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盈做客楚王府

香盈做客楚王府

日頭漸漸的升高,路上的遊人愈發多了,鄭香盈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她不時與身邊的這戶人家交談了幾句,說了些蘇州的風土人情,又問了些日常情況,倒也沒有再想起方才那幾個人來。

「姑娘是從滎陽來的?」那位大叔很是驚詫:「這麼遠!」

「我自小便喜歡種花,聽說蘇州每年都由賞梅會,特地帶了下人過來賞花的。」鄭香盈微微一笑,那家人的孩子十分可愛,皮膚粉嫩,就如年畫里的那小孩兒一般,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個勁盯著她不放。

「小弟弟,我給你個好東西玩玩。」鄭香盈一時興起,將自己貼身的荷包兒解了下來,提著那根五色絲絛,讓那荷包在他面前直晃悠,那小孩伸著手咿咿呀呀的叫,眼睛跟著荷包轉個不停。

荷包是小翠給她做的,裡邊放了個小銀錁子,打了一個小小的元寶形狀,上邊刻了幾個字:招財進寶。小翠說叮囑著要她隨身帶著,這可是能添財的。鄭香盈聽了哈哈大笑,雖然不以為然,可還是將荷包給掛上了。

現兒見了小孩可愛,自己偏偏又沒什麼東西好逗她玩,索性拿了這個來逗逗他。小孩的手抓了好幾下,終於將那荷包抓在手裡,他見著那荷包五顏六色,覺得甚是新鮮,拿著便不肯撒手,抱著他的大嬸十分歉意,望著鄭香盈道:「姑娘,真不好意思……」

「沒事兒,讓他玩罷。」鄭香盈微微一笑:「我特地拿出來給他玩的。」

這句話還沒說完,忽然間就不遠處傳來一陣鞭炮聲,路邊的行人皆停住了腳步往前邊看:「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放鞭炮?」

鄭香盈張望了一下,就見白色的煙霧從不遠處冒起,一點點的蔓延開來,漸漸的褪去了顏色。大家都有幾分莫名其妙,正準備繼續前行的時候,鄭香盈覺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便覺得自己已經被扛了起來,因為她的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頭倒垂著。她從下往上能瞧見那位大叔大嬸驚訝的眼神,還有那小孩手裡提著的荷包,可是在她看來,一切都是倒過來的。

「救命!」鄭香盈軟綿綿的才喊出一聲,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那伙人扛著她飛快的跑進了梅花林里,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這位姑娘究竟是誰?怎麼會被人追殺?」那位大叔看了看大嬸,又看了看自己孩子手中拿著的荷包,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瞧她穿著打扮,定然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她說是從滎陽來的,可怎麼會在蘇州有仇家?」

那位大嬸早已驚得面無血色,嘴巴皮子直打哆嗦:「原來還以為只是浮浪子弟調諧良家女子,沒想到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當家的,咱們趕緊離開罷,莫要被牽連了。」

一家人不敢久留,趕緊牽著大兒子抱著小兒子一路往入口那邊趕,生怕後邊有人追上來。出了入口這才放心,那大叔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先歇歇氣兒,瞧著老大有些走不動了的模樣。」

「阿爹,你瞧那邊的梅花!開得紅彤彤的!」那老大指了指遠處的一個檯子:「就那梅花樹的枝子都是紅的!」

那大叔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也頗為驚奇:「真的,竟然有這種梅花!」

「那是我們歸真園的珍品梅花,這位大叔大嬸,你們過去瞧瞧罷,順便給我們歸真園投塊木牌子唄!」站在人群里的小翠聽著身邊有人議論骨里紅梅,心中高興,循聲走了過來,熱情的邀請著那家人去歸真園檯子那邊瞧瞧,可她剛剛走到他們面前,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一個荷包在她眼前晃蕩著,小翠的心也跟著不安了起來,這荷包,不是她做了給自家姑娘戴著的嗎,怎麼會在這孩子手中?

