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刀光火影,盜匪們肆意狂笑,其中一個嘍啰對首領手裡拿著一大串珠玉掛飾,大笑道:「老大,沒想到我們這次收穫那麼豐厚!」
「小三你個沒出息的傢伙,放下那些東西,快去抬銀兩去!」首領朝地上啐了一口,轉過頭去對著另外那個人說道:「兒子你別只顧著玩,趕緊地補一刀後過來抬銀兩。」
那首領的兒子在首領說的時候已經盡興了,便猙獰地一笑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長刀:「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死後有靈就去找大學士福倫報仇。」
銀色的鋒芒一閃,帶走了一條生命的同時,那顆腦袋上雖是瞪圓了眼睛卻略微地勾起了嘴角。
這時那小三已經站在那厚重的箱子準備開始抬了,他邊抬還邊問:「老大,據說這夏家還有些旁支,要不要……」他一臉邪笑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卻不提防就被首領踹了一腳。
「你說我們幹嘛來了?」首領面無表情地問。
「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啊,那老傢伙想讓這家滅門嘛。」小三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
「所以說你笨,那老傢伙給我們的費用也就夠滅這一家的,其他的旁支也不見得有多大的油水,再說了,如果案子大了保不準就會有人查的了,現在小打小鬧還能和有交情的人說一聲嘛,對,老爹。」那首領的兒子走上前,笑得一臉邪氣。
「你們先把這些值錢的抬出去,我去喊人淋油徹底燒光這裡。」首領踱步走了進去,走著走著他看見了正廳的那副字,「那幾個敗家子,這可是王羲之的真跡啊!」首領肉疼地走上前去把那幅字小心翼翼地摘了下來,連貼身玉佩掉在地上也沒能注意到,就裹夾著那副字匆忙離開了正廳,沿路就吩咐嘍啰們,「油淋多一點,每個地方都放火,加緊的,幹完了就在城門外五里坡會合。」
這場火從天黑燒到了天亮,整個屋子已經被燒得支離破碎,天亮的那一瞬間,一雙手用力地推開了他頭頂上的桎梏,緩緩地從地底爬了上來,已經被燒紅燒黑的地板還殘留著那種燒熱的溫度,然而他卻絲毫不顧,他的雙手已滿是血痕,指甲也破損了許多,但最可怖的是那張臉,滿滿的都是黑灰,黑灰上縱橫著血色的淚痕,好不容易他終於爬上了平地,他看了一眼被他掀開的地窖蓋頂在一旁的女子殘骸,「啊!」他一聲大吼,男兒淚,不是不留,只是未在傷心處。
他就是現在僅存的夏家族人,他就是被夏紫薇稱為城叔的男人,他也是即將成為復仇者的男人。
他留著眼淚把地庫蓋原樣放好,然後摟住了愛妻的殘骸,他永遠忘不了在盜匪們搶進來的時候,明明他正在正廳和夏家那些趕過來的三姑六婆們爭執著夏雨荷離開以後那一支的財產分配,妻子卻趁著混亂那刻把他拉走並趁其不備將他推入偏廂的地窖還把地窖的梯都給推了下去,卻沒想到這卻讓他妻子引起了那首領兒子的注意,引起了她臨死前那一場災難。
