燈火和外面不甚明朗的夜色，白魅啟發現這位「猴兄」長著尖瘦的下巴，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倒是確有幾分像猴子樣。
書外話
白魅啟:看到沒？我的眼神吊不弔？
大漠三萬里:那還不是多虧了我？!
白魅啟:……
白魅啟:等等我的鄙視眼呢？
大漠三萬里（頭也不回、瀟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