「請問,這荷包……是你自己做的?」小翠猶豫了一番,望著那大嬸,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了,一模一樣的布料,一模一樣的繡花,一模一樣的五色絲絛,這世上難道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見小翠緊盯著那荷包不放,那大嬸忽然明白了過來:「姑娘,你是滎陽來的?」

「是。」小翠點了點頭,急切的問道:「這位大嬸,你可是見著了我們家姑娘?這荷包是她送給這小哥兒玩的?」

「啊呀呀,真是運氣好!」那大叔在旁邊直跺腳:「你們家姑娘剛剛被人搶去了!」

「被人搶去了?」小翠如同挨了一悶棍,身子晃了晃,差點沒有站穩腳跟:「大叔大嬸,你們快些說說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那大叔面帶同情的望了小翠一眼,嘆了一口氣:「我們也不明白是什麼事情哇!」他簡單的將剛才的所見所聞向小翠描述了一番:「你們家姑娘在蘇州可有仇人?我瞧著這彷彿早就已經算計好了。」

「姑娘!」小翠大叫了一句,飛奔著就要往園子裡邊跑,那大叔一把揪住她:「香雪海這麼大,你去哪裡尋她?那些人此事肯定已經不在園中,你進去也找不到了,不如快些去報官,讓衙門裡的捕快們幫著找找。」

小翠聽了如夢方醒,朝那大叔行了一禮:「多謝大叔指點。」她心急如焚的跑回歸真園的檯子邊上,顫抖著手兒拉著魯媽媽將事情說了一遍。魯媽媽聽了頓時呆若木雞,好半日也說不出話來:「小翠,你、你……」

「是真的。那荷包我還能不認識?我自己親手做的!」小翠急得眼睛都紅了,一個勁的嗚嗚咽咽:「咱們把姑娘弄丟了,這可怎麼辦?」

「小翠,你別慌神,我們在這邊守著姑娘的梅花,你趕緊去蘇州府衙!」魯媽媽畢竟年紀大,沉穩些。從身上摸了一個銀錠子出來:「身上帶銀子沒有?多帶點。」

小翠抹了一把眼睛,接過那銀子來,飛奔著跑到了外邊,攔了一輛馬車便飛快的跑去蘇州府衙報了失蹤,那捕快頭兒倒也和氣,見小翠一邊說一邊哭,聲音都有些嘶啞,連忙安慰她道:「姑娘莫要傷心,我們馬上就派人去找你小姐,找到了自然會給你去個信。」

小翠啞著聲音點了點頭,將那小宅子地址告訴了捕快頭兒,從兜里掏出了那個銀錠子:「官爺拿著這個去打幾角酒喝罷。」

捕快頭兒接了銀子滿臉笑:「喲,姑娘真是客氣,我們會儘力的,你便放心罷。」

小翠點了點頭,拖著疲軟的腿往外邊走,剛剛出了府衙走了不遠,便聽著有人驚訝的在耳邊喊了一聲:「小翠,你怎麼會在這裡?」

抬起頭來一看,小翠的眼睛一亮,全身不由得又有了力氣:「焦大爺!」才喊了這聲出口,眼淚珠子便紛紛的落了下來:「焦大爺,我們家姑娘方才被人抓走了!」

焦大從馬上翻身下來便聽到了這句話,大吃了一驚:「你們家姑娘被人抓走了?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來了幾個人,就把姑娘抓走了。」小翠抹了把眼睛,將方才那位大叔說的話轉述了一遍:「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可我做的荷包在他小兒子手裡,想必不是他編造出來的。」

「你且莫要著急,我去替你找找。」焦大眼睛轉了轉,心中一掂量,覺得這事兒很不簡單,鄭香盈來蘇州賞梅,人生地不熟,與旁人無冤無仇,為何有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這說明對方來頭很大,根本就不怕被人發現。

