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不起，我是個軍人

晚上8點左右，鄭瀟瀟接到徐珂梵的電話。內容是彙報一下自己已經回到單位了，還有，就是明天開始要進入戰備，通訊設施都不會很方便了。鄭瀟瀟說知道了。然後跟他提了一嘴今天公司的事情。徐珂梵有些驚訝，一是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二是他也沒想到鄭瀟瀟對和葉的母親有那麼大情緒。

「不會影響你工作吧？」徐珂梵問道。

「不知道，應該不會吧，怎麼說我算是公司的骨幹。」雖然這麼說，鄭瀟瀟心裡其實挺沒底。今天領導送走了那個大媽，回來后全程黑臉。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如果影響了你工作，不如你就辭職來阿里好了。」

「阿里？別逗了！我去玩玩還可以，工作就算了吧。」

「那你就來玩，玩夠了再說。」其實徐珂梵是想說「那你就來玩，我養你。」但是總覺得鄭瀟瀟聽到這話也許並不會覺得浪漫，也不會覺得感動。

鄭瀟瀟和徐珂梵是通過阿姨介紹認識的。當時聽說徐珂梵是在阿里當兵，鄭瀟瀟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不為別的，就為了離得遠，而且還在當兵。這對鄭瀟瀟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對象了，既可以用他當擋箭牌來抵禦家人再給自己介紹相親，又可以保證自己絕對自由的生活空間，還不用擔心被催婚——至少在徐珂梵轉業之前是不用擔心的。

徐珂梵第一次見到鄭瀟瀟，就感覺她是一個思想獨立，主意堅定的姑娘，談不上吸引，只是他知道，對於他現在的情況，一個獨立的姑娘好過一個小鳥依人的姑娘。從考上軍校到現在，自己當兵已十一年了，對於三十一歲的自己，父母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必須要認真對待結婚的問題。

雖然兩個人的戀愛都各懷目的，但還都算理智吧，並且嚴格遵守著各自心中給自己設的限。直到有一天徐珂梵喝多了，在電話里跟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高中的時候徐珂梵有一個女朋友，算是青梅竹馬吧。反正很小的時候兩家就認識了，只是高考完以後兩個人才在一起。錄取通知出來以後，她去了長沙，而他去了瀋陽。那個時候，長沙——瀋陽，對於剛滿二十歲的他們來說，距離真的有點遠。軍校的生活，讓他沒有辦法隨時使用各種通訊工具。每次打電話，她都在哭，而他還來不及把她哄好，通話就要結束了。對於一個學期打電話的次數都可以數得過來的兩個人，一年兩次的見面似乎有些太少也太短了。尤其後來到了大三，徐珂梵的假期更是經常會因為拉練和培訓而形同虛設。

「每次聽到她哭，我都很心疼。是真的很心疼。」徐珂梵說，「有時候我都不敢給她打電話，即使很想很想聽聽她的聲音，可是我怕她哭。」

大二暑假的時候，他們一起籌劃著要去阿里，她說「阿里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只是那次他們只走到了拉薩，因為他學校提前開學的緊急通知而不得不終止。他們說好，下一次要直接去阿里。

但是他們分手了，在徐珂梵大四的時候。

「堅持了三年多了，就差一學期了。我很想跟她說『可不可以再等等我』，可是我沒資格你知道嗎？」鄭瀟瀟記得，當時徐珂梵哭了，反正他感覺徐珂梵哭了。「可是我沒資格，我給不了她幸福，怎麼還能攔著她去找自己的幸福。」

後來徐珂梵畢業了，分配的時候，他就選了阿里。

和葉，是在他一次休假回家相親的時候認識的。和葉是陪著那個女孩一起去的。彼此留了聯繫方式后，自己卻和和葉越聊越多。第二年休假回家的時候，與和葉見面，自然而然地就牽手了，沒有表白，好像本來就是相處了多年的情侶。

「和葉太乖了，我們在一起三年多，他從來沒跟我哭過、鬧過，哪怕撒一點點脾氣。即使一兩個月沒打電話，她的聲音永遠那麼溫和，不帶情緒。我真的很怕委屈了她，可是越怕可能就越會做錯事情。」鄭瀟瀟從徐珂梵的聲音里聽出了內疚和還有一絲絲無奈。

「瀟瀟，我很愛阿里，也很愛這身衣服。除了離開阿里，離開部隊，我可以做任何事。你能理解嗎？」「能理解嗎？」鄭瀟瀟在心裡默念著。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理解，但是這些對於現在的自己並不重要，理不理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以。」鄭瀟瀟說，「我能理解。」

「可是她媽媽不理解，也許和葉也不理解吧，只是她不說罷了。所以，她安排和葉背著我去相親，等我休假回家的時候，和葉已經和那個男人談了半年多了。和葉跟我說，她怕我傷心，不知道要怎麼跟我說，唉，我還能怎麼說呢。」

鄭瀟瀟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很驚訝，竟然有這樣沒有道德底線的媽。

也就是那天，鄭瀟瀟心裡似乎有點什麼被觸動了······

那晚，徐珂梵就這樣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鄭瀟瀟就這樣一直聽，一直聽，等她再睜開眼，陽光已經從窗戶撒進了屋子裡，把窗台上的多肉照得分外的綠，恍惚間，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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