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黃誠和曾碧嫻 7
不知睡了多久,等曾碧嫻醒來的時候發現房間里的燈是亮著的,窗外彷彿漆黑一片,隱隱約約聽到外面野貓互相追逐,尋歡,打鬧的聲音。頭很疼,想要伸手按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發現自己的右手被另一隻大手手指交叉地握在一起,心裡一驚,彷彿縹緲在半空中的魂魄突然附體一般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對了,自己好像是喝醉酒倒在了飯桌上,轉頭一看,黃誠躺在自己的身邊呼吸勻稱的熟睡著。
偷偷抽出自己的手準備起身穿衣回家,感覺到身邊動靜的黃誠揉揉眼睛醒了過來,
「醒了,起來穿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外面很冷,你就不要出門了!」
「以後不能喝酒千萬別逞能,這回幸虧是在我家,如果白天我沒有控制住,這會兒你要哭天喊地去派出所告我強姦犯了!」
曾碧嫻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種人!」
看著曾碧嫻信誓旦旦的臉,黃誠一股莫名的叛逆湧上心頭。
「你憑什麼相信我不是那種人,我就是那種人,現在我改主意了!想來只有這一個辦法能把你留下來!」
說完黃誠整個人壓到曾碧嫻的身上,在夢境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黃誠終於讓它成為了現實。
轉眼日曆牌翻到了1984年的元旦,過完元旦意味著再過一個月就是農曆新年,學校進入了緊張的期末複習階段,高一上半學期的教學工作還有兩個禮拜就結束了,曾碧嫻讓這兩個禮拜盡量繁忙起來,忙得自己無暇去想去美國的事情,忙得自己能夠忘掉黃誠奶奶生日那天在黃誠家發生的難以啟齒的事情。
記得以前上大學時,已是情侶關係的許偉明和曾碧嫻偶爾在校園小樹林里約會,兩人頂多牽牽手,如果許偉明提出擁抱或者接吻的請求,曾碧嫻都會嚴厲的拒絕,在社會風氣還是比較保守的時代,兩位情侶的約會通常是一前一後相隔一米距離的散步,對於保守矜持的曾碧嫻,許偉明頗有微詞,但無論許偉明怎麼主動曾碧嫻絕不讓他越雷池半步。可是不知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在黃誠的面前總是不受自己大腦的控制,明明知道讓一個比自己還小的男孩子擁入懷中是件不齒的事情,可自己的身體偏偏喜歡被他擁入懷中,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皂清香猶如迷幻藥一般讓自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那一晚被猶如報復般的黃誠奪去最寶貴的東西后,在他身下無聲哭泣的曾碧嫻卻怎麼對他也恨不起來,在狂風暴雨般的熱吻下,曾碧嫻伸手抱住了黃誠的腰。猶如電影里播放的慢鏡頭一般,和黃誠一起經歷的一分一秒,點點滴滴都會在曾碧嫻每晚的午夜時分侵入大腦,然後讓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在期望見到黃誠卻又害怕見到黃誠的矛盾心理下度過高一上半學期的最後兩個禮拜后,期末考試終於結束了,批閱完所有學生的試卷,做好交接工作后,曾碧嫻拎著一個小皮箱,背著一包書籍資料,在曾老師的目送下踏上了去武漢的長途汽車。
許偉明在武漢的長途汽車站裡接到風塵僕僕的曾碧嫻,滿臉笑意的把曾碧嫻安排在事先預定的華師大招待所,本來想讓曾碧嫻住到家裡,但許偉明的媽媽不同意,說沒有結婚的女孩子住到男方家裡影響不好。不管住在哪裡,只要曾碧嫻現在來到了武漢,那就說明曾碧嫻已經答應和自己一起去美國了,沒什麼事比這更讓許偉明感到高興了。
在狹小的招待所房間里,和曾碧嫻茫然的神情有著鮮明對比的許偉明,興奮異常,滿眼星辰地說晚上爸爸媽媽要給曾碧嫻接風洗塵,一家人已經在閱馬場的大中華酒樓訂了一席全魚宴,「大中華酒樓」,那可是武漢首屈一指的知名酒樓,當年***可是在那裡吃過全國聞名的武昌魚。許偉明越說越興奮,曾碧嫻卻滿腦子浮現出許偉明的媽媽在廚房裡不停地擦拭自己吃過的茶杯,碗碟的情景。這樣一位似乎有著病態般潔癖的母親讓曾碧嫻怎麼也感覺不到親近,今晚的飯局在曾碧嫻看來,絲毫談不上期待,怎麼想都覺得是一種被迫要去迎合自己不喜歡的人的煎熬。
晚上六點,曾碧嫻和許偉明早早地來到大中華酒樓門口等許偉明的爸爸媽媽,許偉明的爸爸半個小時后如約而至,但許偉明的媽媽似乎工作還沒有忙完,讓大家在酒樓里又等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姍姍來遲,到了八點半,一桌芳香四溢,造型精美的全魚宴擺上了餐桌,猶如女王一般坐在曾碧嫻對面的許偉明的媽媽從頭到腳上下的打量著眼前這位未來的兒媳婦,除了擁有一個漂亮的臉蛋,這位小地方來的女孩身上看不出任何出眾的品質讓自己感到滿意,首先身子骨太瘦,一副林黛玉病懨懨的樣子,這樣的體質如何適應留學生艱苦的求學生活。其次,家庭條件太差,竟然是一單親家庭,一位小地方的中學老師能給自己的兒子以後事業上提供何等幫助?最後,眼前這位女孩的專業是英語,看她熱衷於在一個小地方中學里教書的這點出息就知道她不是一個想出人頭地,滿懷抱負的有志青年,真不明白為什麼兒子會選擇她陪自己去美國,要知道現在正是全國上下全民發狂的出國熱時期,但凡有點想法,有點條件的女孩都想走出國門,體驗一下美帝主義的繁榮富強,可偏偏眼前這個曾碧嫻一直以來都是那副清湯掛麵的嘴臉,沒看到一絲喜悅,滿臉的憂傷彷彿受了委屈一般。