「我先送你回去,免得魯媽媽她們著急。」焦大將小翠送回香雪海,魯媽媽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的張望著,見了焦大和小翠過來,她猛然站了起來,聲音裡邊充滿了驚喜:「焦大爺,竟然遇著你了!」

焦大朝魯媽媽點了點頭:「媽媽且莫慌張,你們只管替你們家姑娘管著這場子,找人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罷。」

得了焦大的回復,魯媽媽這才放了心,點著頭道:「那便只能請焦大爺出手了。」

焦大名義上是楊之恆的師父,其實比他的父親還要親,鄭香盈出事,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魯媽媽心裡頭想著,自己在蘇州人生地不熟,到處去轉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不如好好的替姑娘看著她的寶貝梅花罷。

究竟是誰將鄭香盈捉了去?意欲何為?焦大騎著馬香雪海里出來走了出來,心中默默在盤算著,蘇州這邊會有誰這般肆無忌憚?在香雪海這種地方動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情。想來想去,焦大騎了馬直奔蘇州青衣衛總部。

青衣衛的總部設在一間民房裡頭,從外邊看根本沒有人會想到這地方的特殊性。不高不矮的院牆,走進去一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裡邊幾進瓦房,兩個小小院落,就如蘇州所有的小宅子一般。

焦大邁步走進了最後一進屋子,屋子裡邊坐著一個人,正在拿著幾張信箋在看,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瞧了瞧,臉上露出笑容:「焦統領,你來得正好,我這裡有幾份關於楚王的密報,你來瞧瞧。」

心中雖然著急,可畢竟國家大事要緊,焦大走過去拿了那幾份密報掃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詫的神情:「果真如此?」

盧統領點了點頭,將手按住其中一份密報,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我已派人速往京城告知皇上,以防萬一,這事情關係到大周平安,蒼生社稷,不可不重視。」

「盧統領說得極是,現兒焦某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焦大將密報交回到盧統領手中,臉上有著焦急的神色:「我徒弟的媳婦,方才在香雪海被人劫持了。」

「在香雪海被人劫持?」那盧統領的眉毛皺到了一處:「竟然有這麼大膽的狂徒?」

「我徒弟媳婦,是豫王的義女,皇上親封的郡主。」焦大點了點頭:「她的身份特殊,不同一般,只怕後邊埋伏著陰謀。」

「來人,趕緊給我去各處尋找!」盧統領聽著焦大說出鄭香盈的身份,也覺得事情嚴重,皺了皺眉頭命令手下趕緊出去打探消息。

第二百一十章香盈做客楚王府

鄭香盈望了望坐在屋子中央坐著的那個人,一張削瘦的臉上有著濃密的鬍鬚,額頭有幾分高,眉毛稀疏,眉毛下邊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瞧著似乎滿滿都是算計。他穿著織錦的衣裳,上邊有著緙絲花紋,顯得華貴無比,袍子底下露出一雙黑色羊皮靴子,靴子幫那裡鑲嵌著碩大的東珠。

這人不是一般的富人,乃是大富大貴之人,鄭香盈默默做了個結論,一雙眼睛平靜的打量著他:「請問閣下是誰?怎麼也不派人說一句,就用這種手段將我請到府上了?」

楚王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香盈郡主,好膽魄!這個時候還不慌不忙的,倒是有幾分膽氣!」

「我若是慌慌張張哭成一團,也不見得你會放了我,我又何必浪費眼淚?」鄭香盈瞧了瞧楚王,這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便不是抓錯人,自己真是他要捉的那個人,只能聽他說些什麼,才能判斷自己究竟落在誰手裡了。

「你說得不錯。」楚王饒有興趣的看了她一眼:「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

「難道知道了你是誰,你便能放了我?恐怕是越早知道你是誰,那我便會死得越早。」鄭香盈微微一笑:「我還是不猜了。」

「真是有見識!」楚王點了點頭:「豫王可真是目光獨到,把你收了做義女,我怎麼便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兒呢。」

