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知道了
季天銘接話道:「將聰聰她們也接過來吧,也熱鬧些。」在這村子里,同他們關係好的本就沒什麼人家,如今也只剩這麼一家了。
疏馨默不作聲,片刻抬起眼帘,表情嚴肅,問了句:「事情很嚴重?」
季天舒笑了笑,「看馨兒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啊,怎麼不願意啊。」
季天霂緊了緊手指,又鬆開了。
疏馨似沒聽見他的話一般,皺著眉頭又說了句:「說啊。」
「明日或後日,徵兵的就會來到我們村,我和大哥一同去。」季天銘回道。
疏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無奈的點點頭,「我有想到。」
季天銘看她一眼,又說了句:「你和天霂要離開這裡,往北去盛陽城,那裡有一舊識可以信任。」
疏馨心中一驚,這季家到底有什麼秘密?身邊的霧團似乎越來約濃,可答案又像是唾手可得。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頓了頓又添了句,「我並不是很想蒙在鼓裡。」
意思不言而喻。
季天舒看疏馨一眼,認真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但是為了你的安全,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一句話,這麼多彎彎道道。不愧是季天舒。
疏馨點點頭。
「啟勝二十三年的諸陵之戰,天朝敗了,三十萬士兵無一生還。」而那漫洛河也成了一個滿是血水和屍體的器皿。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一場戰爭就這樣成為了歷史,那麼多鮮活的生命也就成了一個數字而已。
「怎麼會……」即使沒感受過戰場的慘烈,即使看過不少關於戰爭的書,即使他語氣平淡,但疏馨從他的話語里依然感到心驚。
「也許有幸運的,活了下來吧。」那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季天舒攤開手,抿了抿嘴,接著說道。
「據說,從那以後的每年十一月十四日,靠漫洛河生活的百姓都會禁食一天,而京都的人則會歡慶一天。」說著,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疏馨看著他,有些不解。
她感受到他的情緒上的變化,也能理解這種變化,因為隨著他說的有關那次戰爭的話越來越多,她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只是他們兩個的情緒波動明顯是不同的,程度也是不一樣的。
疏馨看看現在的氛圍,不確定是否還應該繼續詢問下去。
即便她是好奇的,但不應該把自己的好奇心加壓在別人的傷痛處。
即使,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關心還是很好的。
疏馨沉默著。
季天銘看了看兩人,說道:「都說要告訴你了,沒什麼是不能問的。馨兒想問什麼說吧。」
疏馨想了想,點點頭。
試探的說道:「你們,你們的身份是不是和那次戰爭有關係?」
三人點點頭。
疏馨皺了皺眉,瞬間又展開。
大膽詢問道:「你們,是布衣將軍李昌的後人?」
三人同時騰的看向她。
「你知道了?」季天舒問道。
「真的?!」疏馨簡直不敢置信,撓撓額頭,「那你們三個這……」
季天銘咽了咽口水,壓下有些哽咽的嗓音,說道:「本來我們兄弟三人是不該苟活至今的。可,我們的命是父親的好友拿他們兒子的命換的。我們一邊活的有罪惡感,一邊又要努力的活下去。」
「我們李家在京都沒什麼背景,交好的人家也都是一些在朝堂上說不上話的。」季天舒說著冷笑一聲,「那昏君聽了奸佞之臣一句賣國賊,僅憑一張偽造的書信,我李家就成了世人口中的罪人。沾親帶故的一百一十四人,只苟活了我們三個。」
疏馨忽然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那種身處歷史漩渦的心情甚是複雜。
安慰?什麼語言都有些蒼白無力。
做點什麼?那就做點什麼吧。
「既然李將軍想方設法的把你們救出來,就是想讓你們好好活著,遠離朝堂鬥爭。」
疏馨想了想,接著道:「你們外來的身份,有心人稍作打聽就能知道,何況隱瞞的並不高明。」
「這次徵兵怕是很難躲過去了。」又問了句,「你們的戶籍在哪裡呢?」
季天舒回道:「在梁父身上。至於我們的身份真真假假的隱瞞的才長久些。」
「這些事情馨兒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今天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給你和天霂成親。」季天銘笑著岔開話題。
聽季天銘又提起成親的事,疏馨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今天的婚事。高興是藏不住的,但高興的心情在現在的氛圍里顯得多麼不合時宜。
「你們原先的名字叫什麼啊。」疏馨問道。
「李俞川、李俞瑾、李俞安。」季天舒回道。
疏馨點點頭,以示知道了。
又悄悄地嘆口氣,其實她挺喜歡之前那種有家人有好友的山村生活的。
雖然物質匱乏,各種不方便。
她很久很久以前的生活什麼都有,什麼都方便,但沒有現在的生活有煙火味,少了那種身處人間的人情味,富足而寡淡。
季天舒看她那略顯鬱悶的神情,輕笑了笑,道:「怎麼,真不願意啊。」
說著又看看自己家的小弟,笑出聲道:「你再不答應,天霂可就哭了。」
「哪有……我這,這是……」季天霂忙解釋道。
「知道啦。」季天銘對季天霂柔柔說道。
疏馨看向季天霂,他似有所感一樣也抬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他的眼睛依舊清亮有光,帶著不染塵世的純粹和看向萬物一樣的溫柔。
再沉默下去就顯得很矯情不敞亮啦。
疏馨在心底說道。
「好。」
疏馨鬆了口,三人也都悄悄鬆口氣。三口氣長短不一。
季天舒亮出一口白牙,笑容甚是乾淨,說道:「那我現在就去聰聰家,去叫他們。」
「那我去旁邊鄰居家借點東西。」季天舒這邊話音剛落下,季天銘便連忙給自己找了個活。
那兩個人一走,屋子裡就只剩下疏馨和季天霂兩個人相對無言。
沉默了不知多久,季天霂感覺都過了一輩子似的,氣氛煎熬和尷尬。
「你,」季天霂率先打破僵局,說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啊。」說著低下頭,「不願意也沒關係的,我沒關係的。」
疏馨看向他,還是沉默著。
最終嘆口氣,「讓我們成親是他倆的心意,是一件喜事,但在現在的情景下顯得有些說不出的悲涼。」
季天霂聽了她的話,頭垂的更低了。
「我是不是有些多餘?要是沒有我,娘親也不會身子弱,哥哥們也不會為了照顧我寸步難行,你也不會……」
疏馨聽著他說的話,摸摸他的頭,「我明白你的想法的。但這些情緒是不對的,沒有誰來到這世界上是多餘的。說別人是多餘的都是壞人,壞人的話是不能信的,知道嗎?還有,別怕啊,萬事有我呢。」躲不過的事迎面剛就是了。