一餐飯下來曾碧嫻沒有說全兩句話,大部分的交談都是許偉明和他的媽媽之間,一個在報告自己的簽證進程,另一個則勸誡二人到了美國,生活清貧,做好吃苦的打算,雖然許偉明的學費有獎學金,但生活費還要靠自己去賺取,父母能給的幫助有限,許偉明的衣食住行就全靠沒有工作和收入的曾碧嫻來完成了,說了一大堆這次出國機會的不易,兩人要好好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吃過晚飯,許偉明送曾碧嫻回招待所,整個晚上曾碧嫻都沒有說什麼話,從許偉明的媽媽嘴裡曾碧嫻明白自己在她的眼裡就是去美國給他兒子做個保姆,對於這個保姆還是他們家賞賜自己的恩澤,是多少女孩求之不得的機會。
悶悶不樂坐在床邊的曾碧嫻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茫然無助,偏偏這時微醉的許偉明滿心歡喜地坐到曾碧嫻的身邊,情不自禁地抱起曾碧嫻把頭靠在她的身上,
「小嫻,今晚我不回家了,我就睡這裡可以嗎?」
「不行,你快回家吧,晚了你媽要說你了!」
陣陣酒氣熏得曾碧嫻眉頭一皺,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靠在自己肩頭上的許偉明曾碧嫻滿腦子想的都是黃誠,同樣都是深愛自己的兩個男人,但黃誠的所思所想自己能夠感同身受,而眼前這位溫文爾雅,帶著眼鏡的斯文男,和他相處的四年裡從未真正感受到他內心世界,隔著眼鏡架上的玻璃片,曾碧嫻無法看懂他褐色眼眸里藏著怎樣的想法,如果現在靠著自己的是黃誠,曾碧嫻會感到不適和反感嗎?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的許偉明突然睜開眼睛將曾碧嫻撲倒在床上,彷彿變了一個人般粗魯地開始解曾碧嫻胸口的衣扣,曾碧嫻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去推開許偉明的雙手,沒想到許偉明被曾碧嫻的反抗撩撥得猶如點燃了興奮點一般,眨眼功夫抽出皮帶將曾碧嫻的雙手捆綁在一起,使得她動彈不得,撫摸著曾碧嫻濃密的頭髮,飽滿的額頭,光滑的肌膚,三兩下許偉明解開了曾碧嫻的衣服,嚇呆了的曾碧嫻定定地看著許偉明,被酒精麻痹的許偉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見許偉明脫得只剩一條內褲時曾碧嫻回過神般大聲呼救起來,嚇了一跳的許偉明連忙伸手去捂曾碧嫻的嘴巴,不想被曾碧嫻用力咬了一口,接著傳來聲嘶力竭的喊叫,許偉明搖了搖頭,
「小嫻,不要叫了,現在是寒假期間,馬上又快過年了,這裡沒有住多少人?你叫破了喉嚨也沒人來,反正我們馬上就要去登記了,你遲早是我的人,今晚就給了我吧。」
曾碧嫻勢單力薄,想來今晚凶多吉少,不知道如果黃誠知道自己被這樣欺負會作何感想,腦海里剛閃出黃誠的模樣好像心靈感應一般招待所的房門外就傳來黃誠的聲音,
「曾碧嫻,你在嗎?快開門,是我,我是黃誠,我有事找你!」
話音剛落,一陣雨點般的捶門聲接踵而來,許偉明站在床邊呆若木雞,萬沒想到這麼晚了這裡還有訪客,還沒來得及穿好褲子,門被外面一個理著一個寸頭的毛頭小夥子給撞開了,只見進來的男子英氣十足地走到床邊,一拳將許偉明打倒在地,解開曾碧嫻手腕上的皮帶,扣好衣扣,牽起曾碧嫻的手往招待所外面走去,滿臉鮮血的許偉明躺在冰涼的地面上腦袋裡一片空白。
黃誠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曾碧嫻的身上,抹了一下曾碧嫻臉上掛著的淚珠,將她牽到招待所大門口停靠著的一輛自行車前,解開車鎖,單腳跨上車座,黃誠讓曾碧嫻坐到自行車前面的橫杆上,曾碧嫻剛一坐到橫杆上黃誠就把嘴鼻抵在曾碧嫻的頭髮上親了親,
「這樣的男人你還想跟他去美國?你是不是瞎了!」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今天他喝多了!」
「還替他說話,如果我今天沒有來武漢,那是不是你就這樣被他白欺負了!」
「他是我的男朋友,他要這樣我也沒辦法?」
「他是你的男朋友,那我算什麼?那晚發生的事又算什麼?你難道真的想跟他一起去美國?哪怕他是變態你也願意?如果你願意那你喊什麼?你不喊我就不會衝進去了,你要知道我從下午開始就在這裡等你,結果等回的是你們兩人一起走進了房間,我一直在門口等他從你房間里出來,可他一直不出來,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難受嗎,你知道我忍了多久沒有衝進去,好在後來我聽到了你的呼喊聲,不要自欺欺人,你根本就不喜歡許偉明,如果你喜歡你不會呼救的。」
「我們現在去哪裡?」
「去我家!」
只見在一個冬日子夜的武昌街頭,一輛永久二八自行車,載著兩位耳鬢廝磨的年輕男女在昏暗的路燈下緩緩地往珞珈山方向徐徐騎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