鄭香盈的心忽然撲撲一跳,這人將自己與豫王相提並論,那便該是……望著楚王那傲慢的神態,她忽然有一種想法,那人就是楚王!最近幾日聽說朝堂變了天,豫王被封皇太弟,代皇上監國,楚王初一下午便奔出了京城直奔回蘇州,這裡邊的彎彎道道她雖然不能明白,但她卻有一種預感,天下即將有一場騷亂。

聽說楚王自小便十分張揚,他又如何願意居豫王之下?他這麼急急忙忙趕回蘇州,可是在暗地裡調兵遣將?鄭香盈暗自揣測,前世看過的電視劇裡邊,不有很多這樣的情節?為了爭奪皇位,有野心的王爺領著兵馬攻打到京城,歷史書上的七國之亂,不就是打了「清君側」的旗號,一起起兵的?

「你在想什麼,香盈郡主,可否能說出來讓我聽聽?你想的事情定然很是有趣。」楚王見鄭香盈彷彿完全不搭理他,只是站在那裡沉思,心中大為好奇,這個小女子實在古怪得很,不比尋常人。

「我在想的,肯定與你想要知道的不一樣。」鄭香盈朝楚王笑了笑:「我在想著我的梅花究竟在這次賞梅會上有沒有奪魁。」

「你竟然是在想這個?」楚王大奇,轉臉吩咐了旁邊的人一聲:「出去打聽一下。」

「是,王爺。」那人畢恭畢敬應了一聲,楚王瞪了他一眼,他這才忽然想起楚王讓鄭香盈猜他的身份,鼓著嘴巴望了一眼鄭香盈,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自己對楚王的稱呼。

「我不想這個還想什麼?我自小便只喜歡種花種草,世上沒有別的什麼事情讓我更感興趣。」鄭香盈望了望楚王,點著頭道:「就如王爺,現在即便是將世上最美味的飲食放在王爺面前,恐怕王爺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動心的,但……」望了一眼楚王那好奇的神色,鄭香盈說到此處卻閉了嘴,勾得楚王心裡痒痒兒的。

「你將話說完,莫要說一句留一句!」楚王望著鄭香盈,見她一雙明眸清澄如水,一絲害怕的神色都沒有,索性也不再故弄玄虛:「你都已經知道本王身份了,何必還如此說一句留一句的。」

「我只是在猜測,也不知道有沒有猜對。」鄭香盈接著往下說:「但我想,若是那塊傳國玉璽擺在王爺面前,恐怕王爺是無論如何也會想要將它拿到手的,對不對?」

楚王臉上神色微微一變,盯著鄭香盈看了好半天,忽然間迸發出哈哈大笑:「豫王真真是收了個好女兒!聰明伶俐,天下無雙!」

「王爺過譽了。」鄭香盈心中其實已經有幾分焦急,楚王捉了她來是想做人質不成?可豫王絕不會因為她而放棄這張龍椅,楚王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王爺,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請香盈到你府上做客,這又有何用途?」

「有用,自然有用。」楚王摸了摸鬍鬚,看了鄭香盈一眼:「我聽說香盈郡主培植出了一種新的農作物,有了它,天下百姓可以在大旱之年不必忍飢挨餓,故此特地請了香盈郡主過來,想要你來教教我楚地的百姓,如何種植這種農作物。」

「原來是這樣。」鄭香盈心中輕鬆了不少:「王爺,香盈本來就想著要在大周推廣這種農作物,即便王爺不派人去請香盈,香盈也會要將這東西傳到楚地來的。」

「呵呵,我是想要你教我楚地百姓種植農作物不假,但你卻不能教豫地的百姓種植,因此我這才將你請過來,等著過了春耕的時節再說。」楚王哈哈一笑,只覺得鄭香盈實在單純,自己培植出來的好東西,自然要留著發家致富,怎麼她竟然甘願拱手讓出,分文不取的將這東西傳給天下百姓種植?