他在那地窖里極其悶熱,但卻恨聽得到外面的聲響,聽到妻子被欺凌的時候他目眥盡裂,恨不得就奔上去和他們拼了,卻怎麼也爬不上去,甚至還聽見他那今夜本應去了凌大夫那看病不會回來的六歲大的兒子的哭喊聲,卻是那麼地無能為力,怎也爬不上去……他抱著殘骸哭得肝腸寸斷,突兀地聽到了一聲雞鳴,這聲鳴叫驚醒了痛心疾首的他,對了,他不能辜負妻子為自己掙來的生存機會,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家人都死了,不該死的該死的全都死了,滿滿地一室僅剩下他這麼個活人,他根據聽到的那些話判斷他如果再不走肯定會被當成替罪羔羊的,他愛憐地看著亡妻的殘骸,想要帶走的時候發現了地板上被妻子殘骸烙印出來的痕迹,他咬緊了牙,旋即又放開了,動作輕柔地把殘骸放回了遠處,用著平日與妻子耳語時的聲調溫柔說著:「娘子你先帶著虎子去,我稍後便會回來。」說著便迅速離開。
不能走正門,走偏門卻要經過正廳,他在正廳上穿過,突然一絲閃光吸引了他,那是一枚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印章,印章上是「福倫」二字。
而這個時候的福倫卻正在和福晉說著這件事:「那邊來人了,說是濟南那邊……」他舒心笑著做了個斬首的姿勢。
「真的,那真是如來保佑啊!」福晉雙手合十,一臉感激虔誠。
「照我說,不關如來什麼事,如果沒有你夫君我,這事還不能成呢!還虧得我把貼身的和田玉都給出去了,他們才會動手得那麼快。」
「什麼叫你給,還不是那些強盜看中了硬搶的,那可是皇上賞賜給娘娘、娘娘又轉送我的上等好玉!」福晉一臉不忿。
「好了,好了,不搶也被搶了,別再說了,最重要的是現在心腹大患沒有了,我們該好好地慶祝一下。」福倫開懷大笑著握住了福晉的手。
夜色昏昏,月兒嬌俏地躲進了層層的雲里,於是地面不見一絲光亮。
離城外最遠的那個小村低矮的民屋裡,一位接近四十歲的女人低聲痛呼。
「韓大媽,你的腳在上幾天的葯,應該就下地沒有問題的了。」柳紅拿著布包裹著被她稱為「韓大媽」的女子的右腳。
「韓大媽」憨厚一笑,看著柳紅轉身離開以後,她便躺了下來,五六天前莊子上來了一夥強人,他們打砸搶燒,她見勢不妙逃了出去,但是那些賊人就好像沖著她來的那樣緊追不捨,終於她被逼著跳了崖,幸好崖壁有很多樹枝卸了力,她最終掉到了下面的時候,身上也只是划傷比較多,而柳家兄妹那個時候正好路過聽到她喊救命便救了她。
一道簾外,柳青問端著木盆走出去的柳紅,「韓大媽睡了?」
「嗯,她睡了。」柳紅說著把木盆放到了一邊。
「妹妹,那我們應該加緊趕路了,我們都在這裡耽誤久了,萬一小燕子她當上了格格后在皇上面前告我倆一狀,我們可就無處躲了。」
「哥,你就放心好了,且不說那小燕子還不會記得我們,就算記得,皇上也不會為了一個格格的話就滿世界的搜我們的,皇上可忙得很呢。」柳紅悠然說道。
「可你別忘了,」柳青緊張地張望了下,才湊到妹妹耳邊說道:「你別忘了,上一輩子皇上為了小燕子連真假格格都不顧了的,而且皇上比起紫薇皇上更疼小燕子!」
「那又怎麼樣?」柳紅推開了哥哥,冷笑道:「哥你不是瞻前顧後,你不過是依舊想著金鎖那個女人而已,想得連命都要不要了,你可別忘了,金鎖上輩子是因為她家小姐不讓她共侍一夫她才無奈地嫁給你的。」
柳青氣紅了臉,「你……我……我懶得理你!」他轉過了身,平息著自己的怒氣。
「哥,就當為了我,我們逃得遠遠地,永永遠遠不要回京城可好?」柳紅紅了眼眶,拉住了哥哥的手。
「瞧你說的,我本來就是想叫你加緊趕路的,怎麼就吵起來了呢?」柳青得了個台階,轉過頭就看見柳紅眼眶紅了,他便拉住了柳紅,「是哥哥不好,不該吼你,乖,你今天忙一天也累了,快去睡嗯。」
而在他們身後的廂房裡,他們以為睡了的那人正扶著牆壁單腿跳回床去,口中還念叨著「金鎖……上輩子……金鎖……金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