「楚地的百姓是人,豫地的百姓也是人,都有權利要吃飽穿暖,還請楚王將香盈放回,不要以一己之私害了天下百姓。」鄭香盈聽了楚王的話心中一驚,看來楚王也知道今年豫地那邊可能會是大旱之年,特地要將她扣押在這裡了。

楚王定然不久便會發兵攻打豫地,天氣大旱,水稻沒有雨水不能成活,土豆還沒有得到推廣,豫地百姓沒有糧食可吃,恐怕會發生打亂,想到此處,鄭香盈心中暗暗焦急。

「香盈郡主,既來之則安之,你便好好的在我這王府住上一段時間罷。你對本王來說,大有用途,不僅僅只是這農作物推廣的問題。」楚王笑得十分開心,鬍鬚都在不住的顫抖著:「你那未婚夫婿不是在西北玉泉關?聽說十分得鎮西大將軍的喜愛,是他的心腹副將?到時候我可還得請你寫封親筆信去給你那未婚夫婿,勸他歸順於本王吶。」

鄭香盈默然無語,旁邊走上來兩個人,將她帶了出去。來的時候她的眼睛被蒙著,出去時卻沒有給她戴眼罩,可能是楚王覺得既然身份已經被她識破,乾脆就沒有她好好將楚王府看個夠。

被那兩人推著進了一間屋子,鄭香盈望了下屋子裡邊,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桌子上放了一個茶壺,床邊還有一個馬桶,看起來楚王府對於囚犯的基本生活要求還是考慮周到的,比上回被玥湄郡主捉住直接把她扔到地上要好一些。

那兩人將鄭香盈手上的繩索解開:「郡主,你便好好住在這裡罷。」

鄭香盈沒有說話,就聽外邊「喀拉」一聲上了鎖,周圍陷入了一片沉寂。她扭動了下手腕,在雪白的肌膚上,幾道深紅色的印記,看上去觸目驚心。

究竟是誰泄露了自己的行蹤?楚王不僅知道自己來蘇州參加賞梅會,還知道自己在培植土豆,想要推廣到大周各地,看來這人十分熟悉自己。

鄭香盈腦子裡邊將自己熟悉的人一一過了遍,實在找不出那個嫌疑人來,她不知道他們中間誰會與楚王有聯繫。不過她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跟滎陽鄭氏應該脫不了干係。在大周也只有他們與自己有著最大的仇怨了,除了他們,自己想不出還有誰會要想方設法來謀害自己。

鄭香盈摸了摸袖袋,裡邊的東西全部沒有了,那根防身的小鐵管不見了蹤影,她心中好一陣失落,看來楚王的手下比玥湄郡主那幾個小丫頭要精明,沒有給她留任何可以逃脫的機會。

只是楚王既然有求於自己,那看起來自己還暫時不必要擔心自己的性命,她走到茶壺旁邊,拎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那茶水還有一絲熱氣,水霧慢慢的升了起來。

「多謝楚王如此關照。」鄭香盈端著茶盞走到窗戶旁邊,朝外邊喊了一聲:「請轉告楚王,若是能給我找幾本書來看看,那便再好也不過了。」

門邊站著的那兩個守衛吃了一驚,這位香盈郡主倒是活得十分自在快活,竟然還討要起東西來了。一人匆匆忙忙走到楚王那裡將鄭香盈的話轉述了一遍,楚王聽了嘿然不語,好半日才點頭道:「你們便去尋些書給她罷。」

起身回到內宅,楚王去了自己寵愛的侍妾院子裡頭,那侍妾叫婉玉,十五年前入了楚王府,盛寵至今,即便來了不少新人,可楚王依舊還是寵愛她,隔不得幾日便要去她院子裡頭過上一夜。

「玉兒。」走進後院,見一個香爐里冒出裊裊白煙,美人在涼亭旁邊伸手撫琴,指尖輕揉,悠揚的樂曲如泉水般潺潺而出,緩緩從人心間流過,聽著讓人不由得心曠神怡。

「王爺來了?」音樂戛然而止,美人站了起來,婷婷裊裊的走向了他。她有一張令人驚艷的臉,歲月十分寬待她,沒有給在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玉兒,有幾日不見你了,甚是想念。玉兒可想念本王否?」楚王斜眼看了那張妖嬈的臉孔,伸手攬住那軟款的腰肢:「本王今晚就歇在這裡了。」

「鈴兒鐺兒,快去準備。」婉玉的眉眼間立刻生動了起來,彷彿一朵花頃刻間綻放般,點點春se在她水一般的眼波里蕩漾開來。

第二百一十一章黑衣人月夜施救

屋子裡邊一片黑暗,鄭香盈沒有絲毫睡意,只是瞪著眼睛躺在那裡,被關在這裡已經有七日了,失去了與外邊的一切聯繫,這讓她十分焦急。

楚王彷彿已經忘記了她,這七日里沒有再派人將她提了過去說話,她每日被囚禁在這小小的陋室里,有人按時送飯送菜,她的要求基本都能滿足,能去旁邊凈房洗澡,還有人送換洗衣裳進來,這倒也不算是虐待。

唯一的缺點便是無事可做,每天坐在屋子裡頭簡直悶得發慌。沒事情好做的時候鄭香盈只能看書,最開始送進來的書都是些女戒之類的書籍,在她的強烈要求下,第二日有人送了幾本話本小說,她本來不喜歡看那些才子佳人的悲歡離合,可迫於無奈,只能忍著看不下去的感覺慢慢兒翻。

今日送晚餐進來的人似乎換了一個婆子,她笑眯眯的將飯菜擺到桌子上頭,手指頭似乎無意劃過了鄭香盈的手背。鄭香盈覺得有幾分奇怪,抬眼望了望那婆子,就見她笑容十分古怪,擠眉弄眼的,可卻又不說話。

鄭香盈確定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那婆子,她這般想要引起自己注意是為什麼?正在疑惑間,那婆子躬身退了出去,鄭香盈都沒有來得及問她一句話兒。

輕輕的用筷子撥拉著飯菜,鄭香盈吃得食不知味,那婆子古怪的眉眼讓她不由深思起來。莫非這婆子是來救她的?可是看著她那樣子也不像是個身懷絕技的人,如何能將外邊兩個看守打敗,大搖大擺的將她帶出楚王府?

況且,更重要的是,如果這婆子是來救她的人,那究竟是誰派出來的?跟她走合適不合適?鄭香盈一邊沉思著,一邊扒拉著飯盒裡的飯粒,忽然間,一個小小的東西被她的筷子扒拉著滾了出來,在桌子上滴溜溜轉了幾圈,便滾著往桌子下邊去了。

鄭香盈彎下腰去將那東西撿了起來,這是一個小小的蠟丸,她心中狂跳了起來,輕輕將蠟丸捏碎,裡邊出現了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上邊就簡單的寫著四個字:今晚子時。

今晚子時?鄭香盈一愣,這是什麼意思?子時有人來救她?來不及細想,她趕緊將那枝條放到口裡吞了下去,剛剛拿起筷子,看守的頭已經伸了進來:「今日怎麼吃得慢些?快點快點,那婆子等著收碗筷吶。」

鄭香盈朝那看守笑了笑:「今日的菜似乎不大合胃口,所以覺得有些食難下咽。」

「有得東西給你吃便夠了,還來挑三揀四?」看守撇了撇嘴,望了一眼被她弄得灑了一桌子的飯粒,嗤嗤笑道:「果然是郡主的格調,好好的糧食被你糟蹋成了這樣。」

鄭香盈沒有搭理他,一顆心跳得很快,那些飯粒里還有蠟丸的細屑,不知道那看守有沒有注意到。她迅速的抬起手來將桌子上的飯粒掃到了菜盤子里,很不滿意的望了那看守一眼:「這確實是好好的糧食,可也煮得太難吃了些。」

看守沒有回答她,只是朝外頭喊了一聲,那送飯的婆子走了過來,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放到食盒裡,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這才提著食盒慢慢退了出去。

看這個架勢,今晚是會有人來救自己了,鄭香盈有一點點興奮,早早兒便躺在了床上,她想多睡一會,養精蓄銳,等著救援來的時候自己還是神清氣爽。可說來奇怪,她愈是想要歇息便愈是睡不著,眼睜睜的望著屋頂,看著那灰暗的黑色轉成烏黑一片,還是任何睡意,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側過身去,將被子拉緊了點,仔細聽著外邊的動靜。

看守她的有好幾批人,日夜輪流值班,她想到那時候自己關著金小魚時,也曾派了兩班人馬這麼守著他,現兒風水輪流轉,換成了別人來監守自己了。鄭香盈能聽到外邊有細微的腳步聲,偶爾還能落下幾句閑話,不知是在說什麼,外邊那兩人不住的落了幾句笑聲,聽起來十分猥瑣。

究竟會不會有人來救她?究竟又會是誰來救她?究竟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救?鄭香盈心中想了很久,始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救她的人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索性也懶得再想,閉了閉眼睛,只希望那子時早些到來。

剛剛入睡沒多久,一根軟綿綿的東西在鄭香盈臉上蹭來蹭去,那東西有些粗糙,讓她覺得肌膚微微發癢。這是什麼?鄭香盈忽然間有些害怕,手腳冰涼的躺在床上,不敢睜開眼睛,這該不是蛇罷?她想到了歸真園裡拿條死蛇,就如一條繩子般在地上扭曲著。她幾乎要叫出聲來,可是她還是忍耐住了,顫抖著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東西。

不是蛇,有些毛毛糙糙的纖維蹭著她的手心,那該是麻繩?她猛的睜開眼睛張望,發現房間里有著朦朧的月光,屋頂上的瓦片不知何時已經被移開了一些,露出了一個方方的洞來。一根長長的麻繩從屋頂上垂了下來。鄭香盈輕輕翻身坐了起來,站在床上,伸手將麻繩抓住,屋頂上邊一定有人。她將麻繩往下拉了拉,暗示屋頂上那人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意圖。

「嗖」的一聲,鄭香盈覺得自己彷彿飛了起來,上邊的人用力拉著麻繩,將她提了起來。她的身子擦著屋頂上的橫樑,險險從那洞里穿了過去,她趴在屋頂上,連大氣都不敢出,抬頭看了看身邊,有一個穿著黑色衣裳的人,正在將瓦片慢慢的放回原處。

鄭香盈不敢說話,她不能確定門外的守衛有沒有被放倒。那黑衣人臉上蒙著一層黑布,瞧不見他的面容,但是一雙露在外邊的眼睛似乎滿是讚許。鄭香盈沒有去幫忙,她唯恐自己失手將瓦片摔到地上,會驚動旁人,只是默默的瞧著那黑衣人手腳麻利的那個洞補好,始終沒有動彈一下。

那個黑衣人從懷裡掏出個什麼東西來,用力朝屋子的東邊甩了過去。就聽見骨碌碌的響聲,在這靜謐的夜裡十分刺耳,守在屋子門口的兩個守衛跳了起來,飛快的往東邊去了,那黑衣人一手提了鄭香盈,輕輕躍到了旁邊的大樹上。

鄭香盈心中有幾分奇怪的感覺,這黑衣人提她上樹的字數與楊之恆帶她飛上樹的手法似乎有些相似,莫非楊之恆與她有什麼關係不成?一想到楊之恆,鄭香盈忽然間一點也不害怕了,心中充滿了一種期待與嚮往。

那黑衣人個子比她高不了太多,身材纖細,瞧著該是個……女人?鄭香盈被她提著飛快的在樹叢間飛行,跟她靠得很近,她能聞到那黑衣人身上還有著淡淡的胭脂香味。她是個女人。鄭香盈做出了決定,剛剛飛過一個牆頭,她的肩膀不慎抵住了黑衣人的胸口,那個地方格外柔軟,根本不是男人的胸膛。

自己若是有她這般身手該有多好,鄭香盈羨慕的想著,那黑衣人提著她飛奔在屋頂樹梢,一點都沒有顯得吃力的模樣,十分輕鬆,看起來是個高手,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誰,為何要出手相救。

黑衣人似乎非常熟悉楚王府的結構,在這夜色朦朧里,她很熟稔的在屋頂上飛來飛去,似乎根本不會迷路,這不由得讓鄭香盈想到,是否這人便是王府中人。此時的楚王府里已經開始慢慢的有了響動,大約是有人發現她已經被人救走,正在追查,鄭香盈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上,生怕萬一被人發現,自己不能逃出去,還要連累了這個前來相救的女俠。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飛快的帶著鄭香盈逃走。鄭香盈覺得什麼也不去想該是最好的選擇,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不看也不聽,就任由著自己如一個麻布袋般被那黑衣人提著飛過屋頂。

緊張的時刻最終過去,就聽耳畔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鄭香盈睜眼睛,發現自己正在一道圍牆外邊,身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外邊的橫杆上坐了一個人,帽子低低的蓋著臉,看不清他的面容。

「多謝女俠出手相救!」不知道該說什麼,直接套用電視劇里的台詞可能會比較合適,鄭香盈盯著那黑衣人的眼睛,覺得有些吃驚,那雙眼睛十分嫵媚,勾魂奪魄一般,就連她瞧了都有些心旌搖搖。

「你就是焦大徒弟的那媳婦兒?」聲音也很是好聽,略微有幾分沙啞,可卻帶著些誘人的繾綣與感性,就如那林間的輕風,微微的拂過樹梢。

「是。」鄭香盈點了點頭,原來是焦大叔的朋友。

「他在江邊等你,快些坐了船回滎陽去,你告訴他,楚王二月初一會舉兵,兵分兩路,一路往京城,一路往洛陽,北狄那邊也會響應,大舉入關。」黑衣人望著鄭香盈點了點頭:「你很好,有膽量,竟然一路上沒有發出一聲尖叫,我一直擔心你會弄出什麼聲響來,可你讓我白操心了。」

鄭香盈微微一笑:「香盈讓女俠白白擔心,實在罪過。」

「你拿了這個替我去交給焦大。」黑衣人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東西,緊緊攥在手心裡看了看,眼睛里似乎有盈盈淚光:「你告訴他,我過得很好,叫他好好保重自己。」

鄭香盈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個東西便落入了她的掌心,耳邊傳來那黑衣人的嬌喝:「快上車去,他們過會便要追出來了!」

掀開馬車帘子,鄭香盈飛快的鑽到了馬車裡邊,車夫甩了甩鞭子,馬車便飛快的往前奔了出去。鄭香盈將馬車側面的簾幕掀開來一看,圍牆旁邊不見了那個黑衣人,彷彿剛剛那一切都是在做夢一般。她略帶沙啞的聲音,她盈盈的眼眸,似乎都已經隱沒在遙遠的夢境里,唯有塞在她手心裡的東西還在,提醒著她著不是夢。

黑衣人與焦大叔,難道以前是一對愛侶?鄭香盈胡亂的想著,伸手摩挲著手心裡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玉雕,雕的是一個女子,雖然光線很暗,玉雕不大,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究竟如何,但從那流暢的線條來看,該是一位絕色美人。

車子轆轆的聲音慢了下來,鄭香盈聽到了江水拍打著堤岸的聲音,看來已經到江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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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里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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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盈做客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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